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韓先生的嘲諷
韓四平麵上雖紋絲不動,說起話來卻陰陽怪氣。這話說得連嘲帶諷,半份情麵也沒留。
陳儀忍不住臉上一熱。
原本慘白沒有血色的臉上,倒是多出了一絲紅暈,看起來,反而顯得沒那麽滲人。
陳儀汗顏,曉得韓先生氣得不輕,乖乖認錯,說:
“是陳儀魯莽,先生責備的是。”
韓四平原本也不是真生氣,隻不過是氣她拿命和劉老夫人相搏。這種莽夫才能幹出得事情,有一天居然發生在了她身上。
若是以前,碰到這樣的笨蛋,韓四平早就甩手走人了。誰耐煩跟這種人有交集,沒得降低自己個兒的智商。
可這人偏偏是陳儀,一想到這點,韓四平就氣不打一出來!
“別以為你受了仗刑就沒事了。依我說,你這頓板子打得一點兒也不冤枉。既然敢拿命相搏,區區三十板子算得了什麽?我若是老夫人,今天這麽好的機會,便是拚了命也得要了你的命!”
“先生”陳儀苦笑。
“得了,罵你有何用,瞧瞧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別叫我先生,先生可沒你這麽勇猛!”
看來韓四平確實氣得不輕,陳儀一邊苦笑,一邊道歉:
“先生怎麽氣都是應當的,先生都是為了我好隻是那會子,確實沒辦法想。我知道自己莽撞,搞成這樣對了,先生,秋露可救出來了?”
提起秋露,韓四平更加惱火。
“你還有空惦記她!人家不用你救,這會子全須全尾,躺在三爺暖塌之上,好得很!”
秋露竟然進了聽雪堂,躺在三爺床上。
陳儀詫異不已,疑惑的問:
“這是怎麽回事,祖母她,怎麽肯放過秋露?沒了秋露,祖母又如何用手段逼我就範”
“哼哼”韓四平連連冷哼,嘲笑陳儀:“你以為秋露為什麽能進聽雪堂?自然是老夫人點了頭。秋露想活命,隻有聽從老夫人吩咐。叫她做什麽就做什麽。小姐還不想想,老夫人,會讓秋露做什麽?”
如果她是劉老夫人,第一件事,就是栽贓陷害。
把秋露和陳家文的苟且,做成是她指使。目的麽,自然是為了討好三伯,將來,好為了自己終身大事提前做打算。
秋露,會這麽做嗎?
陳儀沉默不語。
她心裏清楚,秋露不是會不會,而是已經這樣做了。如果她不這樣做,她這會早是個死人了。
為了活命,為了她自己
陳儀心裏酸楚難當。她拚了命去救她,結果反倒替自己樹立了最大的障礙。隻要秋露咬死了,是自己指使,她無可辯解。最有力的證據,就是她今日所作所為。
這世道,正如韓四平所說,沒人會為了一個丫鬟拚命。
她違背了世上準則,劉老夫人就能以她之矛攻她之盾。這一回,她輸的一敗途圖。
她要想法子挽回,最少不能暴露回府之前的事情。陳儀迅速冷靜下來,想了想說道:
“先生先生想必知道,秋露和春俏一樣,還在高嶺之時就跟著我了。如今投靠了祖母,我怕她為了自己前途,會把所有知道的都吐出來。我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動彈,還請先生出手,替我想法子,叫秋露閉上嘴才好!”
閉上嘴能叫一個人永遠閉上嘴,最好的法子就是殺了她。
陳儀很難過。她不想殺秋露,秋露再心思活絡,再貪慕虛榮,那也是被陳三爺勾引。秋露原本的想法,肯定不敢背叛她。
可現如今,她不死,死得就是自己,還有弟弟。所以秋露,不得不死!
韓先生總算鬆了口氣。
小姐能這樣想就好,他最怕她實到如今,還要顧及那點主仆之情。沒有必要的憐憫仁慈,才是最可怕的。
“小姐放心,這件事老韓有辦法。”韓四平挑著八字眉,恢複那個放蕩不羈的模樣。
“先生的本事,陳儀信服。不過先生要小心,最好帶上飛白。她膽子大功夫好,但不能用刀,不能見血。要讓秋露死的順其自然,最好的法子就是用毒。可這毒”
陳儀想來想去,她唯一見過殺人於無形的毒,隻有姚景潤身上的千蛛百毒蠱。但這種毒,輕易不可得,而且需要長久時間,來慢慢下毒。
秋露的事情,不能拖。拖的時間越長,對她越不利。
韓四平嘿嘿一笑,摸了摸山羊胡須,說:
“談到用毒,小姐不了解這不奇怪。小姐肯定沒聽說過,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逍遙散”。”
“逍遙散?”
“不錯,這逍遙散,名字聽起來很愜意。實際上,這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少量服用,會使人飄飄欲仙。但若是分量重一些,尤其是受了傷的人服用過度,就會在幾個時辰之內,癲狂吐血而死。無論是誰,都查不出死因我覺得,用逍遙散最合適不過。”
聽韓四平形容,這逍遙散聽起來,怎麽有點像她那個時代的毒品?
少量服用會使人興奮,服用過量會導致人發狂死亡,正是毒品的特征。
查不出死因,恐怕不是因為查不出,而是此時的元微朝,醫療水平達不到能解剖化驗的程度。
一直默不吭聲,如同隱形人一般,抱劍站在床頭的飛白。忽然開口說道:
“逍遙散不多見,這一時半會,恐怕難尋。”
不多見?這種東西說稀奇,其實也不難提煉。陳儀如果沒記錯,曆史上自五華時期,便有人口服麻藥,稱之為“五石散”的東西存在。
“這點你們不用擔心好巧不巧,老韓我身上正好有一包逍遙散。”韓四平狡黠一笑,從袖中掏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打開來,遞到陳儀麵前。
陳儀努力支起頭,看了一眼。和她想像中一樣,紙包內,赫然正是一堆白色粉末。隻不過這些粉末看起來顆粒較大,而且顏色泛黃,應當是提煉技術不夠精巧,導致逍遙散看起來質地不純。
陳儀趴著,抬頭便顯得無比吃力。隻這一小會,便感到頸椎酸疼。
她重新趴在枕頭上,雙手墊在下巴上。看著飛白和韓四平,正色說道:
“既如此,你們千萬要小心。祖母這會肯定嚴加防範,秋露不可能是一個人躲在聽雪堂。若被祖母知曉,事情就沒了半分機會。”
“論狡詐,老子自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區區聽雪堂,有飛白在,還不是手到擒來。小姐放心吧,老韓不會掉以輕心。小姐安安心心養傷,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