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不耐煩
“杜小姐呢?”他不耐煩了,冷厲地衝她叫了起來。
馮寶珠也不說話,就靜靜地流血,頭包得很重,手指還是很冷,渾身直顫抖著。
“問你話呢?”他身邊的公公不客氣地瞪著她。
馮寶珠一咬唇擦淚,然後從床上趕緊起來跪在地上,低頭說:“請主子殺了奴婢,是奴婢無能為力,不能阻止小姐離開。”
她的脖子傷了,紅紅青青在雪白的脖子間,相信他是能看到的。
弦心裏一緊:“朕要知道原原本本之事。”
緊張之餘,竟然把身份給忘了。
馮寶珠卻是細心之人,聽了,故意嚇得呆苦木雞地看著。
公公又不耐了:“你這奴婢沒有聽到麽,皇上要聽得一清一楚,若是你敢有什麽隱瞞,便是殺你九族也不為過。”
“奴婢……奴婢不敢有半分隱瞞。”她咬牙寒得作響。
然後低頭看著地上擦得幹淨的花紋,輕聲地說:“可是奴婢……。”
“皇上叫你說,你便說。”
馮寶珠卻是忽然抬起了頭,然後不怕死地定定看著弦,牙一咬:“還請皇上殺了奴婢,奴婢什麽也不知道。”
弦眯起了眼看著她,這個膽大的女婢,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呢?
難道暖暖不是讓人強擄走的,楓園這邊急急傳來信,隻是說暖暖失蹤了,她的貼身侍女倒在雪地上。
他嚇得什麽也不顧,馬上就讓人快馬加鞭騎了馬過來。
想著他出事,一顆心早就吊在脖子間,如此的痛疼著,到了楓園萬般想她會跳出來然後笑眯眯地看著他。
“大膽。”公公喝斥。
馮寶珠卻是淚流滿麵:“小姐對奴婢如重生父母,小姐的事奴婢不會說,所以還請皇上殺了奴婢。”
“你知不知道事情的重大,快些說。”公公也怒了。
馮寶珠還是堅決地搖頭,含淚地說:“奴婢什麽也不知道。”
“好你個大膽的奴婢。”他身邊的公公不耐煩了,抬腳就將她踢倒在地上,頭撞在擺放著的踩腳板角尖上,一陣痛疼,頓時血流如注。
弦也懶得問,心間堵得可怕。
步了出去看著外麵的白雪,如此如此的冰冷,循著那淩亂的步子出了白雪,再踏入楓園。
那兒還保護得好好的,地上臥倒的雪影,還有木棍。
一邊的老媽子讓公公揪了來,嚇得渾身顫抖地說:“是,是小姐用木棍打暈了馮寶珠,小姐跑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暖暖不會跑的,暖暖多乖啊,懷著他的公主,靜靜地養在楓園裏,所有的風頭,所有的難關,都交給他去撞。
暖暖就在這兒養得好好的,隻不過是過了個小年,他隻不過是多日不曾來看她,她怎會跑呢。
侍衛將馮寶珠揍了一頓,打得鼻青臉腫的,卻是堅持著什麽也不說,跪在雪地間讓他處死她。
他心,越來越涼,越來越是痛。
暖暖真的跑了嗎,真的是棄這些於不顧了,也不要他了,所以她的下人就是拚死也要幫她維護著了。
他手指抓得緊緊的,指尖掐著手心,卻沒有發現痛,心愈發的涼,步入了暖暖的那間房。
那日,她還像隻愛困的小兔子一樣,縮著就是不肯醒來。
那日,她還主動親吻他,說她很想念他。
暖暖,叫他如何去相信她的背叛,一定是有人在背後做手腳的。
他慢慢地坐了下來,這房裏沒有她在,冰冷得可以啊。
喬公公進了來,小聲地說:“皇上,奴才們對那奴婢用了刑,她招了。”
“哦。”他忽然有些不想知道了,知道了隻會越發的難受啊。
可是喬公公也開始說了:“皇上,貴妃娘娘是去邊關了,頭些日子貴妃娘娘帶著馮寶珠和一個老奴子去京城的街上,無意聽到了有人說邊關打仗之事,然後還知道顧野受傷了,就不動聲色在策劃著逃跑之事。皇上,是否下令讓奴才現在去輯拿。”
輯,對他的暖暖也要用這個字麽?
心冷得越發的痛了,他坐不住站了起來:“回宮。”
不要去那樣想,太難受太難受了,他用心來相愛的暖暖,他以為她也是放開了所有的種種和傷害,來開始學著愛他的。
原來,所有都是騙人的。
站起來有些踉蹌地往外走,真想走到門口她會探頭出來笑嗬嗬地跟他說:“弦,你上當了,這些都是騙你的,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在乎我,你是不是會來看我。”
如果是這樣多好,他會狠狠地親親她,什麽都忘記的。
可是門口依然是冰冷孤寂的風,哪有她半道溫暖的影子。
暖暖逃走了,逃到邊關了,逃到顧野的身邊了,她為了他可以什麽也不顧了,不要他,也不管肚子裏還懷著孩子。
真可笑啊,所有的愛情,都是他一個人作的夢。是老天爺在懲戒罰他麽,是他先傷害了暖暖的。
外麵冰冷的雪地上,還跪著一身是傷的馮寶珠,看到她出來,那樣可憐地叫:“皇上,請饒了小姐吧,小姐隻是去邊關就回來的,小姐一定會回來的。”
他冷寂得什麽也聽不見,公公問:“是否殺了這個奴婢?”
他看了她一眼,馮寶珠還是淚如雨下:“小姐一定會回來的,小姐說還要繡小鞋子,小姐說對不起奴婢,要讓奴婢受一會兒的苦,小姐說她一定會回來跟奴婢說聲對不起的。小姐對奴婢的恩,奴婢是從來不敢忘,奴婢不要小姐跟奴婢說什麽對不起,隻要小姐平安回來。是奴婢不曾照料好小姐,還請主子殺了奴婢。”
重重地一頭磕在石階上,頓時額頭又開始血流如注了。
倒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暖暖,怎麽連個奴婢都比你有心呢?他是看到了她房裏好多還隻做了一半的小衣服,小鞋子。孩子也留不住她啊,隻聽說顧野受傷了,就什麽也阻止不了要去邊關。
他心裏抽痛著,跟喬公公說:“把她房裏的東西都帶回宮裏,讓這個奴婢也進宮,把東西都做完。”
“是,皇上。”
馮寶珠終於笑了,她有捷徑可以進宮,但是那個卻不會得到皇上的什麽關注的,終是受了些苦頭,可是多值啊。
她的人生,要從此改寫。
抬頭看著不遠處她的娘還哭得肝腸寸斷的,她就覺得沒有出息,她一輩子也不要像她一樣,默默無聞地替人做著事,隻嫁給一個老書生,最後一樣什麽也沒有。
到底是有些對不起杜小姐,但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縱使是進宮後很多富貴隻是曇花一現,也不枉她活著一世了。
出了楓園,弦覺得心裏空了,硬生生地讓人挖空了一切,卻分不出是什麽滋味,看著白雪,眼睛痛得幾欲睜不開。
出來沒有坐馬車,那樣太慢太慢了,他要早些看到暖暖,看到她沒事。公公牽了馬過來,他才坐上去,頭一發黑又倒了下來,幸得侍衛眼快手快,一下子墊在地上,才不至於摔得他一身冰冷。
該來的痛,沒少一分,失去的苦,沒少受一種。
溫暖的馬車裏,他隻瞪著茶杯看,杜暖暖啊杜暖暖,給你十天的時間回到京城,回到宮裏,若不然……此生寧願不認識你。
宮,還是那個宮,白雪鋪地變得那麽的討厭。
他進了去,守在啟元殿外的公公告訴他,他一離開皇後娘娘就來了,一直在等著他。
進了去發現她靜靜地收拾著他的書桌,那些淩亂的書本之類的都放得整齊了,在用帕子擦著桌子,時不時嗬口氣擦,把一張書桌擦得幹淨亮麗,然後又細聲交待一邊的宮女:“皇上坐的時間久,得換上新棉花,不然坐久了不暖和,也不舒服了。”
“是,皇後娘娘。”宮女輕快地應著。
她就連桌上的幾許花,也擺弄著角度,站在他坐的位置上看著,發現不錯了才微微一笑。
明明很多人對他好,就在他的身邊,默默地為他做一切。
他卻從不把這些看在眼裏,一門心思研著杜暖暖,要怎麽樣她才會激動,才會生氣,才會吃醋,才會笑。
真可笑是不是,他自已心裏都悲涼地笑了。
“皇上。”皇後終於發現了他,溫和地一笑。
他靜靜地看著,也不應聲。
“皇上,怎麽了?”她出來輕聲地問:“怎生氣色這樣差。”
弦平淡地說:“皇後有什麽事?”
她輕歎口氣笑笑:“倒也是沒有什麽事,昨兒個張菲菲進了宮,請示臣妾說去邊關照顧顧野,顧野想想還是允了她去,今早上想過來告訴皇上,皇上一早便出去了。”
他低頭,拉了她的手說:“朕有些冷,你讓人給朕做些熱麵吃。”
“皇上,那臣妾給皇上做吧。”
他搖頭:“你陪著朕。”他不舒服,很不舒服很不舒服,他不想一個人呆著,誰陪著他也好,總之有人陪著就好。
皇後也不問,跟著他進了去,幫他解下了披風,然後弄好了床席:“皇上去躺會。”
侍候著他躺下,她就坐在床前,嗬口氣暖暖指尖,然後放在他的眉間輕揉著。
他很安靜地睡,卻又像是睡不著一樣,渾身僵硬,冰冷。
皇後守著他,一直揉著他的眉尖,那暖暖的感覺從額間到了指尖,他慢慢放鬆了下來,再沉入黑甜鄉之中去。
如果守在他身邊的是暖暖,那多好,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