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章:秋露之死
關於此事如何操作,既然韓四平有了安排,陳儀聞言不再多言。
韓四平將今日高湛出現,救了她的事情,又說給了陳儀聽。
陳儀聽完沉默不語。
高睿言……
飛白情急之下去尋他幫忙,這事不奇怪。說起來,她和他之間,也算是相識已久。高睿言對她那點子情愫,陳儀多少也知道些。
可她確實沒想到,高睿言會為了自己做到這份上。短短時間內,便想好了借口,一步步做得滴水不漏。
這就不是僅僅那點舊情誼,區區那點愛慕能解釋得了。
高睿言對她……到了什麽程度?
陳儀不想太過高看自己。
姚景潤一事上,她就是太過輕率了。才讓姚景潤以為自己輕浮,隨意對待自己。罷了,這些事兒別多想了,這會她沒有精力去想這些風花雪月,和保命想比,感情的事情微不足道!
至於高睿言的救命之恩,將來找機會報答便是。
韓四平見她沉默,知道她不想多提高湛。陳儀不提,他也隻裝作不知道。隨口囑咐幾句好好休息之類的話,韓四平便帶著飛白離開了出雲閣。
陳儀和韓四平商議之時,並未刻意避開陳嵐君。他今年已經有八歲,這個時代,他這個年紀不算小孩兒了。早些讓他接觸陰私一麵,也好讓他早點建立防範之心。
她和弟弟,父母早早離世。沒爹沒娘的還真是,沒有無暇的童年,沒有天真的權利!這也是為了弟弟好……
陳嵐君躲在胡嬤嬤懷裏,不聲不響,默默聽著姐姐和先生說的這些。他不覺得他們心狠手辣。先生教過他,來而不往非禮也,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
姐姐舍命救秋露,秋露居然背叛姐姐。這種人,死有餘辜!
湯藥終於熬好了,春俏端了進來。
說了這麽久的話,陳儀確實感到體力不支。加上重創部位一直奇疼無比,陳儀整個人都感覺不舒服。
胡嬤嬤和陳嵐君讓到了一邊,春俏扶著陳儀,飲下湯藥。因失血過多而昏厥,王大夫開的藥方子裏,便多加了幾味安神助眠的藥材。
喝了藥,沒過多久,藥效發揮出來。創口慢慢失去了疼痛感,痛感一去,加上安神效果。陳儀迷迷糊糊,開始進入睡眠狀態。
胡嬤嬤等人見了,皆放下心來。
能睡就說明湯藥起了作用。
王大夫說了,這病沒什麽。最重要是多休息,多補些吃食。傷筋動骨一百天,且得好生修養。
這一覺,陳儀足足睡了一宿,直到翌日中午時分,方才幽幽醒轉。
因吃了湯藥的緣故,陳儀睡得特別死。睡著了不知道,趴久了習慣的翻身正躺著。傷口裂開,貼身中衣又染上了鮮血。一醒來就感覺濕漉漉,緊繃在身上。
見陳儀睡醒了,春俏手腳利落,幫陳儀換了身幹淨衣裳。
伺候她用了些吃食。
出雲閣小廚房,彭嬤嬤特意燉了豬血豬肝湯,小火慢熬,一直文火保溫。陳儀不喜歡喝這湯,卻被春俏訓了一通。
“小姐流了那麽多血,就得喝豬肝豬血才好。您要不肯喝,奴婢就去找小少爺來伺候您喝。”
真把陳嵐君招來,喂她喝湯,陳儀臉麵豈不是丟盡了。無奈之下,隻好被春俏硬生生灌了好大一海碗下去。撐得陳儀肚子鼓鼓,病歪歪去了好幾趟茅廁。
春俏神色厭厭,陳儀曉得她心裏難受。
她和秋露之間的感情,情同姐妹。這件事,若她不攔著,直接讓陳儀處理,就不會鬧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局麵。
但事情沒發生之前,誰也不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春俏是好心,隻能說秋露自己錯過了這麽好的姐妹,怪不得旁人。
她們主仆二人,就像從來沒有秋露這人一樣,絕口不提秋露半句。
吃飽喝足,陳儀又服了一貼湯藥,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這一覺時間不長,將將入夜時分,陳儀便醒了過來。
外麵天色黑沉,屋內點了燭燈。
陳儀剛醒,飛白便附耳過來,直接說道:
“小姐,事情辦成了。”
陳儀楞了一會。
這麽快不過是睡了兩覺的時間,跟在她身邊許多年的秋露,就這麽沒了麽。
陳儀說不清心裏是何種滋味,有些心酸有些難受,還有些如釋重負。
“她,如何”
陳儀問得含含糊糊,飛白卻聽懂了她的意思。
“走得時候很是鬧了一陣。嚇得不少丫鬟婆子尿了褲子韓先生說,服用過量的逍遙散,人神智不清,其實並不是特別痛苦。”
就是說,秋露走得時候,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了。這樣,也好。
“屍身呢?”
“三爺嚇得不輕,當時就讓人裹了席子,抬出去了。聽說,扔進了郊外的亂葬崗。”
陳儀長長歎了一口氣。
上一次見她,是兩天前在靜心閣裏,秋露被用了刑,雖然狼狽不堪,卻還是活生生的人。沒想到不過區區兩日,她就永遠消失在這世上。
也許當初在丹陽郡客棧之時,她就該把賣身契還給她,放她回去。她要是回了家鄉,和她那位小少爺重逢,興許事情會有不同的結局。
但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如果,秋露的多情少爺
陳儀猛然想起那位多情少爺,有些低落。
秋露對他,可謂有情有義。他對秋露,在陳儀看來,更多得隻怕是利用。
“飛白,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替我去辦一辦”陳儀輕輕說道。
飛白不聲不響,靜靜看著陳儀,等她吩咐。
“你去一趟亂葬崗,將秋露屍身尋回來。好歹是主仆一場,死了,你幫我埋了她罷秋露原本叫什麽,除了她自己,也沒人知道。立碑,就不用了。”
陳儀越說,情緒愈發低落。
飛白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陳儀看著跳躍閃爍的燈光,春俏坐在光裏,臉色晦澀難免。在微弱燈光裏,陳儀像是隱隱看見了她雙頰上淚光。
陳儀暗自歎息,眯起眼睛看著春俏,堅定而清晰說道:
“春俏,別難過了這事兒既怪不得我,更怪不得你。沒人逼她這麽做,是她自己選了這條路。自己做得選擇,自然自己承擔,與旁人無關,聽明白了嗎?”
從燭光裏走出來,陳儀看見了春俏的臉,臉上爬滿淚痕。春俏噗通跪倒在她床前,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