第75章 往事不堪回首
聞人顏卿無奈的搖頭，心痛的將端貴妃擁入懷中，喃喃低歎道：“畫眉，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端貴妃淒然一笑，抬頭問道：“不知道？聞人顏卿，你就是知道又如何？當年，你曾問我如何流落青樓，我沒有告訴過你。我想，即使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難道你會放了我，會帶我離開南梁皇宮嗎？你會嗎？”
聞人顏卿沉默了。即使時光倒流，為了國家利益，他可能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吧。
端貴妃似乎讀懂了聞人顏卿的沉默，哈哈一笑，推開了他，後退兩步。
她冷凝著聞人顏卿，道：“所以，聞人顏卿，現在別跟我說對不起，一切都太晚了！你們這些男人，所謂的帝王，憑什麽就隨意操控別人的生死？”
宮中沉浮二十多年，如今的端貴妃，早已斷定，隻有權利，才是最尊貴無匹的。
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反之，命運則如同一隻小雞，任人宰割。
而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天真幼稚的畫眉，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一個男人，卻被人肆意玩弄了！
端貴妃淡然一笑，冷冽的說：“聞人顏卿，今日，我不會跟你走！你若還愛我，還念著喧兒是你的兒子，就幫助他，完成一統四國的大業！”
聞人顏卿一呆，幾乎一心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端貴妃嫣然一笑：“我說，要你幫助喧兒，侵略北炎，攻占東楚與西秦！”
聞人顏卿為難的看著端貴妃，苦澀的道：“畫眉，北炎皇帝聞人非靖，他是我的侄子啊……”
端貴妃揚眉，冷哼一笑：“喧兒可是你的親生兒子，聞人顏卿，你這身為父親的，為你的兒子都做過什麽？”
端貴妃上前一步，目光灼灼：“你曾親授喧兒三年，他的雄心壯誌，洪韜偉略，想必你也清楚。難道你不願助他一臂之力，讓他一統四海麽？”
聞人顏卿倒退兩步，搖頭道：“不……我不能。畫眉……無論於公於私，我都不能那麽做……”
端貴妃輕嗤一聲，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說：“既然如此，你可以滾了！”
“畫眉……”聞人顏卿懇求的喚道。
“叫我端貴妃！”
端貴妃斬釘截鐵的打斷了聞人顏卿的話，驟然轉身，背對著他，冷然道：“我不會跟你走，你既然不肯幫忙，從今往後，我們相見亦是陌路！”
聞人顏卿情緒複雜的抬眼望著端貴妃，嘴唇嚅嚅，最終什麽也沒說出口。
他低低的歎息一聲，人影翻飛，隻不過一個轉瞬之間，已經悄無聲息的消失在殿內。
久久，端貴妃才轉身，凝視著空寂無人的內殿，一切都恢複了寂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可她原本如同死水的一顆心，卻被再次攪亂。
眼眸沉了沉，她深吸一口氣，閉眼，強忍眼裏的酸澀，緩步向太妃榻走去，身子軟軟的伏上去，原本風韻猶存的婦人仿佛在短短的瞬間蒼老了許多。
皇宮之外，月色皎潔，華蓋樹下，聞人顏卿醉臥在一顆盤根交錯的樹椏之間，愁悶的喝著酒，從前的一幕幕在腦海裏閃現。
那個時候的聞人顏卿，隻有十八九歲的年齡，他的皇兄，也就是北炎先皇——聞人非靖的父親才剛剛登基稱帝，北炎時局混亂，四周各種小國侯爺紛紛暴亂。先皇頭痛不已，需要聞人顏卿的幫助。
聞人顏卿與先皇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兄弟倆感情甚篤，但性格卻南轅北轍截然不同：先皇性格沉穩，高瞻遠矚，是當皇帝的絕佳人選；而聞人顏卿則玩世不恭，性喜風流，貪玩成性，在宮裏是一日也待不住。
有一日，聞人顏卿貪玩去青樓，卻對畫眉一見鍾情。
青樓女子，有冷豔高貴的，也有性感熱辣的，或者學小家碧玉溫婉可人的，更有那熱情奔放的。總之性格各異，也各有各的美。
唯有這畫眉，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黛，歡笑間卻又蘊含著一股楚楚可憐的哀愁，讓聞人顏卿憐心大起。
連續一個月，聞人顏卿都流連青樓不去，整日醉倒在畫眉懷裏。兩人你儂我儂，竟然情愫漸生。
聞人顏卿身為王爺，身邊不知多少女子一心攀高枝想要嫁給他；畫眉卻隻是個青樓女子，都說勾欄女子無真情，他為畫眉贖身，將畫眉帶回府中，一時間在鳳都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後來就連先皇也得知此事，便勒令聞人顏卿娶個宗室女子為妃。聞人顏卿習慣了我行我素，何況每日裏在府中，醉酒賞花，看畫眉對月輕舞，他早已對畫眉愛不釋手，至於世人的那些世俗議論，他聽不見也不在乎。
先皇大怒，甚至下了聖旨逼迫他娶妻生子，聞人顏卿性格倔強，竟不惜為此與先皇鬧翻了臉，一怒之下說自己寧願不當這個王爺，也不會娶別的女子為妻。
先皇隻好妥協了。可偏偏此時，南梁帝國的先皇，也就是趙永德的父親——或者說是趙芊芊的先父，說要跟北炎結親。
那時候的南梁國力超過北炎，北炎先皇不敢反對，南梁先皇指定的人選，便是北炎唯一的公主，也是聞人顏卿與先皇共同的皇妹聞人弄月。
聞人顏卿兄弟倆自然舍不得自己的皇妹遠嫁北炎，聞人弄月在兩個哥哥的寵愛之下，性格比聞人顏卿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了拒婚，她索性跟一個侍衛私通，懷了那侍衛的孩子，並揚言，若是執意要自己嫁去南梁，她寧願自盡。
一個已非處子的皇妹，先皇也不敢再將她嫁給南梁先皇。但南梁先皇聘禮已到，若不嫁妹，極有可能引起兩國的一場大戰。
那個時候，北炎才剛剛建國數十年，麵臨著內憂外患，實在不敢再開戰。無可奈何之下，聞人顏卿兄弟倆想出了一個不得已的辦法：
先皇哄騙聞人顏卿，隻要將畫眉冒充公主，嫁到南梁去，那麽南梁皇帝自然無話可說。
至於嫁過去之後成了南梁皇帝的妃子，這位畫眉冒充的皇妹成為妃子之後，再發生點什麽意外“死去”或者“失蹤”，南梁自然怪不到北炎皇帝頭上，這戰爭自然也就消弭於無形。
盡管聞人顏卿不情不願，但在當時的情況下，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而且，他也相信畫眉的姿色，絕對能夠穩住南梁先皇。
於是，一場鬧劇就這麽發生了……
聞人顏卿作為儀仗隊隊長，親自將自己最愛的女人，送到了南梁先皇的後宮裏。
南梁先皇見到畫眉的美貌，果然為她所驚。隻是，在一夜寵幸之後，畫眉的冷清淡漠，也讓南梁先皇心生不滿。
南梁先皇好色成性，仗著那個時候南梁國力強大，不斷的從周邊小國和諸國封侯中尋覓嬌俏女子，納入後宮，很快，畫眉就失寵了。
失寵之後的畫眉，一度過得非常淒涼，甚至被人陷害，打入天牢。
也就是在那時候，聞人顏卿企圖帶走畫眉，卻被天牢的大內侍衛發現，一場大戰之後，聞人顏卿先行逃走，以為自己還有機會。
卻沒想到，也就是在那時候，畫眉被禦醫查出身懷有孕。而那個孩子，無疑是聞人顏卿的。
這，讓早已失去了求勝欲望的畫眉，重新煥發生機。
在天牢裏，畫眉重新迸發了要奪寵的念頭。於是她買通獄卒，謊稱自己病的快死了，引誘先皇去天牢裏看她。
也就是在那時候，畫眉開始使勁渾身解數勾住先皇，從此逐漸得勢，遠離天牢，越來越得寵。
往事不堪回首，聞人顏卿憶起那一晚的一幕，閉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喝了一口烈酒。
如今知道趙永德是自己的親生孩子，自然一切都真相大白，聞人顏卿想來隻覺胸口堵得慌，不知該說是造化弄人，還是命運的安排。
總之，在陰差陽錯的情況下，在第一次單槍匹馬隻身闖天牢失敗之後，聞人顏卿第二次來到天牢那晚，是個月圓之夜。
而那一夜，也恰好是畫眉買通了侍衛，騙來了南梁先皇的一夜。
聞人顏卿在屋頂上，通過敏銳的視線，觀察到了天牢下方的一幕，讓他一動也不敢動。
隻見，南梁先皇一襲明黃龍袍，冷靜的站在天牢外麵，冷眼斜睨著畫眉，厲聲道：“你又耍什麽鬼把戲？”
畫眉瞧見他，強壓下滿心委屈和憤怒，衝他嫣然一笑。
不得不說，這畫眉當真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她一笑，南梁先皇瞬間就失了神。
畫眉輕移蓮步，走到鐵牢前，雙手從天牢間隙伸出，撫摸著南梁先皇的臉，眼中含了泫然欲泣的淚珠，凝聲道：“皇上，臣妾好想你。所以甘願冒著殺頭的危險，臨死也要見到你一麵，不見到皇上，臣妾死不甘心！”
她從未向南梁先皇展示過如此柔情的一麵，這讓南梁先皇有些激動，不過他畢竟不傻，冷冷問道：“是嗎？愛妃有心了，難道你不是想要為自己申冤嗎？”
“申冤？”畫眉瞪大了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他，搖頭道：“不。雖然臣妾是被冤枉的，不過臣妾不在乎。臣妾唯一在乎的就是，皇上，你的心裏，還有沒有我？”
說著，畫眉伸出手，主動將南梁先皇的手，按到了自己鼓鼓的胸脯上，隨著她的媚眼如波，南梁先皇那顆蠢蠢欲動的色心，讓他的意誌也逐漸瓦解了。
畫眉巧笑嫣然，朱唇輕啟，道：“皇上也許責怪臣妾不通情理，往常總是鬧別扭，可是皇上不知道，臣妾隻因為一心愛慕皇上的雄才偉略，所以想獨占皇上。看到皇上寵愛其他姐妹，自然心中嫉恨在心。如今臣妾知錯了，臣妾不敢心懷妄念，皇上是大家的，是臣妾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