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情絲有結
李不賭這段日子心情很不好。
自房子造好結婚生子以來,他忽然發現自己變得無緣無故的煩燥起來,不是他的泥工活沒了,相反,他的活兒越來越多。
這一方麵是他的手藝技術在鄰近各村還算可以;關鍵的一點是他師父徐天豪的不在本地,留下太多建造廠房和農村房子的機遇。
正因為他看到這個機遇,這些年在上海師父處又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大用場,所以跟師父商量後回到了老家。
果然,鄉鎮,農村有做不完的泥工活。
造廠房,打圍牆,澆馬路,建住宅,修廟堂,築涼亭,甚至農村裏攀比著做壽墳,等等等等,讓不賭停不下來。
但繁忙的活兒沒有讓李不賭高興,相反,反而更使他壓抑。
不為什麽,反正他就是開心不起來。
其實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他舍不得,離不開大上海不夜城燈紅酒綠的繁華;舍不得賭場的那種緊張,刺激,對自己空有一身賭技,卻施展不得感到落寞。
這天夜飯後,不賭家裏又陸陸續續地匯攏了幾個鄉鄰,這是這幾年來一個習慣。
農村裏絕大多數青壯年不是去雲南,就是去大連打工,稍微有點能耐的,都去杭州上海闖天下。
留在農村裏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
老爹和壽還在陪老丈人布法喝酒聊天。
自從與巧巧結婚後,七寡婦巧娘名正言順地住在不賭家。她自己上村頭的老屋還在,隻不過在布法老頭催逼時才回一趟,但現在這樣的現象也越來越少。
畢竟巧娘也快六十歲了。但七十多歲的老布法卻仍然紅光滿麵精氣十足,倒如比小好幾歲的和壽來得硬朗。
老布法早已把家裏的原配當空氣,除了晚上回家睡外,基本上一日兩餐在不賭家。
不賭有些討厭這樣,卻毫無辦法,從而已經習慣。
他想擺脫或者說逃離這樣的生活,幾次三番跟巧巧講,想去上海師父處。
巧巧總是勸阻。理由一個是現在不賭活兒有的是,不一定上海師父處會有那麽高收入;另一個是家裏四兄弟隻有不賭一個人,而三個老人除巧巧娘身體還好外,不賭雙親身體都不見得十分健朗,萬一有點小痛小病無人照顧。
所以不賭一直定不下決心。
後來發生了兩件事,促使不賭不管不顧地重新返回上海。
一件跟計劃生育有關。
不賭的兒子小軍已有六七歲了,不賭他一直心裏想,至少要有兩個小孩,所以始終不肯讓巧巧放環。無論管計劃生育的張主任怎麽做思想工作,他都沒有同意。隻是口頭保證不會讓巧巧懷孕。
所以這幾年來一直讓巧巧吃避孕藥。
去年不賭聽說白沙村一朋友,頭胎兒子,第二胎逃到大上海去偷偷生了女兒下來,最後好象討價還價的罰了3萬塊鈔票了事。
不賭知道後,心想,三萬雖不是一筆小數字,自己房子造過欠債剛還完,但相信到時候大哥二哥那裏總歸湊得攏,為幾萬塊鈔票買個小孩,值!
盡管這筆錢已差不多在城裏可以買套商品房。
想通這點,不管怎樣,不賭決定挺而走險,於是偷偷地讓巧巧懷了孕。
不賭和巧巧知道,敬業的張主任是肯定不會疏忽她巧巧的,所以他倆小心翼翼地瞞著任何人。
但隨著巧巧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不賭隻有讓巧巧東躲西藏地,與村裏婦女主任,和管計劃生育的張主任躲貓貓。
後來實在沒辦法,隻好偷偷地把巧巧送去義烏大哥二哥處。
這幾個月當中,張主任一如既往地,比往常來得更勤了,但不賭天天故意很晚回家,張主任也隻能讓巧娘傳言,告知不賭事態的嚴重性。
但不賭什麽都不管。
終於,巧巧的預產期到了。
不知出於什麽考慮,也許在義烏也不會讓巧巧輕易把小孩生下來,反正不賭在巧巧快要到預產期時,特地趕去義烏,讓大哥不偷,偷偷開車送他和巧巧回家。
為安全起見,不賭讓大哥直接把巧巧送到鎮衛生院。
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或者肯定是衛生院內部醫生舉報,反正巧巧剛住進醫院不到兩個小時,張主任就帶著一大幫人趕到了醫院。
有不賭所在鄉的鄉長,駐村聯係幹部,自己村裏婦女主任,另外幾個不知是什麽身份的男女,等十來個人。更有甚者,後麵產房門口還立著不賭的弟媳,老四的老婆鄭賢萍。
老四老婆鄭賢萍名義上是來探望嫂子的,她一到馬上就坐在巧巧床頭,與後者親熱地問長問短起來,似乎真的與他們不是一道。
張主任開始語重心長地教育不賭和巧巧,把如何樣子隻生一個好的計劃生育國策的基本道理,講得是有理有據,說得是天花亂墜。
但被不賭逼出一句:“你自己弟弟不是也在上海偷生了一個?”
窘迫之下,張主任忽地聲淚俱下,開始邊哭邊講。講的當然是如果不是她弟弟的違反計劃生育政策,她現在早已是市裏的局級幹部了,憑她科班出身的條件,還會在這麽一個交通閉塞的小鄉鎮裏,工作十多年而不上調?到如今還是科員?
又列舉出她曾經幫過不賭大哥的忙,說什麽可能的話,鄉裏鄉親的,怎麽會不相互支持?互相幫忙等等等等。
講著哭著,哭著講著,不賭忽然發現弟妹也在流淚,不禁大奇。
他對弟妹不是很熟,隻知道曾經是弟弟老四的高中同學。
老四考進大學時她沒考上,後來代了幾年課,終於考上了一個高專院校,畢業後一直在某鄉中學教書,住在學校分配的宿舍裏,平時很少回李家嶴,已和兄弟老四生了個女兒,一周歲多了。
老四知道自己娘身體不是很好,就把女兒寄養在她外婆家。
而老四自己大學畢業後分配到紹興市一國字號局裏上班,短短幾年功夫已經是一科級幹部,據說很有前途。
不賭正在疑惑時,那個鄉長拐彎抹角,卻態度明朗並強硬地告訴不賭,如果你李不賭不服從國家的計劃生育,那老四的前途,甚至老四老婆,一心想調至紹興市裏去教書的要求願望,根本無從談起!
如果態度端正的,那今後老四的前途無量不說,就是不賭有什麽那個的,政府也會考慮。
這哪跟哪啊??不賭那個氣哪!!
麵對著三四個女人的眼淚(巧巧不知何時也淚流滿麵了),不賭硬不起心腸。
事實上,就算沒有女人的眼淚,事已至此地步,不賭也硬不過黨紀國法,盡管不賭還不是黨員。就這樣,不賭退縮了。
當不賭雙手捧著已經完全足月能成活了的死胎兒時,欲哭無淚。
嚴陣以待的鄉鎮幹部們,在巧巧被打下外加了藥水的催生針後,大功告成,一轟而散,再沒有在不賭麵前出現過。
不賭感到已沒有臉麵繼續待在老家,他隻想出去,逃離這片美麗卻閉塞的土地,逃離這無法用言語表達的車騎山下。
如果說強製引產,是不賭外出的起因,和外部客觀因素外,那另一件事就變成是主觀因素了。
這件事與兄弟小峰有關。
連續一個星期,徐楚翹都提不起興趣工作。
好在她是一百大樓的總經理,沒有人能撼動她的位置,哪怕是體製改革。
也好在整個大樓生意鏈正常,作為總經理的她,反而並沒有多少緊要的事急待她處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啦,反正自那個晚上與李一峰親蜜接觸過後,她根本忘不掉他。
想起老公幾天後就要回來,想到他會象急猴似的折騰自己,卻連一分鍾都堅持不下來,她真的恨不得殺了他。
而一想到李一峰,她的心就莫名其妙的激動,她知道自己入魔了。
這個浙江帥哥李一峰回去後,一個星期都快到了,她沒有接到一峰的任何消息,所以心緒不寧。
她清楚地記得一峰走時跟她講一禮拜會回來的話,而今已過去五天了,一峰連個音信都沒有,這讓她很失落。
這天午後,秋高氣爽的深秋,卻有似四月暖春般的舒服,讓坐在辦公室軟椅子上的徐楚翹,昏昏沉沉想睡。
忽然,大哥大刺耳的鈴聲嚇了她一跳,楚翹從桌上拿過手機一看,號碼是景德鎮的,楚翹十分失望,懊惱地把手機往桌麵輕輕一丟,哪有心情理它?
但鈴聲一直持之以恒地響著,倒讓徐楚翹火冒三丈,她一把抓過大哥大,狠狠地用手指一點開關,不耐煩地粗暴地吼說:
“誰啊?什麽事?吵死人啦?”
對麵靜止了三秒,傳來低低的一句:“
你好,翹姐是你嗎?”
聲音有點沙啞,卻很年輕。“
″小峰!?你是小峰?真的是你嗎?”
徐楚翹聽到大哥大那頭傳來一峰略顯疲憊的聲音時,禁不住高興地要跳起來。
″小峰,你在哪?我馬上過來!”
“翹姐,我在景德鎮火車站。”
一峰懶洋洋地說。
“那好,我馬上過去。”
徐楚翹一路上根本不去想這小峰怎麽會此刻在火車站?
她知道從浙江來的火車基本上都是傍晚的時候到,此時她一門心思在高興中,哪顧得了這節?
一到火車站廣場,楚翹老遠就看到了李一峰,跟上次分別時一樣,一峰仍是一身深棕色寬鬆衫,真是說不出的帥,隻是覺得他看上去有點萎頓。
一峰上車後,懶散地對楚翹笑了笑,叫聲翹姐,就不再多講,似乎有點累了。
徐楚翹卻興奮地一路不停地講著,一會說從商場裏拿了款時下最流行的西裝,還有內衣襯衫皮鞋什麽的,不知合不合你身?
一會又說回去這麽多天怎麽不打個電話?一會說看你很累的樣子,帶你家去洗個熱水澡休息一下。
那表情,一峰好似她久別重逢的情侶,又恰似遠出剛歸的兒子。
楚翹也不管一峰同意不同意,直接把車開到自己家裏。
徐楚翹的家在市區一商品房小區,是當時最流行的住宅區內。
楚翹把一峰領進家,叫一峰先坐一下,她忙忙地進臥室的內衛,為一峰往浴缸裏放熱水。
一峰坐在沙發上,打量起徐楚翹的家。
他好象從沒進去過商品套間房,見方方正正的一間屋裏,牆上一麵正中有副山水畫掛圖,楚翹進去的門框邊,有一比山水畫掛圖小些的彩色雙人全身照,女的鮮紅的一襲長裙拖地,長發披肩,非常美而時尚。
一峰仔細一看,果然是徐楚翹,旁邊的男子比楚翹高出半個頭,西裝革履的看上去文質杉杉,有股書生味。
一峰上前看了,覺得男帥女美都十分年輕,知是翹姐的丈夫了。
看樣子照片應該是結婚時所拍。
屋內其它東西不多,除桌子凳子沙發外,方房間內靠窗一側,一塊棗紅色的燈芯絨布蓋著一物,一峰從形狀上估計應該是鋼琴之類。
似乎沒有其它房間了?哦!廚房倒是有,衛生間也在。
一峰看翹姐走進一門裏,看了看方正的這間屋內,邊上還有兩扇門,知道裏麵肯定也是房間。
正在一峰滿心疑惑時,楚翹從臥室裏走了出來,說洗澡水放好了,讓一峰進去洗個澡。
一峰尷尬地站著,心想推辭,但不好意思推卻,就拿起那挎包,楚翹凝固起笑容說:
“幹嘛?不洗?”
一峰笑笑說:
“換的衣服在裏麵。”
楚翹笑了:
“小呆子,翹姐裏麵全都給你擺好了,你先去洗了,什麽都甭管。”
一峰從沒在這麽高檔的人家裏洗過澡,誘惑和好奇有時是孿生兄弟。
他走了進去。
躺泡在暖洋洋的浴缸裏,一峰感到說不出的舒服。
漸漸地,他暫時忘記了煩惱,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
良久,一峰洗浴一新,穿上翹姐為他準備的內衣,外麵套了件乳白色的長長的棉睡衣,來到外麵。
楚翹打量著一峰,粉臉一下紅了起來。忙把一峰領到隔壁她兒子的房間,說:
“小峰,我看你累了,你先在我兒子的床上睡一覺,等會我會叫你。”
一峰知道自己是有點累,就不多想,說:
“好的,翹姐,我是有點累了,讓我休息下。”
說完,楚翹一出去,一峰就關了房門躺在床上。
但站著時累,一躺下,一峰卻沒了困意。
轉頭一看床頭櫃上有本書和兩副撲克牌,就隨手拿過書來,一看題目,卻是社會上還禁著並不流行的一本《金瓶梅》。
一峰大吃一驚,有關這部書,一峰多少知道點,甚至可以講已快速粗略地看過。
“翹姐怎麽會有這種書呢?”
一峰心想:“噢!對了,象翹姐這麽強勢的女強人,要弄到這種東西,還不容易?哪天我不怕難為情的,問翹姐借去細細再看。”
想到這,一峰翻看了幾頁,內中西門慶勾搭李萍兒的情節,讓一峰禁不住心煩意亂,隨手把書輕輕丟放回床頭櫃。
不想卻把兩副撲克牌弄散了,並有幾張掉在地板上。
“原來撲克牌沒有裝在牌盒子裏的。”
一峰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翻身把掉在地板上的幾張牌撿起來,無意中一瞥,發現竟然是幾張人體全裸的**牌。
一峰嚇了一跳,索性把一副撲克牌全拿過來,發現每張都是,又拿過另一副一看,一模一樣。
而且神態真實,形態各異,是真真切切的五十四張各種姿勢的技巧撲克牌。
一峰看了心火上升,一時難以自己,全身如火燒一般燥熱,滿臉血紅。……
不知過去多久,徐楚翹開門進去,想叫李一峰起來,猛見一峰血紅著臉,不由得趁勢嚇了一跳。
她也早已洗浴一番,此刻有意外套一粉紅色連衣睡裙,纖細凹凸的身材畢露。
她見一峰這樣,忙上前關切地問原因。
一峰無言以對,把頭埋在薄被下。
楚翹見床頭另外一副**撲克牌,什麽都明白了。
就勢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事後,李一峰反而更沒困意,不由得問:
“你兒子房裏怎麽可以放這種東西?”
楚翹說:“兒子長期住在外婆家,這房間是老公平時在睡的。”
“你故意擺著那些東西讓我看的?”
“我對天發誓!我真的一無所知,這定是老公在看的。”
“你老公幹什麽的,能有這種違禁品?”
“他是景德鎮市管事局副局長。”
“啊!?”一峰聽了,大吃一驚,感覺背脊一涼,連忙想推開楚翹起床。
楚翹卻更加粘貼在一峰身上,鼻孔哼哼幾聲,說:
“小峰別怕!在別人眼裏,他是耀武揚威的管事局副局長,在我眼裏,嘿嘿!什麽都不是。”
一峰有點惶恐不安地問:“那翹姐你是什麽人?”
“美人!”
楚翹羞羞答答地看著一峰說:“
小峰,你說我漂亮不漂亮?美不美?”
徐楚翹一改往日的強勢性格,竟有說不出的溫柔一麵。
一峰看著懷中一臉潮紅的楚翹,竟自呆了!
“漂亮!真的美極了!”
竟而忘了再問。
聽說徐楚翹老公是景德鎮市的管事局副局長,一峰無論如何不敢再躺在床上,連忙爬起。
一峰穿著楚翹送給他的一身黑色高檔西裝,內穿雪白襯衫配著喑紅色的領帶,腳下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對著楚翹臥室裏的全身鏡,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原來李一峰有這麽英俊的相貌!
徐楚翹癡癡迷迷地望著他,竟不知怎麽說。
坐在楚翹車上,一峰興奮勁頭已過,忽地又變得沉默寡言。
楚翹愛憐地看著他,心疼地問長問短,但一峰隻是說沒事。
徐楚翹心裏疼愛,一時也沒辦法逗一峰高興,就把一峰送到景德鎮大酒店門口,從女士包裏抽出十張百元大鈔,右手輕輕地撫摸著一峰的左手,愛憐地看著一峰說:
“小峰,一切有翹姐在,你寬寬心,什麽都甭想,先去開個單人間,我怕有熟人,就不下去了,等會陪你去吃飯。”
一峰並不多言,接過徐楚翹給的錢,提著剛才她送的拉杆旅行箱,在大酒店門口稍一停頓,就自信滿滿地走向總台。
徐楚翹說不出的興奮加激動,這些天來的陰雲一掃而光。
坐在車裏,此刻她聽著李麗芬翻唱著張洪量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莫名我就喜歡你
深深地愛上你
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莫名我就喜歡你
深深地愛上你
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
徐楚翹覺得心情舒暢,這首歌就好象為她點唱為她定製似的。
一句話,楚翹全身心充滿幸福,她心都醉了。
以致於李一峰空手從大酒店出來,直到車前才回過神來。
她見一峰年輕俊朗的臉上,竟有淡淡的一絲憂鬱,覺得這更加令人心疼和癡迷,所以不等一峰在副駕室坐好,就愛憐地看著他問:
“小峰,你好點了嗎?”
見一峰笑了笑,才發覺問得蹊蹺,連忙笑著說:
“今晚想吃什麽?我帶你去吃。”
“我想喝酒!”
一峰象憋足了氣似的突地說出。
楚翹想問:
“怎麽啦小峰,誰惹你不高興啊?”
但她馬上想起,從今天見麵起,一峰似乎沒有開心過,就算剛才與她親熱時,他好象也心有所思似的。
此刻見一峰這樣,心想,小峰酒量超群,她一個人肯定陪不住的。
與其叫他一個人喝悶酒,倒不如象上次那樣,三個人一起喝。
舒怡琴的酒量與自己差不多,何不叫她也來一塊陪一峰喝個痛快?
想到這,徐楚翹笑著對一峰說:
“小峰,我把怡琴叫來,我們兩個陪你喝酒,你說怎麽樣?”
“好呀!”
李一峰一說出好呀兩字,心中立覺不妥!
自己來時全身衣著一百多塊的身價,此刻早已上千了,雖說自己不說,舒怡琴定不知情,但翹姐的個性肯定會直白表露,這多尷尬?
但既已出口,翹姐不在乎,我操什麽心?”
想到這裏,一峰心頭暗暗一陣失落,從心底深處歎出一口氣。
偷偷一看楚翹沒留意,也就不再多言。
徐楚翹早已電話通知了舒怡琴,告訴她:下班後直接去醉仙樓,先去雅致些的訂隻小包廂,點幾隻時令酒胚,主菜等她到了再說。
對舒怡琴來說,徐總翹姐的電話,那就是聖旨。
她擱下電話時還在興奮地想,這些天來,翹姐對她的交流,比平時一年交往還多。
看來這是個好兆頭,但不知今晚要與誰進餐?
徐楚翹見時間還早,就開著車帶著一峰兜風。
一路上眉飛色舞地講些景德鎮的人情世風,講著講著,忽然發現一峰居然睡著了。
若是以前,徐楚翹早發脾氣了,此刻她卻笑了。
舒怡琴接到翹姐電話後,提前半個小時下班,當然是向她的頂頭上司,綜合部經理請了假,理由是翹姐的命令。
所以她早早來到醉仙樓,精心地準備著。
在點下酒小菜時,怡琴不知不覺與下意識地,點了都是那天浙江李一峰喜歡吃的菜,她滿腦子都是那小子一臉調皮的笑。
這讓舒怡琴很恐慌,好象做了壞事恐怕被人察覺的那個感覺。
好幾次想叫服務員把菜換了,但心想點都點了,怕什麽?
不過一顆心卻還是無緣無故的砰砰亂跳。
當舒怡琴從包廂窗口,望到徐總那鮮紅色的馬自達323,緩緩地停在醉仙樓前的停車位時。
她下意識地用一隻手拉著窗簾,側臉望見副駕室裏同時與徐總走出一位全身黑色西裝,身材健美挺拔修長的男青年時,舒怡琴如釋重負般的笑了。
而當看到徐總楚翹姐很自然地走上前去,親熱地掖著那英俊瀟灑的男青年朝她這邊走來時,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李一峰。
頓時如失重似的呆若木雞……
這一晚,一峰好似喝不醉。他喝了五瓶紅酒似乎還不醉。
而更加令徐楚翹覺得驚詫的是,貌似與她差不多酒量的舒怡琴,居然喝了三瓶。
楚翹知道,自己的兩瓶指標,喝得下肯定扛不住了。
舒怡琴卻興頭超高,在她喝第三瓶紅酒時,她忽地吟唱道:
“數聲鵜鳩,又報芳菲歇。惜春更把殘紅折,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永豐柳,無人盡日花飛雪。”
吟唱罷,拿雙迷人的醉眼看著一峰,似譏似笑,似訴似泣。
一峰聽罷,想都不想,脫口吟道:
“莫把幺弦撥,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凝殘月。”
吟哦完後,拿起酒杯仰頭把酒倒入口中。
徐楚翹雖不懂這些,卻也不打諢拆趣,她覺得一峰怡琴兩個一唱一和十分有趣,反倒拍手歡笑。
她自己醉眼朦朧的,哪裏察覺得出舒怡琴眼中的兩眶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