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蛇
拔火罐的受歡迎程度遠超格林的想象，在三位士兵將效用散播出去後，士兵們幾乎要違抗命令也要體驗一下拔火罐到底是什麽效果。
在後續的兩天裏，需要拔火罐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連朗中尉也特意前來體驗了一下，並且讚不絕口。
事實上，拔火罐並不能根治風濕，這是一種中醫傳統的火療，在中醫的觀念裏，這種療法可以緩解風濕，拔除寒氣，不過治標不治本，但在如今這個平均氣溫都在-10℃氣候下，仍然是一種一舉多得的保健手法。
但在西醫中，風濕是一種自身免疫性疾病，拔火罐對這種基本幾乎毫無作用，這就是理論上的差異。
不管東西方醫療觀念的衝突，拔火罐確實能夠讓風濕的痛苦得到緩解，這在士兵們的親身感受中得到了印證，而這對格林來說就足夠了。
“拜托了，內森律師，再幫我弄點酒精。”格林忙裏偷閑和特意前來的內森聊了起來。
因為士兵們的熱情，酒精的消耗成幾何倍上漲，根本不是他這小家小戶的能夠支付的，所以這個問題還是要靠內森來幫忙才行。
“之前幫你弄的這一瓶已經是破例了，沒想到你……”
內森有些無語的看著正在排隊的士兵，情緒有些複雜。
“這是意外，我也沒想過會這麽受歡迎。”
內森笑了笑，“既不用打針，也不用吃藥，往床鋪上躺上一會兒就能有效的緩解風濕，不受歡迎那才有問題。”
“其實這東西的效果並沒有那麽好，而且一個人在拔了火罐後，一段時間是不能再進行這種治療的，但他們顯然對這種東西沒有數，即便跟他們說了，也阻擋不了他們的熱情。”
格林在心底暗暗吐槽，自己可從來不知道拔火罐這東西還有癮頭的。
“這事靠不了我，不如你直接跟這些士兵們說藥劑用完了，他們自己會想辦法的。”
格林拍了下巴掌，“對啊，沒有什麽是比軍方更好辦事的組織了，讓他們自己去想辦法就行。”
內森見格林很上道，他看著格林離去的背影，思緒不禁飄向遠方。
聰明、勤奮、樂觀，且受過良好的教育，禮節方麵雖然有些粗糙，但行事作風不卑不亢，讓人不禁想起了他……
我的兒子。
你為什麽這麽傻……
老內森強忍著悲痛，用手絹蓋住眼部，避免被人發現，接著轉頭離開了二十五區。
格林離開內森身邊，便走到士兵身旁說道：“非常抱歉，治療要暫停一段時間了，因為這裏資源匱乏，我手上的藥劑已經用的差不多了，沒有了藥劑，治療就無法進行，還請後麵排隊的士兵們先行離開吧。”
“憑什麽？我們都排了這麽久的隊了！”
“是啊，等了這麽久，就這麽讓我們回去？”
“沒有藥劑就去買啊，你可是醫生，能拒絕病人嗎？”
士兵們不忿的情緒高漲起來，顯然藥劑用盡的說法無法說服他們，但格林早就料到了，他說道：“首先我不是正式的軍醫，是沒有收入來源的，其次，這治療我有問你們要過費用嘛，沒有吧？”
一聽談錢了，這幫士兵們的氣焰一下子就消了不少。
其中不少士兵在這兩天中都體驗過火罐的效果，這時候更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畢竟這世界上沒有比免費更貴的東西了。
“既然你和朗中尉的賭局已經結束了，那你為什麽不讓他支援你呢，這事情本來就是你們倆挑起的，事到如今才提錢，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對啊，你去找中尉啊，我們隻是大頭兵而已。”
格林連忙解釋，“朗中尉畢竟比較忙嘛，我也不可能因為這種小事去麻煩他，但藥劑這東西是必需品，沒有了，我就算累死在這片山洞裏，也沒辦法幫你們治療。”
“瞧你膽子小的，我們帶你去找總行了吧，到時候藥劑備齊了，你可別再說三道四的！”
說著幾個士兵就把格林架住往朗中尉的營帳前去。
格林雖然嘴上大叫這放我下來，但臉上的笑容卻難以掩飾。
計劃通啊。
等一大幫士兵跑到朗中尉營帳前時，朗中尉還以為是嘩變呢，問清結果後，把士兵們訓了一遍後，讓他們自己回到執勤崗位後，才和格林說起話來。
“這幫崽子給你添麻煩了，邦德醫生。”朗遞了一杯茶，算是賠禮道歉。
“沒有，我也沒想到他們這麽激動，隻是一個簡單的治療而已。”格林接過茶答道。
聽了這話，朗眼睛裏閃過一道精光，不經意的問道：“想不到邦德醫生比我預料的更有本事，這樣簡潔精妙的治療法都懂，想來在手術方麵也有著非同小可的造詣吧。”
“還行吧，我倒是刻苦鑽研過幾年的手術，不過成功率……”
格林恰如其分的搖了搖頭，這個時代的手術基本上和謀殺差不多，成功率極其低，外科醫甚至都不知道醫療器具需要清洗和消毒，可以說在做手術的同時就代表著手術已經失敗了。
除非有奇跡降臨。
但這奇跡也就如羅蘭的“運氣守恒定律”一般，僥幸在手術中活下來的人，恐怕也會因為手術過程中的細菌感染其他疾病，最後在疾病纏身中死亡。
朗笑了笑，“別在意，像你們這樣的醫生，都是為了偉大的醫學奉獻了人生的，那些病人也希望如此。”
別開玩笑了，哪有病人會希望自己依靠自己的死亡來推動醫學進步，隻有醫生才會這麽想！
格林笑道：“想不到朗中尉也是個深刻明白醫療進步重要性的人，看來我是遇到知己了。”
“那，不知道邦德醫生你聽說過闌尾切除術嗎？”
格林聽到這個名詞的時候神色情不自禁的改變了一下。
他並未受過專業訓練，在情緒受到波動的時候，很難掩飾，這種變化被敏銳的朗中尉抓住了。
“看來你真的聽說過，這可是非常尖端的手術科學，看來我這次是真的撿到寶了。”朗中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上好的大吉嶺發出誘人的清香。
隻是他臉上的笑容有些耐人尋味。
世界上最早提出闌尾炎手術的是美國的菲茲醫生，而真正第一例則發生在1884年，由瑞士的克倫雷醫生替一個17歲的男孩作的闌尾切除手術，隻可惜這次手術最後失敗了。
而第一例成功的手術則是1887年才完成，甚至消毒都是用的肥皂水。
但成功的手術都還沒有發生，甚至很多外科醫生可能都不知道這種手術，但這位朗中尉竟然能準確的說出這個醫學上的專有名詞，很難不讓格林驚訝。
難道是這個世界的曆史又有些許不同？
“朗中尉又是從哪裏知道的這個名詞？”
“哦，我在加拿大參加戰爭的時候認識了一位當地的醫生，在風雪來臨前，最後一次通信中，他提到過這個詞。”
加拿大，戰爭？
是在說1867年加拿大聯邦成立之前的反抗戰爭嗎，想不到朗中尉看起來年紀不大，竟然還參加過這場戰爭？
“朗中尉還對醫學感興趣，那既然如此，作為技術上繳，拔火罐是否能成為我進入軍醫行列的敲門磚呢？”
格林不忘正題。
朗中尉放下茶杯露出一抹邪性笑容，“不，我已經不打算把你推薦給軍部了，你還是安靜的在我手下做一個醫官好了。”
“醫官？軍隊裏可沒有這樣的行政單位。”格林眯著眼睛，身體不自覺的向後靠。
朗看了看他突然岔開話題，“你不覺得這風雪正是一次絕佳的機會嗎？”
“什麽機會?”
“曼徹斯特和倫敦之間的聯係線路隻掌握在少數幾個人手中，而其他的例如火車，輪船，馬車在這種天氣下都很難前進，隻要稍微動用一下手中的權利，我們就可以將這個城市掌握在手中，到時候你想要什麽都行。”
喂喂喂，這話可不是光聽聽就算了。
“如果我拒絕呢？”
“你知道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是什麽嘛？”朗反問道。
“你該不會想說人才吧？”格林想到了千禧年時看過的一部電影。
“對，人才，無論是開發致命武器，還是拯救眾生性命，無論如何都需要人才，所以我才需要你，你是我不可多得的一枚棋子。”
格林看著這個家夥亢奮的樣子，回憶起範·海辛的原話。
這家夥腦袋真的有問題。
“難道你真覺得靠手上的幾把槍就能征服整個曼徹斯特……好，我們退一萬步說，就算你真的成功了，你覺得你能維持住多久？”
“錯，錯，錯，大錯特錯！”朗仰著頭高聲嗬斥，接著道：“你不了解我，邦德，如果你了解我，就知道我絕不是會為這麽一點小事而擔憂的人，對於你們來說，征服一座城市可能是非常宏大的目標，但我有著更加崇高的目的。”
格林默默無語，這個人已經完全瘋了。
“征服曼徹斯特隻是這個計劃的第一步，我需要一個成熟的功績來向我的舉薦人證明我的能力，就像你需要我幫你舉薦到軍部成為一名軍醫一樣。”
“你這麽一說，我就對你的目的感興趣了，能夠方便透露一下那個組織的名字嗎？”
朗中尉一副無所謂的口吻道：“組織的名字非常不起眼，隻有一個字，告訴你也無妨。”
“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