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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曙光

  王增文吩咐好手下封鎖會館,押著小二回到了約合十分鍾路程之外的開封府。


  推官僅有抓捕的權利,並不能直接將他下獄,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去判官那裏取得一個許可,以及將小二的口供落實。


  越過門前的兩個石獅子,在幾個衙役的注視下邁過大門,王增文沒有過多停留,帶著幾個人從大堂右側繞過去,徑直走向平日裏辦公用的二堂。


  “篤篤篤”


  敲響木門,裏麵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了出來:“進來吧。”


  他這才帶頭走了進去,走到主位前麵大約一丈的位置停了下來,然後躬身作揖。


  “李大人。”


  桌案後麵的判官李大人抬起頭,緩緩放下手中的毛筆,在筆洗上晃了兩下然後晾到一邊。


  “王大人辛苦了,不知案情如何?”


  他眼睛瞟過了被羈押在一旁的小二,然後落在了王增文身上。


  王增文稍稍低下頭顱,思索了片刻,然後對著李判官拱了拱手,道:

  “李大人,卑職不才,尚未捉到真凶。”


  他抬起頭,正好對上了李判官看向店小二李勤的目光,稍稍一怔,開口解釋道:

  “李大人,這是兩浙路會館的小二,因調查時隱瞞實情而被卑職羈押至此,請大人定奪。”


  李判官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


  “供狀都寫完畫押了?”


  “還未曾畫押。”


  “那就先著人帶下去畫押,然後按律杖二十送歸原地即可。”


  王增文迅速向身後的軍巡使使了個眼色,隻見那武人雙拳一抱,便帶著其他人先行離開了。


  “你王推官可不是什麽無能之輩啊,看來這一次是遇到難題了?”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一個渾厚的聲音,兩人把視線回轉,隻見門口處,站著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他臉部溝壑縱橫,配上那紫色的官服,不怒自威。


  “王大人!”


  本來坐在桌案後麵的李判官也站了起來,走到過道兒的中央,同王增文站在一起,同時躬身行禮。


  “起來吧,本官隻是閑來無事過來轉轉,不要這麽拘謹。”


  話雖這麽說著,他卻伸手將本來已經到了門口的兩個武人招了回來,臉上帶著笑,聲音卻無比的冷。


  “膽敢觸犯我開封府的令條,就要做好受罰的準備,二十還是太低了,改杖八十吧。”


  其他人根本不敢觸怒這位王大人,均是緊繃著身體,低聲應和著。


  “是,大人。”


  王革,當任開封府府尹,以狠辣果斷著稱於官場,經他手的案子隻要證據確鑿,那就必然會下重罪,可以說這個小二也是運氣不好,碰上了這麽一座殺神。


  “不知王大人來此?”


  “無妨,本官隻是聽說今天出了一個人命案,但是涉及到當科舉子,所以來問問,現在看來已經解決了?”


  王增文和李判官對視一眼,點點頭,站了出來。


  “王大人,這個案子是卑職在跟進,尚未結案。”


  王革無喜無怒,甚至眼皮都不眨一下,沉吟了一下,隨後道:

  “那就勞煩王大人費費心,這一次科考官家非常重視,絕不能讓這麽多人一起棄考。”


  王增文眨眨眼,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他上前一步越過李判官的位置,道:“大人,卑職認為此案並不簡單,若是倉促結案,就怕落下了什麽,損害我開封府的聲望。”


  “如此倒也沒錯……”


  聽到了王革的認同,他上前拱了拱手,頗為恭敬地說道:“大人,此前我開封府有離府待查的先例,卑職請大人此次能夠開恩,將查無嫌疑的學生皆按此例處理。”


  王革考慮了一下,不可置否。


  “此非一人可定,本官需要與其他大人們商討片刻,在此期間,還請王大人努力將真凶找出來,揚我開封府之威。”


  “謹遵鈞令!”


  話說到此,點到即止,都是人精,誰都不會聽不出其他人再說什麽。


  ……


  會館中


  龐鴻並沒有離開事發的房間,他一一走過四周的牆壁、家具、物品,將他們現在的樣子記在腦子裏,逐漸構架出事發當時的情景。


  死者李旭,在喝下了裝有毒藥的液體後,迅速毒發,抽搐間打翻了床櫃上的瓷瓶,牆角間的兩個酒壺應該就是承載著毒藥的容器。


  一切都很順理成章,但是完全沒有他人入侵的痕跡。


  所以,現在的存在的問題,就是凶手如何將裝有毒藥的酒壺混入死者李旭的飲酒序列,如果不是入侵的話,那麽就一定是熟人作案,再加上死者很可能正處於半醉的狀態中,死者就會不假思索的取酒並自然地飲下。


  而且……


  死者腦袋頂上的那個開放性傷口也是個問題……


  思索間,他沒有注意到房門已經被打開了,負責看管他的兩個軍巡判官走了進來,走到他的身旁。


  “龐小郎君,我們哥倆雖然不覺得你是凶手,但是也還請你不要讓我們難辦,這個屋子是不能動的……”


  龐鴻這才驚醒,隨後帶著歉意向兩人拱了拱手,道:


  “麻煩二位了,那我們這就回去吧。”


  兩人感激地向他點了點頭,然後三人一並出去了。


  回到自己屋子的龐鴻若有所思,若說這些舉子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隻有不遠處的那個了……


  但是,現在他根本沒有理由出去……


  王推官的雖然沒說,但是根據大宋的刑統,若是不能結案,所有與案件有關的嫌疑人等都必須在官府人員的監視下,連出去都不可能,更不要說去更遠的地方了。


  從窗口遙望著對麵的甜水巷,裏麵的繁榮在這裏都能看得到。


  也許……


  一個想法從他腦海中閃過,他眼睛看向了那個燈紅酒綠的場所,所有的線索在重新統籌下逐步被捋成了一條線。


  他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走到案前,用毛筆點了點那粗糙的黃色宣紙,寫下了一個地名:春雨苑。


  將宣紙拿起來晾幹,折疊成易於攜帶的大小,他走到門前,打開大門。


  但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走了回去。


  腦海中的想法的的確確是一種可行的殺人過程,但是這其中還有很多事情並不清楚,現在說出去恐怕並不能說服別人。


  他在屋子裏慢慢踱著步,右手撫著下巴上淡淡的胡須,雙眼不時地向窗外看去。


  “隻能期盼著王大人能再帶回來些關鍵消息了。”


  他站定在窗台前,小聲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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