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 金玫瑰
“卞離不是死在京城嗎?他死的地方發現了金玫瑰。”
陰雨綿綿。
武當山到處都濕淋淋的,憔悴的落葉躺在地上,被雨點打得滿目瘡痍。
陳簡倚靠著石柱,雨簾從身前的屋簷角掛下,他極目遠眺,注視位於高山之巔的玄境殿。
通體大理石砌製的宮殿變得身形模糊,仿佛是某個地方的海市蜃樓,它在雨中飄忽不定,連大小都不受控製,有時候,陳簡覺得那座宮殿觸手可及。
玄境殿隻有武當的高層,也就是長老、護法、掌門才能進入,像陳簡這樣的外人,連近距離參觀的資格都沒有。
羅斯給他出了道難題。
陳簡苦思冥想,不知該用什麽理由接近玄境殿。還有件事讓他不解,羅斯既然能自由出入玄境殿,應該有很多機會尋找留聲甕,可為什麽他卻讓自己做這件事?
他曾經問過羅斯,但羅斯還是一副笑而不答的表情。
陳簡無可奈何地長歎一息。
忽然,他看到了蔡宮,對方也發現了他。
“陳簡!找你好久了。”蔡宮邁大步走向他,“怎麽在這?”
“在閑逛。”
“虧你還有心思閑逛,”蔡宮重重地拍他的肩膀,“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剛才聽到了個驚天秘密!”
“什麽秘密?”
蔡宮相當興奮,他強行壓低聲音,說道:“是關於卞離的事。”
陳簡雙眼一亮:“怎麽說?”
“卞離不是死在京城嗎?他死的地方發現了金玫瑰。”
“金玫瑰?還有這種顏色的玫瑰?”
“不是,”蔡宮搖頭,“金玫瑰代表了徐忠衡。”
“徐忠衡?”陳簡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就是先帝的表弟,深越王徐忠衡!”
陳簡想起這號人物了,他抓緊蔡宮的雙肩:“消息可靠?”
“保準可靠!”蔡宮說道,“我認識的一個人,他父親就在京城,這件事在案宗裏寫得明明白白。”
陳簡對蔡宮刮目相看。
“金玫瑰是用金雕塑成的玫瑰?”
“沒錯,大概隻有一節指頭的大小,做工非常複雜精致,普通的工匠根本做不出來。”
卞離死的地方出現了金玫瑰,這意味著什麽?金玫瑰代表徐忠衡,而支持徐忠衡的人是“顛覆派”,這和卞離隱世派的身份相悖。會是顛覆派下手,留下信物以警告其他人?可是這樣未免太過猖獗,顛覆派從誕生之初便遭到皇宮正統血脈的打擊,他們這麽做無疑會讓徐忠衡的處境雪上加霜。
這麽說,是有人特意留下金玫瑰,以便抹黑顛覆派?
“還有一件更勁爆的消息!”蔡宮說道,“也是卷宗記載的。三年前,就是卞離入京的那段時間,有五名朝廷重臣相繼被刺殺——這是最機密的消息,你千萬別告訴別人。”
陳簡無暇保證什麽,聽到這個消息,他震驚不已。
“重臣們被刺殺時,卞離還活著?”
“沒錯,而卞離死後,刺殺便停止了。”蔡宮的聲音壓得不能再低了,“那些朝廷重臣的屍體邊,同樣發現了金玫瑰,正是因此,徐忠衡被定欺君罪,發配邊疆。”
欺君?這是怎麽個定罪法?算了,反正這件事最終導致徐忠衡徹底退出皇權之爭,可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金玫瑰……對應顛覆派,可這一係列事可能都不是顛覆派所做。
他們既然支持徐忠衡,應該對徐忠衡在皇權爭奪中處弱勢地位再清楚不過,因而不可能大張旗鼓搞刺殺。甚至可以大膽點推測,所有金玫瑰血案都是其他派別所為——這是徹頭徹尾的陽謀!
即便皇室跟我的想法相同,他們也會寧可信其有,將徐忠衡和黨羽驅逐。
真是好手段啊。
陳簡不免讚歎,這世上能把陽謀玩轉的人有多少?而這個陽謀又是如此無懈可擊。
“對了,被殺的重臣,他們是什麽派別的?”
“派別?”
陳簡反應過來,派別的事情是稚泣告訴自己的。
“額,怎麽說呢,他們支持小皇帝繼承皇位嗎?”
“這種事情又不會寫進卷宗……”蔡宮無奈地說。
“也是。”
“怎麽樣,這些事情有幫助嗎?”
“當然。”
陳簡看著蔡宮天真無邪的樣子,不禁擔心他的安危:“不過你真得小心,這都是些關乎朝廷秘密的事。”
“放心,我自有分寸。”蔡宮拍拍胸脯。
他當然明白這件事有多麽危險。將這些信息告訴他的人,是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朋友的父親同樣是守口如瓶的人,他們不會把這件事透露出去。
“那就好。”陳簡想了想,拍掌道,“你今天不是有比武嗎?”
蔡宮以南區第五名的成績晉級分區比武,今天他要和北區第四名較量。
“已經結束了,”發現陳簡並沒去看他比武,蔡宮有些失落,“輕輕鬆鬆。”
“可以啊,蔡宮!”陳簡發現他的消沉,於是有意揚起聲調說道,“北區第四是慎言宮的人吧,我之前看他還挺厲害的。”
不過這也是陳簡的心裏話,慎言宮的功法強調“靜”,和蔡宮的性格截然相反,在比武前,陳簡還覺得蔡宮可能會稍落下風,沒想到他居然輕鬆搞定對手。
陳簡也恍然大悟,蔡宮和自己的確差了很多,可他畢竟是同齡人中頂尖的佼佼者,倘若他也接受恭蓮隊的那套培養方案,說不定實力會強於自己。
“那是,”蔡宮喜笑道,“不過慎言宮也就那水平……”
他滔滔不絕地講起自己比武的狀況,即便陳簡沒有看到,卻能想象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發現,蔡宮也是講故事的好手。
話畢,蔡宮說道:“明天就是你和稚泣的交手了,今天好好準備吧!明天師姐也會去看你比武哦。”
“師姐?哦,沈以樂啊。”
“噎——”聽得陳簡叫得那麽親昵,蔡宮抖擻身體,“你什麽時候跟師姐關係那麽好了。”
“還好吧……”
陳簡和沈以樂關係的確莫名的親切,不過他從未考慮過要和她發生過什麽,聽蔡宮這麽一說,少年心不僅泛起波瀾,想到沈以樂那張冷峻的麵容,說話卻溫柔暖心,他不由得露出笑容。
蔡宮看到陳簡這副表情,腦子立刻浮想聯翩:“難道你跟師姐——”
“沒這回事。”陳簡擺手道,“中午了,去吃東西吧。”
蔡宮狐疑地看著陳簡,覺得他是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