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我建的城都變成了大佬最新章節

  【任務名稱:海市蜃樓】


  【任務難度:???】


  【任務目標:拯救華庭海】


  【任務描述:好兄弟有難,不兩肋插刀怎麽行,上吧,朋友!】


  【任務獎勵:日行一善要什麽獎勵】


  新任務歸入任務麵板,殷凝晝掃了一眼,切換到華庭海地圖上。


  麵板上的地圖比較粗略,道路倒是畫出來了,但也就和隨便能搜到的地圖一樣,缺少很多必要的細節,想要在霧裏找到路並不容易。


  殷凝晝也沒辦法,他是能過目不忘,但也不至於對著衛星地圖過目不忘。現在的華庭海也和過去截然不同,以往的經驗現在隻能全部打包丟進垃圾桶,提供不了多少幫助。


  如果現在他是和華庭海共鳴的狀態,那麽這座城市的所有細節都會在他眼前纖毫畢現,可惜華庭海並沒有輕易認可他,殷凝晝現在能依仗的除了華庭海的祝福,就隻剩下了他這具不怎麽可靠的身體和頭腦。


  算算看,殷凝晝發現自己能用得上的條件約等於沒有,頓時情不自禁地開始思考要不要現在向華庭海自證身份……


  然而他在華庭海麵前晃悠這麽久,好兄弟也沒把他認出來,這讓殷凝晝不禁懷疑,到底是他和華庭海的友情沒那麽牢靠,還是華庭海眼瘸……


  總之,想要證明的話,估計要花上好一陣工夫,而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距離海嘯抵達還有14秒,如果華庭海能撐過第一波海嘯,起碼還能為他們爭取幾十秒時間。


  如果用正常手段,這點時間是絕對不夠疏散民眾的,得想想別的辦法……


  一個主意很快在殷凝晝腦海裏成形。


  他伸手撈起小煤球,放在自己的肩上,另一隻手伸進鬥篷口袋裏,摸出了熟悉的盒子。


  閃耀的偏方三八麵體隱沒在黑暗之中,蒼白黯淡的濃霧深處,一團漆黑的深淵迅速成形,睜開一隻燃燒的紅眼。


  殷凝晝:“我們打個商量,下次換個更簡單的辦法召喚你怎麽樣?”


  夜魔:“……”


  夜魔秉持邪神的格調,沒有對這個建議發表任何看法。


  召喚出夜魔,給自己增添一份安全保障,殷凝晝才將目光投向四周的蜃氣。


  城市意誌的祝福有很多種,就算來自同一座城市,也可能出現不同的效果。但華庭海的祝福帶給殷凝晝的的確是那項最特殊的能力——


  殷凝晝想,就讓我見識一下吧,能夠實現幻夢的海市蜃樓。


  他呼出一口白霧。


  白霧飄向蒼白的蜃氣,如同一個引子,牽動著四周的蜃氣圍繞它旋轉起來,形成細長的漩渦,深入灰蒙蒙的蜃霧,漩渦仿佛打開了一扇通往未知的門扉,似乎能看見不可思議的事物出現在霧中。


  無形的黑暗、閃耀的光球和有翼之物,光怪陸離的影子從殷凝晝眼前掠過,他聽到了濃霧中若有若無的狂笑。


  巨大的陰影從霧中呼嘯著衝出。


  霧氣被那蝙蝠般的膜翼攪得翻湧起來,一隻龐大的鳥形生物從漩渦中飛出,盤旋一圈,停在殷凝晝的麵前。


  它似乎不敢靠近殷凝晝,隻是站在離他一步遠的位置,不等殷凝晝伸出手,便毫不猶豫地低下它類似馬的頭,展現出超乎尋常的恭敬和謙卑。


  殷凝晝不奇怪它的態度,這是他幻想出的生物,對他尊敬點很正常。


  如果按照他的想象,這隻鳥應該有著無可比擬的速度,能夠應對各種極端環境……


  殷凝晝驗證完華庭海的祝福的確有效,抬頭打量眼前的怪鳥幾眼,抓住它身上的毛發,一翻身騎上它的背:

  “走吧,我們還有得忙。”


  ……


  海嘯警報在城市上空回蕩。


  相比起許多天災,成因複雜多樣的海嘯要更難預測。大部分海嘯都屬於遠洋海嘯,發生在遠離陸地的海洋中,但以海嘯七八百公裏的時速,從發生到襲擊陸地也隻需要短短數小時。局部海嘯則由於發生在陸地附近,征兆出現後幾分鍾內巨浪就會抵達,不會給人們留下多長時間逃生。


  而這次襲擊華庭海的海嘯來得更加突然。


  華庭海是座臨海城市,這次的震源距離海岸線不到一百公裏,幾乎是警報剛剛拉響,沿岸就已經開始不正常地退潮。


  越來越多的人湧出了家門,有些人在疏散通知的指引下,發動交通工具,湧向華庭海的出口,但他們隻是一部分,有更多人茫然地跑出家門,卻找不到辦法離開,隻能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任由絕望迅速充盈心髒。


  “華庭海……”有人茫然地自言自語,“華庭海會庇護我們吧?”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在漫長的過去裏,人類早就知曉了城市意誌是一群如何喜怒無常的神明,不可視,不可聽,不可理解和猜測,他們是人類在失去目標的無助和迷茫中選擇的一個寄托,人們並不希冀能夠解讀他們的想法。


  很多人早已經忘記,最開始,人們會從邪神的蠱惑中清醒,選擇信仰城市意誌,隻是因為城市意誌和他們一樣,來自那個已經回不去的藍色星球。


  與其將回憶和念想寄托在邪神身上,為什麽不寄托在他們的精神家園上?

  “如果不會……”有人低語。


  就在這時,海嘯警報裏突然插入了一道沉穩的聲音。


  “現在可以前往的出口有如下三個,按照各自所屬城區分別前往,以下是安排……”


  聲音裏的鎮定自若感染了人們,迷茫的人群逐漸醒覺過來,在聲音的指揮下向著城外疏散。


  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麵前,許多人摒棄了以往的疏離,盡量幫助身邊的同行者。


  獨身的路人被善意地詢問要不要上車,年輕人為不良於行的老人讓出座位,抱著嚎啕大哭的嬰兒安慰的母親,在焦急時收到了從遠處傳遞來的奶瓶……


  “還有人沒有離開嗎?”


  “有人帶過濾器了嗎?這裏有老人哮喘!”


  “是的,你的孩子不小心走到了我們這裏,不要擔心,我們會把他帶出去的……”


  在他們疏散的途中,那道聲音一直環繞在所有人的耳邊。


  “沒必要將希望寄托在城市意誌身上,人類能夠依靠的隻有自己,我們能穿越宇宙來到這裏,是因為人類的勇氣和智慧,而不是因為城市意誌的眷顧——”


  這句話沒說完,這道沉穩的聲音戛然而止。


  聲音的突然消失讓許多人有些錯愕,有些人因為聲音的安撫已然冷靜,因此隻是一怔,就繼續向城市外疏散,而有些人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完全是聽指揮行動,此時指揮的聲音消失,他們頓時像失去頭領的羊群,開始慌亂無措起來。


  華庭海的某處。


  殷凝晝打暈最後一個人,鬆開手,任由對方軟軟地倒在座位裏,一手將這輛車的目的地設定成華庭海外。


  設定完了,他直起身,低頭看向車裏的幾個人,露出譏諷的神情。


  “雖然你們的說法也沒錯,但夾帶私貨也挑個好時候,行嗎?”


  也算是這些人倒黴,剛剛他無意從這邊路過,就聽見這些人一邊撤離一邊用全城頻道指揮人群疏散,如果是同行也就算了,但是殷凝晝聽了一句,就意識到這群人別的不說,起碼對城市意誌是不懷好意的。


  “沒必要將全部希望寄托在某人身上”和“沒必要將希望寄托在某人身上”,這其中的區別可就大了。


  現在還看不出來,但讓他們演下去,等災難結束,很容易利用輿論挑起對立來。


  眼下沒時間去探究這群人的目的和背景,不過想想看到底是誰一直在阻止溫采,殷凝晝就很確定這座城市裏還存在很多這樣的人。


  不過他們也隻是執行者,聽從上麵的吩咐做事而已,就算不知道城市意誌不可以主動傷害人類,真正的幕後黑手也不會呆在華庭海,殷凝晝也無意為難這些小人物。


  剛剛動手的不止他,殷凝晝抬起頭一看,正好看到自己騎著過來的怪鳥嘴裏咬著一個人的腦袋,一口森然利齒眼看就要把對方刺穿。


  殷凝晝:“……”嘴下留人!

  他急忙從自家過於凶殘的小鳥嘴裏把人解救下來,塞回車裏,放任一車人遠去。


  怪鳥有點不解殷凝晝的舉動,不過還是很從心地鬆了口,重新載上殷凝晝,向著霧中飛去。


  他們剛剛起飛,彌漫華庭海的蜃氣猛地震蕩了一瞬,整個城市都仿佛坩堝裏的濃湯,在劇烈的衝擊中晃蕩起來。


  第一波海嘯被華庭海攔在了城市外。


  殷凝晝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擱了,他拍拍怪鳥,示意它提升高度,帶著他衝出霧海,來到雲層之上。


  月光灑落在霧海上,幽暗的夜幕下,雲霧仿佛波瀾起伏的海麵,閃爍著不同的光暈。


  殷凝晝看不到下方的情況,但他也不需要看到。


  成千上萬鱗片閃耀的大魚從霧海中躍出。


  魚群的鱗片在月光中折射出珍珠般柔和的光澤,隨後落回蜃氣中,數以千萬計的飛魚穿越茫茫迷霧,遊向來不及離開的人們。


  博物館外。


  衣著整潔的老人剛剛因為警報聲從博物館中離開,望著眼前的濃霧,他怔了一瞬,忽然回頭望向身後。


  龐大的飛船靜靜坐落在霧中。


  他的眼中浮現出複雜的情緒,似乎是遺憾,似乎是眷念,最終他釋然地歎出一口氣,晃晃悠悠坐在了博物館的台階上。


  然而下一刻,一條姿態優美的大魚從霧中衝出。


  銀白的魚尾甩動,在老人眼中劃出一道驚豔的軌跡。


  福利院裏。


  “別管那些了,快點離開!”


  “但是——”


  女孩猶豫不舍地回頭,卻被他們的首領一把抓住肩膀,布娃娃一樣被拽出了福利院。


  之前嚐試飛行的男孩頭也不回,大聲喊道:“你難道不想看鯤鵬了嗎——”


  福利院外,車已經在等著他們,車裏的孩子們紛紛為他們鼓勁:“快點!首領!快!”


  “快點,來不及了!”院長焦慮地看了眼終端。


  有關海嘯的最新消息十秒一推送,最新消息是拍攝到的一張圖像,數十米高的水牆從海中站起,陰影落在空無一人的海灘上。


  聽到他們的聲音,男孩咬緊牙,拚命向著車跑去,突然他感覺到有冰涼的水珠濺到臉上。


  他們騰空而起,在女孩的驚呼聲中,落在了一條銀白色大魚的身上。


  銀色的水珠沒有海水特有的腥氣,隻有仿佛月光的冰涼觸感你,男孩抓緊大魚的鱗片,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他的耳朵裏不斷灌進呼呼的風聲,他不知道他們現在的速度,隻能感覺到大魚帶著他們飛一般穿梭,最終濕潤的霧氣徹底消失,他們從霧中一躍而出。


  感覺到環境變化,男孩忍不住睜開眼睛,隨後忘記了呼吸。


  他看到了此生難忘的場景。


  那是無數星星,無數銀光,仿佛銀河從星空中飛流直下,奔騰的霧流在城市的邊緣垂落,形成一道宏大的瀑布,一條條銀色的魚從瀑布中衝出,投入瀑布中,一路向下、向下、衝向星夜下的平原……


  在他們相反的方向,隔著一整座城市,蜃龍靜靜地浮在雲霧中,直麵滔天巨浪。


  她能感覺到這座城市裏的所有人都被那個帶著城市意誌的人類送到了華庭海之外,正常來說,所有人離開城市會讓城市意誌落入某種糟糕的境地,但現在,華庭海隻為這樣的結果感到安心。


  這次也沒選錯人呢。華庭海想。


  分散的祝福被重新收回,無窮無盡的力量重新湧入,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蜃龍集中精神,準備麵對新一波海潮。


  霧中傳出了浩大的奔騰聲,千萬匹霧馬卷著滾滾蜃氣,向著舉著浪花的水牆奔馳,怒吼的海潮和馬群相撞,濺起蒸騰的雲霧和潑天的浪花。


  遠遠看去,仿佛能看出現實與奇幻的分界線,一邊是因人類誕生的神明,一邊是無法抵抗的自然偉力。


  華庭海之上,殷凝晝騎著怪鳥,如同神明般俯瞰下方的城市。


  他身邊是夜魔和艾殷,前者說不上是無動於衷還是漠不關心,後者卻看得目不轉睛。


  災難中,神在行動,人也在行動。


  海嘯的持續時間通常不會超過半小時,一般在幾分鍾到十幾分鍾不等,按照現在的趨勢,華庭海完全能夠堅持到海嘯退去。


  這還隻是僅僅能發揮部分力量的城市意誌……殷凝晝想。


  在他看來,現在華庭海的力量差不多相當於過去他和華庭海共鳴度70%時能夠發揮的力量,顯然即使是現在,城市意誌對現實的幹涉也有一個極限。然而就殷凝晝感受到的,華庭海其實並沒能調動這麽多力量,換句話說,如果他能夠和華庭海達到100%的共鳴,他能使用遠比過去更加強大的力量。


  不管怎麽說,這場災難應該也要結束了。


  ……


  我……在哪。


  一個意識模糊地想。


  它感覺自己仿佛忘記了很多東西,並不是剛剛遺忘,而是在漫長的時間裏一點點丟失。


  一切都在褪色,在模糊,在剝落,在消失,形狀,顏色,質感,它們在它的記憶裏逐漸透明,哪怕它努力想挽留,也隻剩下空白、空白、空白。


  但這一次,第一次,遺忘讓它感到輕盈。


  我……怎麽了。


  它在白茫茫之中上升,漂浮,彌漫,失去了形狀顏色和質感,它感覺自己在前往某個地方,那裏是它最終的歸宿和夢鄉。


  但有什麽牽扯住了它,有什麽沉重的,讓它無法一身輕鬆地離開。


  是什麽?

  它茫然地向下看去,看清了那重力是什麽。


  那是一個念頭,而這個念頭構成了它的一切。


  ——想回到故鄉。


  它恍然大悟。


  是了,故鄉。


  溫采木然地坐在病床邊,握著奶奶冰冷的手,臉上淚痕幹涸後隱隱發癢。


  他聽到了拉響的海嘯警報,聽到了人們慌亂逃離的腳步聲,聽到了城市在巨浪的衝擊下震蕩,但這些聲音離他很遠,傳到他耳中,仿佛穿越了一道霧障,朦朦朧朧的,讓他恍惚覺得這些和他無關。


  就好像在宇宙的另一端,就好像隔著黑洞,就好像是奶奶一直向往的地球。


  溫采猛地握緊奶奶的手,低下頭,額頭抵在她的手上。


  一聲熟悉的歎息在他耳邊響起。


  那歎息聲仿佛卸下一身重擔一樣輕鬆,溫采卻渾身一震,倏地抬起頭。


  “奶奶?”


  彌漫華庭海的大霧前所未有地震蕩起來。


  夫鯤之為魚也。潛碧海,泳滄流,沈鰓於勃海之中,掉尾乎風濤之下。鵬之為鳥也,刷毛羽,恣飲啄,戢翼於天地之間,宛頸乎江海之畔。


  及其化羽垂天,摶風九萬,振鱗橫海,擊水三千,江漢赴海,百千折以朝宗。


  鯤鵬於蜃氣中現形,雲海任其騰躍。


  接天的潮峰落了下去,在海岸礁石上摔碎成浪花,天海間白水潑灑,如同暴雨滂沱。


  “怎麽可能……”華庭海不敢置信的聲音在殷凝晝耳邊響起。


  “是說這個大家夥嗎?”殷凝晝問,“這是什麽?”


  他的麵前,鯤鵬剛剛從雲海中躍出,望向遠方的星空。


  “一個執念。”華庭海說,“它靠著妾身的力量化形了。”


  殷凝晝:“謔,那有什麽影響嗎?”


  華庭海語氣低沉:“妾身和你說過執念化形的後果。它的力量來源於蜃氣,蜃氣就是妾身的一部分,可以說它就是妾身,所以我無法驅散它。”


  “它想離開華庭海,但是妾身不可能讓它離開,而執念隻會憑借本能行動——它會毀滅這座城市。”


  “災難沒有結束,”華庭海說,“它會成為新的災難。”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鯤鵬的描述出自駱賓王的《答員半千書》和梁啟超的《過渡時代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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