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報仇了

  我婆婆在我眼裏一直是個堅強的女人。據說，當年她生薑誌剛時難產，我公公根本沒陪著她，她居然也能咬著牙挺過去。


  但現在，她愣愣地癱在沙發上，本就無神的眼睛現在更是死水一般。


  “我一直不懂，同樣是女人，你居然一點也不同情我的遭遇。以前我以為你是護著你兒子，不過現在……我大概明白了。”


  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能戳中王淑芬的軟肋，她那副樣子，看得我真是爽快。


  她瞪了我一眼，“你懂什麽？”


  她的語氣裏一點底氣都沒有，軟趴趴的，跟她之前可一點不像。


  “丈夫喜歡男人就算了，兒子居然也喜歡。你這妻子和媽當得可真憋屈。”


  我肆意嘲笑著她，像她以前嘲笑我一樣。


  “明知道自己的丈夫隻喜歡男人，還整天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哪知道就算你倒貼，人家都不要。”


  王淑芬垂頭喪氣的樣子讓我特別興奮，我很想看看，她崩潰起來是什麽樣子。


  她驀地抬起頭來，表情扭曲得不成樣子，“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結婚了還對丈夫不忠，出去偷人嗎？”


  嗬嗬，我第一次聽見有人把守活寡說得這麽清新脫俗的，也不知道王淑芬這貞節牌坊立給誰看。


  我冷笑一聲，眸子裏沒有半點猶疑，“你是守著貞節牌坊了，不過你老公可是夜夜偷歡，而且……偷的還是男人！”


  王淑芬應該不懂，婚姻是兩個人共同經營的，光靠她一個人的努力，根本不可能幸福。更何況，她那些努力，就是對牛彈琴，白費勁。


  她被氣得滿臉漲成豬肝色，胸口也因為劇烈的呼吸上下抖動，看起來滑稽得很。


  “我以為我已經很慘了，沒想到……你比我更慘。我也就被騙了兩年，你卻把一輩子都賠了進去。給別人做免費保姆就算了，還心甘情願淪為傳宗接代的工具，真不知道該說你可憐，還是可恨。”


  我非常平靜地說出這段話來，看著她驟然放大的瞳孔，隻覺得開心至極。


  “你！你……”


  她被我噎得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拿手指著我，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來。


  我想，她已經麻木了，麻木到替一個不愛她的人生孩子，還妄想推我入火坑。


  我好恨哪，明明有著相同的遭遇，她居然如此惡毒，巴不得有人和她一樣。


  她瞪大眼睛，表情恐怖瘮人。她想衝上來打我，卻突然捂著腦袋，頭一仰，便栽倒在地上。


  盡管倒在了地上，她惡狠狠的目光仍然沒從我身上挪開。


  我意識到，她很可能是腦溢血，這種病不及時救治，很容易死亡。


  我的心裏不知道有多暢快。她最好就這麽死了，否則我一定要她受更多更慘的折磨。


  我慢悠悠地走到她麵前，施加最後一道打擊，“王淑芬，我爸爸被活活氣死的滋味兒，也讓你嚐嚐吧。”


  我微微一笑，轉身便走，她在我身後說不出話的幹吼，聽起來無比悅耳。


  我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天空下起了雨，和爸爸下葬那天的雨如此相似。


  本以為，替爸爸報了仇，我現在應該是笑著的。但不知道為什麽，我的眼淚卻順著臉不停滑落，任我怎麽擦都擦不幹。


  報複成功的痛快感並沒有持續太久，我的心像缺了一塊，血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像要流幹一樣。


  這種殺人不償命的感覺一點都不舒暢，反而壓抑得我喘不過氣兒來。


  我突然希望，王淑芬不要死。盡管我恨她，卻始終不忍心傷害一條人命，即使不是我直接導致的。


  我驚慌失措地拿出手機，撥打了120，快速說完就慌忙掛斷了。


  這一天，我都躲在房裏瑟瑟發抖，殺人帶來的罪惡感像魔障一樣揮之不去。


  我不知道，那個電話究竟有沒有救回王淑芬。


  唐駿大力地敲著我房間的門，問我到底怎麽了。


  我緊縮在被窩裏，用手捂著耳朵，不聽他任何話語。


  最後，他也隻能無奈地離開，隻囑咐我好好休息。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手機響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想關掉，卻發現是薑誌剛的電話。


  我早已刪除他的電話，但那一串數字我早就爛熟於心。


  “李夢潔，一定是你殺了我媽，你這個賤人，我要你不得好死！”


  他的歇斯底裏讓我害怕起來，我的期望落空，王淑芬真的死了，但我卻如此寢食難安。


  為什麽王淑芬害死我爸時就能心安理得，而我不過是以牙還牙，卻不得安心。


  我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流下來。


  “彼此彼此，我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