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背叛
芊芊悄悄掩好轎簾，輕歎一聲，滿心愴然，陷入了呆怔中。
“公主，公主，我們怎麽辦？”芍藥搖晃著她的胳膊，急得快哭了出來。
“唔？”芊芊緩緩轉過臉，看著芍藥驚恐的淚花，思緒才被拉了回來。眼下正是性命攸關之時，她在多愁善感些什麽！
芊芊回過神，拉緊芍藥的手，鎮定地說：“芍藥，別怕，別哭！待會兒我掀開簾子，我們悄悄從這裏鑽出去，動作要快，要輕！左將軍他們吸引了所有敵人，在右邊對戰，我們就向左邊樹林裏跑。一定要跑的快，知道嗎？”
芍藥點點頭，強作鎮定地擦幹了眼淚。
“準備好了嗎？那我們出去吧！”芊芊拉緊她的手，掀開了轎簾，自己率先跳下去。
芍藥略有些猶豫，膽怯地看了她一眼。
“快！”趙芊芊輕聲地催促著，眼神裏滿是鼓勵之意。
芍藥一咬牙，跳下了宮轎。可腳卻不小心篾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
雖然是極輕的聲音，卻立即吸引了黑衣人的注意。一名黑衣人目露凶光，指著趙芊芊道：“公主在那裏！”
幾名黑衣人立刻向趙芊芊飛來，趙芊芊回頭看了一眼，見右邊空地上，人仰馬翻，鮮血滿地，殘肢斷臂滿天飛。自己的侍衛幾乎死傷過大半，而黑衣人仍然保持著良好的隊形。
“快跑！”芊芊拉住芍藥，沒命地向左邊的樹林裏跑去。長長的宮裙不時掛住了路邊的荊棘樹枝，她幹脆一手提起裙裾，將裙子提到大腿上，帶著芍藥向前跑去。
芍藥見狀也有樣學樣，提起自己的裙角向前跑，一邊跑，一邊不時地回頭張望著。
“公主，他們快追上來了！”
“想活命就跑，別回頭看！”芊芊沉著地吩咐道。
兩個少女緊緊地牽著手，向幽靜黑暗的樹林深處跑去。黑暗的樹林靜靜地等待著他們，像怪獸張開了口等待獵物。
見幾名黑衣人追殺公主，左建業大吼一聲：“攔住他們！”
說罷，左建業騎在馬背上一躍而起，手中的長劍迅速地揮舞，砍下一名黑衣人的腦袋。爾後，長劍竟然如同飛鏢一般，騰空而飛，精準無誤地插入了一名追殺的黑衣人後背中。
黑衣人不甘心地回頭，瞪大了眼睛，硬生生從半空“噗通”一聲跌落，口吐鮮血。
左建業從半空中落下，一腳踩在黑衣人的胸膛上，一手“嗤”地一聲拔出長劍。
黑衣人仰天“噗”地重重吐出一口鮮血，頭一歪，死了。
另一名黑衣人悄悄繞到左建業身後，五角星暗器打著旋兒飛來，左建業手中的長劍向後舞去，“叮”地一聲，竟硬生生攔住了暗器。
黑衣人大概沒料到有此一變，目瞪口呆。
左建業唇角揚起一抹冷冽的笑容，長劍一送，一個刹那間，五角星暗器竟然原路返回，“噗”地一聲，釘入了黑衣人的胸膛處、
黑衣人低頭，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了胸口，難以置信地看著左建業，過了片刻，緩緩倒下。
左建業身形如野鶴，突然衝天而起，飛至半空之中，手中長劍“唰唰唰”地狂舞劍花。此時，他一身的武藝才得以展開來。
劍光所過之處，一片白芒。
以白芒為中心的一片圓圈之內，無論黑衣人、侍衛，紛紛受到劍氣所傷，個個仰頭吐血，不甘心地瞪大眼睛，就此死去。
一些遠處的侍衛呆若木雞，喃喃地喊道：“將軍……”
左建業瞟了一眼，恍若未聞。
他身形在半空中淩空踏步而飛，手中長劍忽而如同閃電，柔軟又快速，挽出一片淩厲的劍氣光芒。
整個天地間，仿佛都在他的俯視之下。
而他手中的長劍，儼然已是閻王的勾魂刃。
那些剩餘的黑衣人、侍衛，在這強大到根本無法反抗的劍氣之中，一個個都相繼死去。
漫天的血雨，短暫的痛苦嚎叫之後，山坳口恢複了一片寂靜。
左建業手握長劍，在遍地的死屍之間踏足而過。
他的神情冷漠沉穩，如同一塊岩石般麵無表情。
低頭四下張望著，尋找著仍未氣絕之人。若有沒死透的，長劍再補上一次，立刻身亡。
不遠處，一名侍衛偷偷抬起半個腦袋，見狀又立即將頭埋入了荒草之中，強忍著身上的劇痛，不敢發出半絲喘息之聲。
左建業檢視了一遍之後，滿意地停住了腳步。他來到宮轎前，抬起一名誓死守在轎前侍衛的臉，聲音沉痛：“兄弟，對不住！不是本將軍要你們死，而是貴妃娘娘之命，實難違抗！願各位兄弟泉下有知，莫尋錯了仇人！”
語畢，左建業提劍縱身飛躍，向左邊的樹林深處飛去。
身後，那名將頭埋在荒草裏的侍衛，再次偷偷抬起腦袋，確認四周沒有任何異常，這才手腳並用，匍匐著，艱難地向來時的南梁都城計都爬去。
漆黑的森林裏，趙芊芊拉著芍藥的手，不斷地向前跑去。
荊棘和樹枝勾破了她們的衣衫，刮得她們的小腿鮮血淋漓。兩個人喘著粗氣，一刻也不敢停地向前跑去。
“唉喲！”芍藥突然又痛叫一聲。
“怎麽了？”芊芊停下腳步，急切地回頭問道。
芍藥哭喪著臉：“公主，我的右腳，剛才又被石頭絆了。好痛，我跑不動了！”
芊芊焦急地望了一眼來路，已經看不到森林的入口之處。這裏應該是森林的腹部，雖然隱約有斑駁的日光照進來，但仍然顯得陰森寒冷。
森林深處錯綜複雜，那些黑衣人一時應該也找不到她們吧。
如此想著，趙芊芊走回到芍藥身邊，蹲下身，檢查著芍藥紅腫得得老高的腳背，疼惜道：“跑累了吧？我們歇一會兒再跑好了。”
芍藥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咬牙道：“公主，那些黑衣人肯定不會放過您！您別管芍藥了，您快跑吧！”
芊芊站起身，責備地問：“芍藥，換做你是我，你會丟下我不管嗎？”
芍藥望著她道：“可是，公主……”
“沒什麽可是的！你忘了嗎，和雅已經沒了爹娘，隻有芍藥，我們相依為命，生死與共！”趙芊芊執著堅定地說。
芍藥的眼淚撲簌簌地滾落腮邊，她哭訴道：“公主，芍藥何其有幸，能遇到您這麽好的主子……”
“什麽主子？是姐妹！”芊芊笑著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打斷了她的話。
芍藥見芊芊笑了，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眨了眨眼睛，不無擔憂地問：“公主，那些黑衣人會不會追來？”
芊芊一邊觀察著地形，一邊答道：“黑衣人會不會追來我是不知道，不過，有一個人一定會追來。芍藥，聞人非靖他們在哪個方向？”
“前麵！”芍藥伸手指了指樹林的前方，又疑惑地問：“公主，您說的那個人是誰？”
“公主！”
左建業沉穩的聲音傳來，他的腳踩在枯葉上，發出“莎莎”的聲音。右手提著長劍，一步一步向趙芊芊逼近。
趙芊芊聞聲一愣，視線回轉，鎖在左建業麵無表情的臉上，低聲對芍藥道：“說曹操曹操到，喏，他來了。”
“左將軍！”
芍藥看見是他，頓時高興地準備衝過去，嚷道：“太好啦，那些黑衣人都死了嗎？”
芊芊及時拉住了她，低聲道：“別過去！”
“為什麽？”
芍藥疑惑地看了看公主，又瞧了瞧將軍的神色，似乎感覺到一股詭異的氣氛在流轉。
左建業一步步向她們逼近，舔了舔幹裂的唇角，道：“公主，您還好吧？”
芊芊冷冷地盯著他，沉聲道：“本公主很好。左將軍，您是來救我，還是殺我？”
芍藥倒吸一口涼氣，驚呼出聲：“公主，您在說什麽？”
左建業步步進逼，聲音裏聽不出情緒：“公主，您在說什麽？屬下不懂。”
趙芊芊盯著她，冷笑著反問：“不懂？左將軍，剛才，你是故意大吼一聲，吸引黑衣人來包圍我們吧？我沒被黑衣人殺死，你是不是特失望？”
左建業並不回答，隻是冷冷地盯著芊芊，目光閃動，看不出一絲異樣。
芍藥瞪大了眼睛，訝然看著兩人，身子不自覺地退縮著，躲到了趙芊芊身後。
芊芊護住芍藥，步步後退，盯著趙芊芊，沉著冷靜地問：“左將軍，我們兩個弱女子，你要殺要剮，我們插翅難逃。隻是，本宮很好奇，你為何要這麽做？”
左建業眼底閃過一抹黯然，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再抬眸，手中的長劍緩緩抬起，慢慢地說：“公主，不要怪我。要怪，就怪端貴妃吧！要怨，隻能怨您自己實力薄弱！”
長劍徐徐落下，趙芊芊突然一腳踢飛了腳下的枯枝。
枯枝準確地向左建業手中的長劍打去，而被帶起的風沙與枯葉紛紛飄進了左建業眼睛裏，左建業下意識地伸手一擋。
“跑！”
趙芊芊拉著芍藥的手，兩個人像前方的森林裏跑去。
左建業慢慢放下手，眼神複雜地看著趙芊芊跑開的背影。眼前的公主，與往日的公主，確實有些不一樣了。
公主的冷清決然，公主的聰明伶俐，公主的當機立斷，公主對侍婢的關切愛護……都讓他，不忍下手。
可是，眼前浮現出的，卻是花非花那飽受毒藥折磨的憔悴麵容。以及那夜，在燭火掩映之下，她望著自己，堅定地說：“你是我的全部，所以，我當然選擇救你。因為，失去你，對我而言即是彌天大禍。隻要你在我身邊，其他的災禍，都無足輕重。”
左建業閉了閉眼睛，再抬眸，漆黑的眼瞳中已是一片嗜殺之意。
對不起，公主，就算我不忍殺你，但端貴妃卻不肯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