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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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幸好,春俏和飛白做得都很好,總算沒有露出馬腳。想到這裏,陳儀一手拉住一人,真心實意感謝,說:
“我知道,今天謝謝你們。尤其是春俏……若不是春俏沉著機變,飛白反應機敏,隻怕我早被祖母看破了.……靜心閣那一撞,我曉得委實太過魯莽。可春俏當時在場親眼所見,那時祖母如何咄咄相逼!為了君兒,即便曉得實有不妥,也隻能不得不為之……祖母說,要把君兒接去靜心閣,親自教養。祖母心思,絕非是真為了君兒考慮”
“如今綠衫女現身,我有預感,她定和爹娘之死有關聯。哪怕沒有關聯,隻要與我父母之死有一絲懷疑,也得將她翻出來查清楚!這才是眼下咱們應該煩惱的事.……。”
說到這裏,陳儀稍稍停歇。見飛白麵有慍色,心中溫暖。這飛白,最是嘴硬心軟陳儀輕輕靠在飛白身上,飛白身體頓時變得僵硬。
陳儀笑了笑,說:
“有你們在我身邊,給我底氣。便如春俏當初,義無反顧跟著我一樣,還有飛白。飛白總說為報恩,還我三年自由之身,然今年已是四年飛白待我之心,陳儀並非癡傻,又豈能不知?你們這般不離不棄,信我幫我,我為何不敢把性命交在你們手上?便是下回再遇到這事,再冒一回險境又如何?你等待我好,我便還以真心,有何不可!”
聽完陳儀的話。飛白扭過頭,麵無表情。但一直僵硬地身體,卻慢慢變得柔軟。悄悄往陳儀身邊挪動些許,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春俏則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眼眶濕潤。
小姐說得真好!她不知道自己心裏什麽感覺,就是覺得十分激動。小姐說有她們在身邊,是她們給了她底氣呢!
春俏滿腹激蕩無處宣泄!她想起剛被賣身時,人牙周嫂子說過一段話,春俏至今沒有忘記過,周嫂子說:
“你們都是被爹娘賣到我這兒來的,我這人心善,想要活命的都給我聽仔細了。進了主人家,別想那些有得沒得。有機緣有本事的不用我說,也許哪一天能被主子看上,飛上枝頭做了姨娘。那些沒本事,長相一般地,都給我老老實實做事兒。記住,主子就是主子,主子永遠不會把你當人看。主子高興了逗逗你,不高興就能要了你的命!別跟主子交命,你得命在主子眼裏,連狗都不如!
清風買她之前,其實春俏被賣過一回。
那是個商戶之家,她伺候得也是那家小姐。可這位小姐脾氣大,對待仆人們天天非打即罵。尤其是新買的丫頭,更是加倍蹂躪!
她在那呆了一年,從沒吃飽一回,都是殘羹剩飯。從沒睡過一天踏實覺,都是戰戰兢兢。春俏經常晚上又疼又餓睡不著,她以為自己一定活不到老,一定會死在那裏……老天保佑,後來這商戶做生意失敗,沒錢周轉,便將她們這些下人,陸陸續續給賣了換銀子!
後來春俏就遇到了清風,再轉給陳儀。
跟在陳儀後麵四年,這四年裏,在外頭春俏聽了見了不少事兒。她覺得小姐就是和別得主子不一樣。她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小姐腦子裏稀奇古怪地東西太多太多。
什麽香皂,衛生巾,膠靴這些東西聞所未聞,都是小姐做出來的。小姐說不拿出去賣,隻給家裏人用。到現在自己都在用這些東西,小姐從未像先頭那位小姐一般,藏著掖著。
用膳時,隻要沒有外人在,小姐都跟她們坐在一處進食。小姐從來不會體罰她,穿得用得隻要她能穿,隨便她買。小姐家裏銀子都交給自己收著,從來不問用了多少,用在哪兒了.……
春俏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會想起這些,她隻是特別感動,特別想哭。
小姐今天還說,當初她既然跟著小姐,小姐也可以把命放心交到她手上.……小姐,是這世上最好的小姐!春俏想著想著,心頭漲得滿滿,眼淚不自覺便滾落下來。她趕緊低下頭,悄悄將眼淚抹去,她不想讓小姐看見她哭,抬起頭,飛快說道:
“小姐真是,說這些做什麽.……奴婢去給您打水洗臉,衣裳也要換,都是雞血腥味,熏死人了!”說完轉身一溜煙跑開,跑到牆角處,又哭又笑好一會,這才繞去廚房。
陳儀自然不曉得自己一句話,惹來春俏諸多回憶。在靜心閣那一撞,額頭這會隱隱作痛。她想:可別真撞出腦震蕩來,那可就糟糕了。這時代醫療條件這麽差,破傷風都能要了人命。腦震蕩什麽得,有沒有ct,豈不是要一輩子動不動就頭暈腦脹?
陳儀想著想著,忽而想起一事,問飛白:
“你不是在明月軒盯著那綠衣女子,怎會湊巧在家?”
飛白沉著臉,盯著陳儀額頭,越看臉色越冷。
“小姐以後.……別動不動以命相搏。”飛白答非所問,說了這麽一句。
陳儀歪著頭,看了眼飛白,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嗯。”
飛白冷若冰霜的臉上,忽然湧起一絲微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避開陳儀目光,假意咳了一聲,說:
“我回來正是要和小姐回稟此事,那綠衣女子露麵了!”
“果然?”陳儀精神一振,趕緊問道:“太好了!你快去,趕緊把先生請來,一起聽聽!”
“是!”飛白肅然應聲,轉身疾馳而去。
不多時,陳儀便瞧見飛白拽著韓四平,跨過門檻狂奔而來。飛白飛奔再前,瀟灑輕鬆。韓四平緊隨其後,被飛白拽得一路跌跌撞撞,歪歪倒倒!
韓四平人還未進門就直嚷嚷:
“跑死老子了!到了到了,鬆手快鬆手,我要喝口水!”
飛白鄙夷不已,撇嘴哼了一聲,鬆開韓四平。韓四平得了自由,趕緊揉揉手臂,衝到桌前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韓四平解了口幹舌燥,見飛白斜眼鄙夷自己。那猥瑣至極地臉上,三角眼一瞪,八字眉習慣性往上聳立。
“我說你這表情什麽意思?莫非在鄙視我?”他指著自己腦袋,腦袋晃來晃去,自吹自擂道:“你以為老子跟你一樣,就會體力活?老子用得是這裏,懂不懂?”
“不想懂。”
“是不想懂,還是壓根兒不懂?你瞧你,你這態度便不對。人活一世除了耍刀弄搶,還有很多樂趣,比如讀書寫字,繡花彈琴實在不行,你一個女孩子家,學點廚藝也成啊!”
“無聊!”
“飛白你跟我說話,能不能不要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蹦?”
“不能。”
“你可知道,這麽說話真讓人想湊你一頓?”
“奉陪。”
韓四平噎住。
看了看飛白懷中利劍,韓四平摸了摸山羊胡須,咂咂嘴偃旗息鼓。
他方才坐在自己書房,檢查陳嵐君背書。哪知飛白突然躥進來,二話不說,拉起自己就往外跑。一路無論他如何喋喋不休發牢騷,飛白就是一聲不吭。
飛白氣人功夫,韓四平早就領教過了。他和春俏一樣,無事總愛尋她鬥兩句,被虐了就哈哈一笑。陳儀總覺得韓四平有種自虐傾向!
韓四平和飛白鬥完嘴,轉身看向陳儀。這才發現陳儀臉上全是血,頓時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氣得直跳腳,喊道:
“這這,小姐這是怎麽了?這是傷哪兒了,流這麽多血快叫大夫!直娘賊,到底是哪個王八蛋把小姐傷成這樣!”
韓四平一激動,麵部表情便格外豐富。那對八字眉忽上忽下,下顎幾縷稀疏的山羊胡飄來飄去。他本就骨瘦如柴,長相又極猥瑣。這般又跳又叫,口沫橫飛,委實像極了在耍螳螂拳。
正巧春俏從廚房打水回來,瞧他這副樣子,頓時忍俊不禁,端著水盆,笑得前俯後仰。
“韓爺你可別跳了您以後出去可千萬不能這般跳,瞧您這幅模樣兒!啊喲,奴婢都要端不住水了,啊喲,啊喲!”
陳儀早捂著額頭,笑得渾身顫抖。就連飛白也沒忍住,抿嘴笑起來。
頓時屋子裏一片笑聲。
韓四平見幾人笑開了花。明白陳儀定無大礙,放下心來。裝作生氣地樣子,一甩衣袖,兀自坐到凳子上。再翹起二郎腿,捋著山羊胡須,氣哼哼指著春俏說:
“笑什麽笑,還不快去給你家小姐好好洗洗!”
春俏笑得不行,一盆水晃了一地。韓四平來了幾個月,早就曉得他什麽秉性脾氣。見韓四平惱了也不著急,笑著說:
“韓爺別生氣!晚上我叫彭嬤嬤給您做羊肉餃子,配一疊清爽可口地韭菜豆子,再給您弄壺好酒。您看成不成?”春俏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連忙揉揉眼睛,道:“不是奴婢想笑,啊喲……韓爺您下回在外頭,可千萬不能這麽跳,實在是,實在是.……好好好,奴婢不說了還不行麽!”
“哼!這還差不多!”
陳儀一邊笑,一邊看著屋子裏歡聲笑語,心中溫暖而滿足。真好,她身邊有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