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是喜悅的淚水，你是不會懂的
1774年英國化學家普裏斯特利和他的同伴通過一麵大凸透鏡從太陽光聚焦後加熱的氧化汞中製得純氧，同年他訪問法國，把製氧方法告訴A.L.拉瓦錫，後者於1775年重複試驗，製得氧氣，但直到一戰時代，才由另一位物理學家因為潛艇的供氧問題發明了電解水製氧法。
可以說這個時代雖然有少量的製備氧氣的行為，但絕不多見，亨利這裏能夠儲備氧氣已經相當讓格林驚訝了。
而高錳酸鉀雖然能夠製氧，但效率低下，遠遠稱不上工業製氧，僅能夠維持少量的工業作業，但也已經夠了，氧氣隻是這其中的一種“佐劑”，並非必需品，而格林要前往藥劑店，也並非是一心奔著高錳酸鉀去的。
這個時代的藥劑店充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酊劑，有一些是純草藥製品，有些則是完全的化學產物，藥劑師通過調配各種酊劑來試驗藥理，亦或者是生產手工化妝品，例如一些能夠保養皮膚，但實際上含汞超標的肥皂。
那裏對於格林來說簡直就是一座未知的寶庫，鑒於他能夠離開的實際時間隻有2小時，所以他快馬加鞭的和亨利趕到了藥劑店。
果然如亨利所說，樓上起居室內到樓梯的位置可以說一片狼藉，大件物品拖拽後留下的灰塵，與房門上留下的碰撞傷口，都證明了主人在離去的時候有多匆忙，當然即便如此匆忙，他也沒忘記鎖上門店的前後門。
查看了一下門鎖，這裏竟然用的是相對較高級的葉片鎖，不過葉片鎖的破解並不難，隻要有個兩根鐵絲就能夠破解。
正當格林想要問亨利有沒有鐵絲帶在身上的時候，卻見健壯如熊的一般的身軀，猛然撞向房門，霎時間格林感覺“地動山搖”，整個門框都被他撞了下來一半，而店後門……
就這麽被打開了。
“看不出你還有這麽暴力的一麵？”格林跨過已經斷的耷拉下來的門框，走進店鋪。
“我不是看你很急嗎……”這隻大熊還是那麽容易害羞。
算了，不管他了，這也算是省事了。
掃視了一圈，格林看到了藥劑店裏擺放著大大小小上百個玻璃器皿，裏麵裝著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藥劑酊劑，小櫥窗裏擺放著一些手工肥皂與來自泰國的藥膏。
而往那些玻璃器皿上隨便看了一下，他便找到了幾種自己認識名字卻無法辨別是否是自己印象中的酊劑。
比如這個用拉丁文寫著薑科酊劑的罐子，在中成藥中，薑酊是主治脘腹冷痛，嘔吐腹瀉；肺寒久咳氣喘，痰多清稀，是一種淡黃色的液體，可實際上看到的卻是一種亮綠色的溶劑，完全無法通過肉眼判斷兩種東西的相似之處，具體作用恐怕也隻有購買藥物的患者才能得知。
當然，格林的想法並非是說這些藥物沒有作用，這個時代的藥劑店鋪承擔了絕大部分保護公共衛生安全的職責，因為普通老百姓是根本看不起醫生的，而藥劑店的藥劑師經常會客串一些醫生的職責，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相當於如今外科和內科的區別吧。
“有辦法對這些藥劑的效用進行掃描嗎？”
“數據不足無法完全掃描，僅能掃描出數據庫中現有的內容，具體成分還需您親自分析。”
“那也行，有個大致方向也比睜眼瞎強。”
很快羅蘭在視網膜上標記出了幾瓶藥劑。
格林拿起第一瓶，這是一瓶無色如同水一般的酊劑，他打開蓋子，用扇聞法略微嗅著，頓時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麵而來。
“竟然是雙氧水，可以啊！”
雙氧水一般用於傷口消毒、環境消毒和食品消毒，而用於傷口消毒的醫用雙氧水濃度在3%及以下，所以這瓶還需要稀釋，而這股氣味基本上可以算是醫院的標準氣味了，他可是再熟悉不過。
“不愧是曼徹斯特，這就是港口城市的紅利嗎？”
之前格林就發現，無論是亨利的鐵器店，還是這個藥劑店，都比自己想象中來的更加“文明”，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雙氧水是在19世紀早期由兩個法國人發明的，這東西不但能夠醫用，還可以當做氧化劑和漂白劑來使用，功用廣泛。
格林拿起那罐雙氧水繼續找尋起來。
可這之後他的運氣就不如之前那般好了，整個店鋪裏並沒有其他足夠引起他注意的素材了，剩下一些被標記出來的東西，無非是鴉片樟腦酊（止咳），矛頭蝮的毒液（毒液中含有的某種酶可以誘導血小板凝聚，但也僅限於此），和一種名叫“便利丸”的通便藥片（實際上這是一種含有金屬銻的有毒藥丸），絕大部分都是已經被現代醫療證實有毒而淘汰掉的醫療用品。
當格林準備叫上亨利離開時，羅蘭的提醒來了，“樓上還有。”
這他是沒想到的，不過既然樓上還有，那便再去看看也無妨。
到了二樓，這裏的狼狽比樓下看起來更加徹底，布萊克先生完全是逃難一般的收拾東西離去了，所有的門都大敞四開著，完全沒有想要遮掩的意思，很快格林便隨著指引來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間距離臥室僅一房間之隔的藥劑研究室，有藥杵一類的處理藥材的工具，小半碗油脂、許多空的大小玻璃器皿和肥皂模具，應該是類似手工作坊一類的地方，角落裏堆著大量的標簽紙，印刷著樓下小櫥窗裏的肥皂包裝樣式，看來這裏應該就是布萊克先生製作肥皂的地方。
指引導向了牆角處就停止了，格林隨即蹲下身子翻找起來。
“這是在找什麽？”亨利不解的問道。
“找暗門。”
亨利撓著後腦勺，摸不著頭腦，明明邦德先生是第一次來，為什麽會知道這裏有暗門，就連翻找的位置都這麽確定？
“找到了！”
格林扣開一處暗扣，門板得以拉動，打開後，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亨利當時就驚了。
竟然真的有？
竟然還真的被他找到了？
這就是間諜嗎？
果然像小說中一樣有著匪夷所思的情報收集能力！
本來他此時依然對那個“不鏽鋼”的配方將信將疑，但此時他已經徹底的失去懷疑之心了。
格林的心情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這裏大大小小的放著數個玻璃器皿，與樓下的酊劑不同，這裏的玻璃器皿內壁更厚，顯然是一些帶有強腐蝕性的液體。
因為布萊克擅長做肥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氫氧化鈉，也就是俗稱的燒堿。
但這裏有三種無色溶液和一種水藍色溶液，這時候隻能一種一種的分門別類的來判斷了。
首先排除的是水藍色溶液，這東西等整理清楚東西以後再做判斷。
他打開第一罐，這是三罐無色溶液中容量最大的，是氫氧化鈉的可能性也最大，畢竟用量大。
他用扇聞法嗅了嗅氣味，並未聞到什麽強烈的刺激性氣味。
格林的這具身體嗅覺並不靈敏，隻是能夠正常使用的水準，不過這倒也沒什麽好遺憾的，鼻子好的天賦在這個時代也並不一定能用的上。
暫時無法判斷，但他心中推測是氫氧化鈉溶液的可能性已經高達70%了。
隨即他把目標盯上了最小的那一罐——本身就是最小的玻璃罐子，卻用了最厚的玻璃內壁，消耗量也過半，卻沒有補充，無色透明的溶液。
突然格林想到了什麽，握住罐口把罐子搖晃了起來，罐子內的溶液如同油一般晃動了起來。
“竟然是濃硫酸？”格林有些震驚。
硫酸可以說是現代化工的開端了，有了硫酸很多之前不敢想的東西都可以試著去想一想。
隻不過有一點讓他疑惑的是，布萊克一個藥劑師搞這麽多濃硫酸幹什麽？
這個答案不得而知，不過還剩下最後一罐溶液沒有查看，也許看了之後，就能夠知道了。
這次是一個中型的玻璃罐子，打開蓋子的瞬間，哪怕格林已經盡量遠離，但還是吸入了一些氣體，他連忙蓋上蓋子，擦著眼淚，使勁咳嗽起來。
無色，有刺激性氣味的溶液很多，但能夠和濃硫酸扯上關係的恐怕非鹽酸莫屬了……
這麽說來，這個藥劑師布萊克自己通過實驗製出了鹽酸？
而且還製出了這麽大一瓶？
臥槽，自己怎麽早沒把他逮住，這可是一員大將啊！
不過跑了也就跑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用，最重要的鹽酸到手，已經算是莫大的豐收了，而在疫苗的純化過程中，除了離心法之外，還會采用的方法就是酸沉澱，通常就需要用鹽酸來調整ph值，使疫苗中的某些物質溶解度降低，從而凝聚沉澱。
“邦德先生，你沒事吧？”亨利見他連連咳嗽馬上問道。
“我……我沒……沒事……”格林擦著眼淚，艱難的說道。
“你、你怎麽還哭了？”
……特麽的你聞你也哭！
格林很想騙這個熊大去聞一口，可最後還是忍住沒幹，他擦幹了眼淚，鎮定了神態，冷冷的說了一句，“我這是喜悅的淚水，你是不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