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不離不棄
我正在想一會兒如果見到唐駿又該怎麽跟他說話,是一頭紮進他的懷裏嚶嚶地哭泣,還是當眾給他一耳光,罵他陳世美負心漢?
然而我的幻想還沒有落實,我就在教師辦公室缺了一個角的玻璃窗戶外看到了陶越高大的身影。
他怎麽過來了?
我的心裏湧起了一股淡淡哀傷的感覺,但是更多的,是好奇。
我睜大眼睛站在門口,見到他正在布滿灰塵的辦公室裏站著,有些不知道該把腳放在哪裏的感覺。
呃……我忘了,他在錦城寬敞明亮的環境中待習慣了,突然到這樣破敗的一個學校裏來,自然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剛站在辦公室的門口,陶越就抬起頭來了,見到我之後,他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你們這個地方好偏僻,我問了許久的路才問到這裏來的,車子都被我扔山下了,因為導航根本就沒用,上來的公路都沒有一條。”
我衝他咧嘴笑,一邊去辦公室角落裏的那個全校唯一的飲水機旁接水,一邊問他。
“你怎麽過來了?還有啊,你又是怎麽找到我老家來的?”
問完我剛好把杯子遞給他,沒辦法,學校裏沒有一次性杯子,我就隻能拿我的茶杯給他倒水喝了。
陶越溫和地接過我手裏的杯子,放到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額角還帶著亮晶晶的汗珠,他的白色襯衫口微微地開了一枚紐扣,裏麵性感的鎖骨微微露出,很是養眼。
“我想找你,還怕找不到?在錦城我給你打電話,你手機都關機了,後來我聽說唐駿帶著蘇家的女兒出了國,就想著你肯定受了委屈,就想辦法過來找你了。”
他一提起那個人的名字,我的心頭就是一陣又一陣的疼痛,簡直就跟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差不多,別人一提起那人的名字,我的心頭就條件反射地疼痛。
簡直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見我不說話,陶越也有些尷尬了,他摸了摸我的頭發,輕聲說,“沒關係,還有我。以後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可惜陶越說的話並不能感動我,我笑著躲開他伸過來的手,跟他半開玩笑地調侃。
“怎麽可能啊?你還有一個養著好幾萬人的公司呢,說走就走了,你們公司裏的單身小姑娘們該多傷心。”
陶越的表情很淡然,“我已經開了一家分公司在這邊,通過互聯網,我可以順便管理在錦城的工作。”
我張大了嘴巴,“你瘋了啊?這會影響你工作的,你快回去,聽話。”
陶越依舊是那副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
“我自然是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所以才會過來找你,你不用太擔心和內疚,夢潔,我已經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變不了。”
我愕然地看著他帶著無比執著的臉,心裏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沉吟半晌,我低下頭問他,“你來這麽早,有沒有吃飯?”
他尷尬地笑笑,“那倒沒有,我隻想著過來找你,也就沒注意哪裏有地方可以吃東西。”
我點點頭,抬頭看了一眼辦公室裏的掛鍾,心想這節課離下課還有十多分鍾,學校靠近農村,民風淳樸,還沒有老師遲到早退就會扣工資的習慣,所以就打算帶他去食堂裏看看。
出了辦公室,我瞧著外邊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已經是六月份,正是梅雨季節,我的傘放在宿舍了,就隻能跟他兩個人一深一淺地走在雨水裏。
學校的操場是黃泥巴做的,陶越穿著一身高調的阿瑪尼,將幾萬塊錢一雙的皮鞋毫不憐惜地踩進泥水中,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那啥,你能不能別一直踩水?這鞋子好幾萬呢,看得我心絞痛……要不你踩我得了。”
陶越有些無辜,眼睛在雨霧朦朧中都是亮晶晶的,“沒辦法呀,今天來得匆忙,也不知道會下雨。”
我還是有點看不下去,就蹲下去幫他把打濕的兩隻褲腳挽起來,快要到達膝蓋的位置了,才拍了拍手站起身。
“這南方不同北方,總是陰雨連綿的天氣,你這樣子以後是容易患風濕病的。”
陶越的臉有些紅,他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咱們先走吧,你頭發都濕了。”
我地和他一起穿過操場,去食堂找飯吃的時候,這會兒早餐時間已經過了,我不想讓陶越餓肚子,就去旁邊宿舍樓下的小賣部買了一桶方便麵泡了,領著他進了我的宿舍。
陶越見了我宿舍裏的簡陋生活,臉上明顯有一絲心疼。
“要不我帶你回去吧?至少我還能養得起你。”
我連忙擺手,“我才不要,大城市的霧霾多,吸多了死得快,我這樣惜命的人才不要去那裏替你們這些資本家吸霾呢,你自己看看,這裏青山綠水的,多好。”
陶越知道我的性格,和他一樣,決定的事情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也就沒說什麽。
麵泡好了,我嫌我這個宿舍不夠寬敞,從床下邊拉出來一把小凳子給他坐。
又覺得不夠,就把堆滿了各種書籍的一張黑得跟古董似的,被我拿來當書桌用的舊課桌拖了出來,上麵的書本掉了一地,激蕩出一圈又一圈的灰塵來。
陶越一邊笑我一邊幫我撿書,“你做事還是這麽毛毛躁躁的,就跟拆遷大隊一樣,走到哪兒,哪兒就是一團烏煙瘴氣。”
我表示不服,“可不是嗎,我這個拆遷大隊後邊還跟著一土豪開發商忙著重建呢,我就算再折騰,又能折騰到哪兒去?”
陶越被我的這句話給逗樂了,收拾好了書本之後,帶著一身灰塵呼嚕呼嚕地吸溜著麵條,怎麽看都覺得他接地氣了一些。
吃完麵,外邊的孩子們已經放學了,全校也就十來個老師,住校的老師更不多,一時間學校裏也變得冷清了起來。
我和陶越撐著傘走在泥濘的路上,踩得路邊的泥水嘩啦嘩啦地響,像是一場小型音樂會,很悅耳。
陶越在我旁邊安靜地走著,時不時提醒我腳下有泥坑,快到山腳下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轉過頭認真地看著我。
“夢潔,現在你還肯再給我一次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