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不喜歡的人
這個時候我不知道他打電話做什麽,但是既然打過來了,我也總不能不接吧?
我回到房間裏拿衣服,一邊接通了陶越的電話。
“夢潔,你在唐家嗎?”
大概有一周多的時間沒有見,陶越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了,聽上去有點像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感覺,讓人有點不舒服。
“是啊,我現在要出去……”
“出去?是去逛街?還是去看樂樂?”
我這才明白陶越不知道唐欣然已經死去的事實,但是我轉念一想,好歹唐欣然還喜歡了那麽久的陶越,告訴他一下應該也沒問題的吧?
“那個……陶越,你覺得唐欣然人怎麽樣?”
那頭陷入了很長的一段沉默裏,就好像電話那邊的人突然消失了一樣,讓我有點毛骨悚然的。
“陶越?”
“啊?你剛剛說什麽?”
我有點不高興了,“你在幹嘛?怎麽心不在焉的感覺?”
陶越的聲音有些疲倦,“最近工作壓力有點大,所以做事有點力不從心。”
原來如此,我放下了心裏那種不安的感覺,再次問他,“你覺得唐欣然怎麽樣啊?”
陶越不滿地問我,“你什麽意思?”
見他好像生氣的樣子,我連忙解釋,“不是的,我就是問問你對她的印象怎麽樣,單純地問問而已,又不是給你介紹對象,你那麽緊張幹嘛。”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開口。
“我跟她不是很熟,你問我這幹嘛?”
嗯?他說他跟唐欣然不熟?
我覺得也是,陶越又不喜歡唐欣然,這都是她的單相思而已,還那麽投入,真是服了她了。
“沒有,我就是隨便一問,那個……唐欣然她……她死了。”
陶越問,“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十三號晚上吧,那天白天我還跟她打了一架,唐駿他們生氣,就把她趕出了唐家,結果第三天的時候警察才發現她的屍體……”
“什麽?她打你了?打得疼不疼?你沒事吧?”
呃……難道他的關心點不應該是唐欣然的死嗎?
我尷尬地開口,“還好啦,就是小打小鬧而已,隻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選擇自殺,唉……”
“你說她是自殺?”
“哎呀,其實我也不清楚,我就知道她是毒駕,然後從懸崖上摔下來了,年紀輕輕的……”
陶越沉吟一會兒,緩緩說,“那是她自己的命,我們也沒有辦法。”
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我總感覺這句話怪怪的。
其實之前唐欣然還說陶越喜歡的人是我,讓我還是有點忐忑的。
我沒有說出他喜歡我那句話,因為我跟他根本就不可能,說這些反而會讓他誤會。
不過今天的陶越挺反常的,沉默的時間很多,難道他是因為跟我聊天的時候感覺很尷尬嗎?
其實我也覺得挺尷尬的,在我重新回到唐駿身邊之後,我和他是能不接觸就不接觸,就是怕別人說我們的壞話,這樣對彼此的聲譽都不好。
為了打破這樣的沉寂,我連忙開了口。
“那個……唐欣然其實還是不錯的,雖然說性格不好,但是人品還行……”
陶越也跟著唉聲歎氣的,主動說,“那這樣吧,下午我不去公司,你能告訴我她在哪個墓地嗎?我想去看看她,畢竟她之前也喜歡過我,但是我一直拿她當親妹妹看。”
他這樣說正合我意,我倒是想讓他去看看欣然,怎麽著也算是完成了她的一樁心事。
跟他說好了地點之後,火葬場的車子已經到了唐家大宅後門處,我聽見婆婆在喊我的名字,連忙掛了電話去換衣服。
等換好了之後,唐駿他們全都等在下邊了,都是清一色的黑白色調,我也穿了一條黑色的吊帶長裙,剛到膝蓋,胸前別著一枚別針,看起來莊嚴肅穆。
為了彰顯這次儀式的正式,我特意讓於媽把在醫院裏住院的樂樂也接了回來。
我抱著不諳世事的樂樂坐在副駕駛的位子,唐駿在一旁開車,棱角分明的臉龐在窗外的夕陽中顯得格外消瘦。
這段日子他實在是過得太苦了,不過他又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不像我們女人,難過的時候可以哭,他不能哭,也不願意哭,總是以堅強的形象來示人,就好像無堅不摧的鋼鐵俠。
在去火葬場的路上,婆婆一直在後邊抹眼淚,原本保養得很好的她在這幾天突然就蒼老了好幾歲,看起來憔悴不堪。
我抱著懷裏的兒子,感慨萬分,心想著一定要照顧好他,我不想失去我的孩子,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
想到這裏,我摸了摸我的肚子,也不知道上次受孕成功了沒有,醫生說要一周後去檢查,我這段時間忙著唐欣然的事情,也就把這事給忘在了腦後。
願上帝保佑,保佑我成功懷孕,保佑我肚子裏的孩子健康成長,能夠救我兒子的性命……
到了火葬場之後,唐欣然化成了一堆白骨,蓋在一個小匣子裏,一夥人又帶著她趕到了公墓這邊。
我覺得這地方很熟悉,在腦海中想了半天,突然記起在四年前的一個冬天裏,陶越帶我來見他的亡妻,給我講述了那個女人悲慘的一生。
那天還下著很大的雪,周圍的梧桐樹都落光了葉子,如今我又來了,此時的梧桐樹已經長成了鬱鬱蔥蔥的大樹,外邊紅彤彤的夕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等安頓好了唐欣然之後,我們走在回山下的石子路上,樂樂因為很久沒有出來,對一切事物都感到很新鮮,尤其是到了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空氣都是幹淨透明的,他也就話多了起來。
“媽咪,以後我們還會來這裏嗎?”
我想起唐欣然,緩緩說 ,“應該會的吧,以後想你小姑姑了,就可以來這裏看她。”
“小姑姑住在這裏的嗎?”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懂什麽是生離死別,甚至對死亡這個概念都沒有。
我正在思考該怎麽跟他說明唐欣然已經死亡這件事的時候,他卻突然抬手指向了一個地方。
“媽咪你快看,陶越爸爸在那裏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