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灰敗
指間撫著那珍珠,恨不得將珍珠挫成了粉。
這信,是暖暖托了雲淨給顧野的,正巧上趕著碰上了張菲菲,下人為了討好未來主母,就將這信交給了張菲菲。張菲菲也是一直收藏著,沒有吭什麽聲。
顧野在邊關受傷了,暖暖得知,暖暖去了。張菲菲恨暖暖,臨去之前將這信差人送到宮裏給皇後,卻是那般巧讓柳妃看著,把這信攔了下來就找了雲淨,雲淨怕生事,就求著她來向皇後求情,把珍珠頭釵也交了出來。
暖暖,到底你心是做的,這樣的硬,又是這樣的固執。
暖暖,是不是要殺了你,才會絕了所有的想念與傷痛。
他將信,原原本本地放了回去。披上衣服有些飄浮地出了來,喬公公說:“皇上,有消息了。”
到了書房,喬公公才啟稟:“探子發現有馬車日夜兼程往邊關而去,而且路上還問了些大夫。”
喬公公沒吱聲下去,弦說:“問的什麽?”
“四月胎如何落。”
他心裏一片灰敗,沒有一點的顏色了。
私心裏以為暖暖有了孩子,總會心裏更有著他的,可是孩子也留不住她,她也不要,那些恩愛,那些開心,所有都是假的。
好個騙子啊,真是高明,將他玩得團團轉的。
杜暖暖到底是報了仇啊,報了他強要她身子的仇,也報了他李家的仇。
自此心裏若是還要有她,那他便也是看不起自已的了。
“皇上。”
“說。”他靜得可以,心裏什麽都明白著。
“探子沒抓到,趕車的狡猾至極,這二天想必到了邊關了,有顧野和景王在,想必要抓她,是有些難事。”
他揮揮手:“你且下去吧,不過是小事。”
以後她的事,就是事。
終有一天,她會在他的手裏,他會將她挫骨揚灰的,隻要她敢將他的孩子落掉試試。
隻要她敢試試,他有天下,女人算什麽,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沾了墨汁寫字,處理著堆積如山的奏折。
手心裏的血,不知是什麽時候掐出來的,順著筆杆子滑了下來。
可笑吧,他現在還是在乎她的。
十天的期限,終是到了,意料之中,她沒有回來,也逃得精明。
“回啟元殿吧。”他撫撫額,還是站了起來:“把這些都收拾收拾,回去。”
“是,皇上。”
“喬公公。”
“奴才在。”
以後若是看到杜暖暖,提醒朕楓園二字。他怕會把這些恨給忘了,不對,還要讓馮寶珠在宮裏,這樣看到她,越發的能記得清這些事。
喬公公沒有應聲,心裏長長地歎口氣。
皇上是真心的喜歡上了杜貴妃,杜貴妃心裏有顧將軍也是不假,因為雲淨一句話,可以跳下去,不顧自已的性命。
這件事若不是皇上不計較,若不是皇上真心愛上杜貴妃,早也就是殺頭之事了。
情愛竟是如此的執著啊,皇上執著於杜貴妃,杜貴妃卻是執著於顧野。這真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那麽皇上會將這個死結斬掉,不會傷心太久的,他侍候皇上不少年了,皇上的行事,他很清楚。
出了書房,鳳儀宮裏的宮女告知皇後去永寧宮裏給太後請安了。
他吩咐公公:“一會讓車輦去接皇後回鳳儀宮,雪天路滑又冷。”
“是,皇上。”
寧願他負天下人,他討厭別人再負他,誰對他好,他會看著,他心裏有數的。
外麵的冰天雪地,何懼冷,何有他心冷。
永寧宮裏,暖暖的爐火烤得讓人有些懶洋洋的,太後躺在床上,瘦得越發的不成人形。
狠啊,先皇如此的無情,說最愛的是太後姑姑,可是藥卻也是無情地侵害著太後姑姑,沒有翻身之地。
榮耀與威勢,去年還是如日中天,可是禦醫說,太後姑姑活不過今年了,沒有藥可救的。
醉藍小心地侍候著,用帕子將太後唇角邊的藥汁擦淨。
“醉藍。”太後握住她的手:“如何了?”
醉藍淺淺一笑,在她耳邊輕聲地說:“太後姑姑交於醉藍做的事,醉藍從來不敢忘。一切,都是照著太後姑姑想要的方向發展。”
太後鬆了一口氣,幽暗的眼神看著她:“醉藍,哀家是沒有看錯人,柳兒與你是沒得比的,哀家知道你也是容不下柳兒的了,這些哀家也不會插手,但是你得答應哀家,莫要動元霜。”
醉藍輕聲地說:“太後姑姑,元霜姐姐如今已是無事一身鬆,多好啊。”
“你心裏知曉就好。”
“太後姑姑,醉藍知道的。”
“哀家聽說,你讓顧家幾個年壯的人離開了京城。”
醉藍輕聲地說:“太後姑姑,醉藍要讓皇上信任醉藍啊,而且這樣做,遠走也是一樣保全之法,皇上對顧家,還是心有很多芥蒂的。”
太後想了想,也輕歎口氣:“你說的,倒也是。”
“醉藍,給哀家下個遺旨吧!”
醉藍一震,還是俯頭下去:“太後姑姑請說。”
“讓元夢嫁與景。”
醉藍有些迷惘:“太後姑姑,元夢不是預備明年要送入宮裏來給皇上做妃嬪嗎?”
“哀家自有哀家的打算。”
“那醉藍知道了。”
“醉藍。”太後看著她,唇角一抹絕望的笑意:“你要記住,皇家的人,都無情。”
醉藍點點頭,撫著太後的枯瘦的手:“醉藍知道的。”
但是出了永寧宮,還是真的很不明白,為什麽太後要將元夢許給景做正妃,想太後姑姑最寵的就是元霜,元夢親姐妹。
但這些,也是解不開的紛憂,她知道自已要怎麽做,才能得到皇上的寵愛,得到太後的信任。
太後已經過不了這個年了,還差幾天都過不了。太後已經不能親手殺杜暖暖了,這個殺,卻要讓弦去做。
讓最愛的人殺,想必這是世上最殘忍的事。
永寧宮的長廊裏,醉藍看到了煜王,也依禮而行,煜王來得匆匆,渾身帶著冰雪之氣,倒是不知太後姑姑這麽晚還召見煜王是什麽事?
宮女上來了,輕聲地說:“皇後娘娘,皇上派了車輦在外麵候著,來接皇後娘娘回鳳儀宮,說是天氣冷,雪又大怕娘娘凍著。”
她一笑,美得讓人歎息。
有一種花,越開越是美,有一種人,越看越是耐看,越看越是看不透。
“皇後娘娘。”宮女又喚。
醉藍恢複了理智,笑盈盈地說:“本宮知道了,皇上的膳,是否讓人做好?”
“回皇後娘娘的話,早就讓人準備了,還是清淡的藥膳,不過皇上現在已經讓人收拾了在書房裏的奏折回啟元殿去了,奴婢交待人要送到啟元殿去,而且不許冷了一分。”
“好,你先下去吧,讓話兒再交待你一些事,明兒個你就去啟元殿好生侍候著,話兒會吩咐你怎麽做的。”
“是,皇後娘娘。”
皇後又折身回了去,宮女欲要傳,她卻笑著搖頭說:“本宮忘了告訴太後娘娘一些注意的事兒,一會就出來,別驚憂著了。”
於是宮女便沒有傳,她進去,但是內室外麵劉公公卻守著,畢恭畢敬地說:“皇後娘娘,太後娘娘和煜王在裏麵談事。”
“本宮還有些事兒忘了跟太後娘娘說。”
可是劉公公卻是守著,輕淡地說:“皇後娘娘,太後娘娘沒有傳,請皇後娘娘稍等。”
太後倒也是有什麽事瞞著她了,定是大事。
她是弦的皇後啊,弦一榮她榮,弦若敗她則敗,雖然明白太後說皇家的人都無情,但是馘是,她比誰都明白著。
皇上讓景和顧野去嘉雲,用顧野來牽製著景王,用杜暖暖牽製著顧野,她如何不知曉。
但是煜王爺,她卻是百想不通的,太後留他在宮裏,不知何意啊。
太後做事,的確是心細,的確是教她心服口服,但是太後的無情,她也不是不知道。
這麽多天,杜暖暖也快到顧野的身邊了吧,皇上回啟元殿了,皇上的心已經理得明白了,冷靜了,也絕了那份情了。
最壞的打算,並沒有到那一步。
暖暖的意識沉沉迷迷的,總是醒一會,但是聞著怪怪的味道又昏睡了過去,隻覺得在迷糊裏,馬車還在不停地飛跑著。
哪裏是目的地,都覺得遙遠了,每次昏睡過去都會以為再也沒有醒來的機會,那麽再殘忍的事,也許就不必再麵對了。
她可以和女兒一起,可是弦,對不起,想必是要讓他心痛了啊。
弦,弦,來生一定她一定會把這一份不完整的愛,統統都再還的。
徹底醒來的時候,沒有了顛簸,而且也不像是沒有盡頭一樣,腦袋不再沉重得可怕。
睜開眼睛,四肢仿若還在搖晃,一有一些意識馬上雙手就去撫著小腹,鼓起的小腹讓她有些放下心來。
還在,她的女兒還在。
一顆心又放了下來,睡了很久很久了吧,肚子好餓啊。沉重的眼皮卻又還是忍不住地合上,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心裏的聲音一次一次地叫著,她要逃走,不能任人魚肉了,她不要做一個軟弱的人,她要強大起來,她要保護肚子裏的孩子,還要回到弦的身邊去。
不知哪裏來的力量,忽然就整個人坐了起來,氣喘喘地看著這一切。
簡陋的石房子,冷意像是入了骨一樣,這裏的味道有著濃重的藥味,而且還有著另一種熟悉的膻腥味,像是牛羊皮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