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錢財動人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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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陳儀險些當場笑出聲兒來。
真是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
虧得張二夫人好歹也是名門貴婦,為了銀子赫然臉皮統統不要了。她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別說陳儀,就連春俏都愕然張大嘴巴,望著張二夫人那張油光閃亮的臉。春俏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和鄙視。
一時間屋內眾人神情各異,劉老夫人也是老臉微紅。
陳儀連忙低下頭,生怕自己一時忍不住笑噴出來。低著頭整理好表情,這才抬頭裝作恍然說道:
“哦……二伯母果真關心儀兒。既然如此,儀兒先多謝二伯母了。二伯母百忙之中還要關心照顧儀兒,二伯母實在太辛苦了!這樣吧,儀兒這就回去出雲閣,將東西收拾好送到清風閣,可好?”
陳儀一點頭答應。張二夫人須臾之間沉浸在狂喜之中。想到謝幼璿十裏紅妝,白花花銀子就要落入自己手中,將來女兒出嫁,兒子娶妻。還有自己花錢用銀子再不用前思後想,一分錢一分錢精打細算地用了。那顆烈火燒紅的心,怎麽也按捺不住。眼前金光閃閃,根本聽不出陳儀話中那股子嘲諷意味。
張二夫人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偏要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臉上看起來像是戴了張奇醜無比的人皮麵具,醜陋不堪!
“儀姐兒當真懂事。你年紀小,能為你多做點事兒,二伯母怎會怕辛苦。翠兒,你陪儀姐兒去趟出雲閣。別叫儀姐兒自己動手,磕著碰著,你去幫忙收拾收拾得了。”
她這般隨意下令,如同去自家庫房般做派。劉老夫人終於忍不住,張嘴欲說話。陳嵐蓉早就曉得母親心思,得了張二夫人的叮囑,時刻注意劉老夫人臉色。一見她要說話,陳嵐蓉連忙站起來,拉著劉老夫人胳膊,撒嬌打混道:
“祖母,你看我娘,就知道心疼儀姐兒。娘在家都沒這麽關心過我。爹爹也是,不管我和儀妹妹哪個有錯,爹爹總是說我錯,叫我讓著妹妹……如今娘又這樣,蓉兒不依不依!祖母”
劉老夫人想起兒子,確實是明裏暗裏維護這丫頭。瞧陳儀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厭煩。將話憋了回去。裝作含飴弄孫模樣,和陳嵐蓉說笑:
“好好好,你這小丫頭,醋勁兒挺大。祖母不幫儀姐兒,你爹你娘寵儀姐兒,祖母就寵咱們蓉姐兒別搖了,祖母這把老骨頭要被你搖散架了。”
張二夫人聽女兒說這話,先是一愣,旋即明白她的意思,笑著和周三夫人說起了俏皮話:
“你瞧這孩子,都是我慣得!竟和儀姐兒爭寵呢.……你平時可得多照顧些柔姐兒,不能叫柔姐兒學她二姐姐這般刁蠻任性。”
“二嫂能者多勞,我是沒有二嫂這樣好本事。能守著柔兒好好過日子就知足了。”周二夫人話中有話,說道:“至於旁得,二嫂能則多勞,相信定然能夠辦得妥妥當當!”
“好啦好啦,你也學會這麽擠兌我了。家裏那點事你哪裏是不會管,不過圖個清靜而已。真正要管理起來,就是一兩句話的事兒。真要有什麽事兒,說一聲難道我能不幫忙麽,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多謝二嫂!”
二人在一旁話裏打機鋒,陳儀像看一出舞台劇。人還是那些人,不過貪念作祟,就變得人人猙獰麵目全非。陳儀再不想在這兒瞧她們演戲,把她當成個傻子糊弄。不懂聲音甩開張二夫人的手,行了一禮說道:
“祖母,二伯母,三伯母,蓉姐姐.……儀兒中午沒睡好,先回去了。翠兒姐姐請跟我來。”
眾人各自答應。春俏扶著陳儀,二人提步退出靜心居大堂。
張二夫人衝翠兒使了個眼色,翠兒了然。默不作聲跟在陳儀主仆身後,一起回到出雲閣。
陳儀直接進了臥室,半靠在窗台邊美人榻上,閉著眼假寐。耳邊聽著春俏淅淅索索收拾東西。忙活了半天才消停。春俏和陳儀說了聲:
“小姐,東西收拾好了。”
陳儀鼻中含含糊糊嗯了一聲。睜開眼,地上散落擺放好幾個箱子,讓翠兒去叫幾個粗使嬤嬤來搬箱子。翠兒卻露出猶豫為難的模樣。嘴裏答應著就是不動身。
就這麽點腦子心思,自己竟然還想跟她們鬥法。陳儀無語翻個白眼,吩咐春俏去叫人。春俏幹脆領命,人叫來將箱子包裹統統搬去聽雪堂。
張二夫人和翠兒被這十來個箱子攪得頭暈腦脹,興奮不已。等春俏一走,張二夫人急不可耐,趕緊打開箱子查看。所有箱子都打開傻了眼,箱子裏不過是些舊衣物被褥,並些散碎銀子,放到一起粗略算一算也就千把兩。張二夫人不信邪,從裏到外,拿剪刀將衣服被褥統統絞成碎布條,也沒找出辦張地契房契,甚至連張銀票子都沒有!
二人忙得滿頭大汗,發髻淩亂直喘粗氣,什麽都沒找著。張二夫人急紅了眼,萬萬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咬牙切齒嚎叫道: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翠兒你是不是沒好好盯著,叫她扣了東西。這些什麽玩意兒?”
“夫人,夫人息怒。奴婢發誓從頭到尾,一眼不錯盯著春俏收拾東西。絕沒有任何人搗***人,是不是春俏那丫頭聽到了什麽,提前將東西收起來。所以才沒了?”翠兒也想不通究竟怎麽回事。胡亂揣測道。
“春俏能聽到什麽?咱們這事上午才商議定,除了去過聽雪堂,誰能知道這事?她怎麽提前準備,銀子呢,銀子呢,銀子呢……”張二夫人狀若癲狂,邊說邊將這些破爛掀翻在地。
翠兒看得膽戰心驚,忙不迭躲到一旁,避開飛濺開來地硬物。心裏忽而有幾分後悔。若真拿不出銀子,隻怕夫人剁了她的心都有。翠兒思緒飛轉,想著有沒有旁得可能,至少要先將自己摘開才行。
“夫人不可如此,若叫旁人聽了去,傳到二爺耳朵裏,隻怕要出大事!”
二爺兩字一出,如冰水淋頭,刹那間澆熄張二夫人烈火熊熊之心。張二夫人頓在原地,張了張嘴。半晌,將手中東西輕輕丟在地上。跌坐在地上,眼圈紅的滴血,惡狠狠瞪著翠兒。翠兒嚇得猛打個冷顫,結結巴巴說道:
“夫,夫人為何這般看著奴婢……”
“你不是說,春俏吃香的喝辣的,那兩個死鬼的錢都被她攏在手心裏。隻要略施小計就能把銀子弄到咱麽手裏麽。銀子呢?”張二夫人鬼氣森森,陰鷲地說:“若不是你這賤婢攛掇,我怎會用三弟安置外室的事兒要挾三弟妹。如今得罪了三弟妹,又在老太太麵前丟盡了人。卻什麽都沒撈著,裏子麵子丟的幹幹淨淨。如今到手隻有這些破爛之物,你說,你家夫人該怎麽收手。倘若說不出個滿意的答複……夫人我可不是那種心慈手軟之人!翠兒,你懂得!”
翠兒聽得骨寒毛豎。整個人控製不住打起擺子。她想說些什麽解釋,可思來想去,確實想不通這是為什麽。若說春俏並沒有貪銀子,夫人就能當場掐死自己。若說陳儀遇難之時,銀子早被人搶了,陳儀其實就沒有銀子。自己還是個死。
可若說她們有銀子,這話又說不通。正如夫人所說,上午她才將三爺外室一事告之夫人,接著就去聽雪堂,緊接著又將陳儀叫來。這中間一點時間未曾耽誤過,絕不可能走漏半點風聲。想來想去,翠兒絕望的發現,自己走投無路,竟是辯無可辯!
翠兒隻有跪在地上,不住磕頭認錯。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奴婢實在想不明白,三小姐怎麽可能沒有銀子。定然是春俏那賤人,將三小姐銀子轉移走了。對對對,就是這樣,定然是這樣……夫人咱們可以將春俏綁了,用刑,用酷刑,不怕她不說實話!”
她驚懼到極致,終於找到拖延的借口。連忙說道。
張二夫人卻嘲笑道:
“翠兒,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還敢胡亂攛掇。你是叫我這個伯母,不管不顧打上門,將侄女兒的丫鬟綁回來。嚴刑逼供侄女兒手裏的銀子麽?嗬嗬.……是我一時利欲熏心,這才信了你的鬼話。”
張二夫人此事已然冷靜下來。她本不是蠢人,不過是錢財動人心,衝昏了頭腦。眼下並非不可挽回。陳儀沒有銀子,她卻丟人現眼將東西接過來。這沒什麽,不是大事。大不了割肉補貼點進去,老太太站在自己這邊,周飛蘭有把柄她手裏,絕不敢置硺。至於陳儀,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她能懂什麽。
罷了,隻怪自己犯糊塗,這事兒到此為止罷。至於翠兒.……
張二夫人麵上無波,倏然對著翠兒輕輕一笑說道:
“好了翠兒,你不用怕。我曉得你種種所為,亦是為了想著替我分擔。不會怪罪與你,隻是以後切不可再這般亂出主意。你將這些絞碎的東西收拾幹淨,今夜乘著無人帶到無人處埋了。千萬不能叫二爺知曉。此事便無需再節外生枝,到此為止罷!”
翠兒一顆心方才緩緩落回了肚子,感激涕零說了一籮筐不要錢的恭維話。
當夜照著張二夫人吩咐,偷偷分幾次,連夜將攪碎的東西挖坑埋了。
接下來張二夫人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隻在陳二爺麵前提過一回,說:
“三弟妹說儀姐兒太小,非說要我幫忙照料。推拖不過隻得接手。哪成想這孩子真真是不容易。好幾個箱子裏,不過隻有幾件破衣物並一千多兩碎銀子。哎!我想著不如這樣,除了公中的份例銀子,我掏些我的嫁妝銀子額外添一些進去。對外就說是儀姐兒放在我這裏的本錢銀子,賺的利息。也算咱們對大哥大嫂一片心意了,二爺覺得可好?”
陳家文因為這話對張二夫人另眼相看,聽得很是高興欣慰。那肯要她拿自己的嫁妝銀子補貼。每月多撈些油水,統統補給張二夫人。夫妻二人很是甜蜜了不少時間。
張二夫人將丈夫哄住,又過了半個來月,隨意找個借口,打發翠兒出門買東西。翠兒到了地方就被綁住嘴裏塞得死死,不知賣到哪裏去了。張二夫人等翠兒賣走,趁著和陳家文濃情蜜意之際,有意無意說了一回:
“翠兒心思太過活絡,這樣的人留在府上容易帶壞了家中風氣。我已將她發賣了,再挑個好的升做一等。可就怕母親認為我太過心狠,再生悶氣,氣壞了身子可是我得大罪過。”
陳二爺彼時對自家夫人滿意至極,聞言道:
“嗯,你考慮的也有道理。這樣罷,就說是這丫頭打壞了我的東西,被我攆出府。”
張二夫人嬌滴滴叫了聲:
“夫君”
二人你儂我儂,滾做了一團。
過了十個月,張二夫人又添一子,取名陳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