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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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俏等到夜深人靜才敢回來。裏裏外外都是人,不敢冒險。好在人多嘈雜,並無人留意春俏。
兩封信順利送走,陳儀心裏踏實了些。明日一早要開始請安,睡到自然醒的好日子到頭,陳老太爺,劉老夫人兩處請安,想想頭疼。
第二天一早陳儀帶著困意起床洗漱,眼睛半閉用了早飯,出門走了一會困意消散。兩人往福祿堂而去。
陳老太爺已經起身。陳儀來時正趕上他用早飯,陪他又吃了些,說了會閑話。急急忙忙趕到劉老夫人那兒。
劉老夫人這裏比福祿堂熱鬧多了。
陳儀昨天薅老太爺胡子事兒,陳二爺
沒瞧見,他昨天回來遲,聽得陳儀放出來,本想去瞧瞧,她早早睡下沒見著麵。今兒一早守在福祿堂想看看她再走。
陳儀規規矩矩給劉老夫人行了禮,劉老夫人問她用過了早點,隨意交代幾句小孩子家家不許挑食,多吃多長個兒。
陳二爺看著半年沒見的陳儀,好像又長高了些,倒沒像陳老太爺說得瘦的不成型。欣慰的點點頭。陳儀這會子懶得理他,本以為他待她親厚。這半年時間卻一次沒來探望,那點子親厚也有限,旁的更指望不上。
幾人說了些閑話,陳二爺轉入正題:
“你今年五歲,過年六歲了。家中女孩四五歲上頭便開始認字,咱們家沒有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樣的說法,聽說你和大哥在任上時,大哥就教你認字讀書了?字練的如何?”
陳儀小臉一紅。書讀得還行,這字是真不能叫人,她老老實實回答:
“字寫的不好。”
“往後有先生提點,多練練就好了。打今兒起你就跟著蓉姐兒一道,去先生那裏讀書吧。”
這倒是意外驚喜。出雲閣打開,將來買書成了難題。能係統的學習,買些書來看也是正常的。
陳儀高興的點頭:
“是,二伯伯。”
陳嵐蓉領了帶陳儀去見先生的囑咐,不情不願往府學走去。路上板著臉,一句話也不和陳儀講,陳儀樂的清閑自在。
忠勇伯府設有府學,專門請的女先生教女孩讀書,女先生姓方,三十歲左右。因死了相公,家裏困難,她自己讀過幾年書,便出來教教學生賺些銀子貼補家用。
學堂裏坐著七八個小姑娘,除了她和陳嵐蓉,都是劉氏宗族裏的小姐,陳嵐蓉一來都對著她微笑打招呼,卻沒人搭理她。
方先生性格冷淡,大約是府裏大人同她事先說過,見到陳儀並沒問什麽,隻點點頭,隨手指了靠邊座位給陳儀。
春俏上前一步要給她鋪墊子拿紙筆,這些都是陳二爺吩咐人準備好給她的。方先生皺著眉頭說:
“誰叫你進來的,小姐讀書的地方,也是下人隨意進出的?出去。”
春俏嚇了一跳,趕緊放下籃子退出學堂。陳儀沒說什麽,俗世人情如此。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奴仆等同於財物買賣,方先生不許春俏進學堂實屬正常。
陳儀自己收拾小書桌,將東西擺放整齊。
方先生問她:
“都讀過什麽書?”
“回先生,讀過三字經,百家文,瓊林幼學。”
“嗯,字呢?”
“字寫的不好。”
“書讀得倒是不少,字也要多練習。這樣吧,這本字帖你拿著,今日先臨十張大字,明天交上來。”方先生說完,遞給陳儀一本清芳文集,陳儀點點頭,接過來隨意翻了翻。便自己磨墨,靜下心開始臨帖子。
方先生檢查了各位小姐的功課,教了新的課程,陳儀才曉得這幾位小姐,不過剛剛讀到瓊林幼學,怪不得方先生隻叫她練字,這是想等大家進度趕上一起教。
上午時間過得快,巳時時分(十點多)便下了學。那些年紀稍長得的小姐們,下午還要來學習女紅,陳儀年紀小倒是不用。陳嵐蓉也不用,她有單獨的先生教。
下了學方先生先走了。陳儀收拾東西也準備去尋春俏,還沒走出學堂,就被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叫住。
“喂,你別走!”
陳儀聽出她語氣不善,她年紀小力氣小,勢單力薄,可不敢跟她鬥法。反而加快腳步外外走。
陳湘瑤見她越叫陳儀跑的越快,幾個箭步衝過去,一下攔在陳儀麵前,惱火的攔住她說:
“叫你沒聽見嗎,跑什麽!”
陳儀被她攔住去路,看她一副找茬的表情,心裏微歎,沒想到有一天她也能遇到校園暴力這事兒。陳儀給她行了禮滿臉真誠的問:
“這位姐姐叫我了?我還以為叫誰呢。”
陳湘瑤不同她廢話,居高臨下望著她,鄙夷的說:
“你就是陳儀?聽說你的院子鬧鬼。因為這個你被關在家裏半年,天天鬧鬼,想必你也帶煞氣,這是我特地給你求的鎮鬼符,以後你來學堂就掛在脖子上,別害得我們跟著倒黴。”
說完塞給陳儀符咒。
陳儀低頭一看,符咒比她臉都大。
這是欺負她年紀小什麽都不懂嗎?了然和尚給人寫符咒,收到的人都是折疊好放在香囊裏貼身存放。哪有這樣赤裸裸掛在脖子上的?這要是天天掛脖子上進學堂,不被方先生打手板子,也得淪為笑柄。
偏陳湘瑤用得意洋洋的語氣說:
“這都是為你好,你若是不肯帶,明日你自己就跟方先生說,不想讀書,還回你的鬼屋去吧!”
陳儀惱火,這是明目張膽的欺負人?
陳儀擺出一副苦惱的模樣,搖搖頭說:
“可是這個不管用啊。鎖院子之前祖母就給我求了符咒,還找了道人念經,通通沒有用,該鬧還是鬧”
陳儀話沒說完,陳湘瑤便不耐煩的打斷她。
“你怎麽那麽多廢話,叫你帶你就帶著。你若不帶,就不要來學堂!”
眾小姐見兩人起了爭執,紛紛圍過來看熱鬧,把陳儀團團圍在中間,想跑都跑不了。陳嵐蓉站在一旁看熱鬧,和陳湘瑤時不時對視偷笑。
原來如此。
怪不得區區族中小姐敢這麽和忠勇伯府長房長女耍橫,原來是有二房架秧子撐腰。
陳儀念頭一轉,臉色大變,一手指著陳湘瑤身後放聲尖叫,一手捂著眼睛說:
“我沒拿沒拿,別咬我別咬我!”
陳湘瑤被她突如其來的尖叫嚇了一跳。再看她指著自己身後,竟有些毛骨悚然。
“你幹什麽,叫什麽叫,誰咬你了別亂說。”陳湘瑤故作鎮定的說。
“不是你不是說你,你後麵有,有鬼!”
眾小姐一聽陳湘瑤後麵有鬼,通通嚇得散開,遠遠的看著陳儀二人。七嘴八舌小聲嘀咕說話。
“不會真有鬼吧?你看她那樣不像假的。”
“就是說,她臉色都變了。”
“我聽嬤嬤說,當初就是因為她爹陰魂不散,府裏總鬧鬼,不得已才鎖門的,湘瑤叫她帶符咒,不會是招了鬼的怒氣,要纏著她吧?”
“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被鬼纏身,我看最好還是離這個陳儀遠點,我堂姐就是因為被鬼纏身,日日夜夜鬧,現在都瘋啦。”
陳湘瑤聽著她們對話,嚇得打哆嗦,又不甘心就這麽算了。陳嵐蓉可答應她,事成之後給她打一副橋會館的頭麵首飾,得七八十兩銀子呢。
她強撐著說:
“少在這裝神弄鬼,我又沒做虧心事,才不怕鬼。”
“可是可是”陳儀捂著眼睛的手指張開一條縫,看了一眼立即又緊緊閉上,吞吞吐吐臉色蒼白的說:“它,它剛才在你身後,現在爬到你背上去了,舌頭伸出老長,嘴裏滴著血,正陰森森地笑,用舌頭舔你的臉呢,它還說,還說你要用符咒害它,它要日日夜夜趴在你後背上,叫你陪它一起走,嗚嗚太可怕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哇”
陳儀說的鬼聲鬼氣,說完哇一聲哭出來,邊哭邊往外跑,跑的聲嘶力竭,眾人被她說的正驚恐遲疑,陳儀轉眼人就不見蹤影。
她形容的實在太過細致,眾人都覺得一個五歲小姑娘,若非親眼所見,絕編不出這麽個鬼話。
陳湘瑤,陳嵐蓉都是臉色發白,驚疑不定。尤其是陳湘瑤,她隱隱感覺似乎真有個東西趴在身後,朝著她脖子吹氣兒,冷嗖嗖地。
說到底她們不過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往日常聽老人說鬼神不可招惹,見識又極其有限,才被陳儀三言兩語給糊住,竟信了大半。
陳湘瑤嚇得半死,哪裏還管陳儀去留,連首飾也不想要了,哆哆嗦嗦趕緊拎著書籃子跑回家。驚慌過度半夜竟發起了高燒,昏昏沉沉燒了兩日,藥石無醫最後把這事兒告訴家中長輩,長輩心疼之餘趕緊找人來念經做法,折騰了好幾日。陳湘瑤高燒才漸漸褪去。至那以後,學堂裏在沒人敢挑釁陳儀,都怕給自己招來鬼氣。
陳儀樂的不行。
陳湘瑤是被嚇著了,那天氣溫下降,她衣服穿的少感染了風寒。感冒發燒總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才能好,她要不是聽了信了她的話,吃上三五天藥自然就好了。不過是疑心生暗鬼,自己嚇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