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他不敢
“皇上……。”顧野心裏無力。
皇上這分明就是……,這杏是多小,萬一一個失了準頭,死的就是暖暖,而且現在風不小,箭也容易失了準頭。
“不過是一個賤婢而已,顧將軍不敢呢,還是沒有這個本事?”
“請皇上恕罪。”他不能,他不敢,他不要傷暖暖。
顧野跪在黃沙上,雙手奉上箭,不管皇上要怎麽處罰,他也不會拿暖暖的性命來賭的。
弦唇角挑起抹冷笑,俐落地張開弓,接過公公奉上來的箭對著箭靶射了出去。
箭倏地插在箭靶的側角角搖晃著,眾將軍卻讚:“皇上好箭法。”
他一笑:“朕對箭倒是不甚喜歡,朕的箭法總不如景王。”
他再取了支箭,使勁兒地射了出去,箭擦著箭靶而過,連個外圈都沾不上。
這下將軍們也不敢拍馬屁了,隻是說:“風倒是大。”
弦也笑著和:“風倒是大。”
弦慢吞吞地再扣上一箭,冷利的箭頭卻是一轉對著杜暖暖。
顧野心裏一緊,雙眼眯起地看著弦。
弓越拉越緊欲有種張弓逐箭的姿態,顧野拜了下去:“皇上。”
“放肆。”一個公公指著顧野叫:“皇上在此,豈有你說話的地方。”
“請皇上讓末將來舉杏以助皇上射箭之興。”
暖暖也聽到了,清脆地說:“讓賤婢舉杏,是賤婢的福份。”
顧野,別和她爭。
她是一個人,她死沒有什麽,可也算是無牽無掛,可顧野還有生他養他的娘,再說了,他不會讓她死的,如果真想讓她死,他不會救割脈的她。
倒好,二人爭相要死了,越發的情深越發的要護,越發就像刺一樣,嘲諷地看著他,弦的眼眸越來越冷,索性就將弓丟在地上:“朕倒想看看顧將軍的箭法。”
如果他射中了,暖暖可活命,可如果沒有……。
暖暖靜靜地看著他,清淨的眸裏依然是那樣的信任。
她相信他,而他也願意去賭,大不了就一命賠一命,人間天上他陪著暖暖。
他對得很準,很久很久都不敢將拉滿弓的箭射出去,二手都是汗,滿頭的汗也順著額而下。
弦冷然地看著,一言不發地微微笑。
箭總歸是射出去了,顧野比任何人都緊張,睜大的眼裏都是利箭,速度也似乎緩慢得折磨人心,箭頭刺進了杏子裏帶來的衝力讓暖暖向後倒退了一步,手心也變得有些熱痛痛,但是顧野的箭法如此精準。
她從來沒有看錯人,不是麽。
抑不可止地嘲他一笑,甜美得讓烈日都失色。
這些,亦然是刺痛了弦的眼。
他一個示意點頭,於是一個公公又奉上了一個杏子給暖暖,然後弦淡淡地笑了:“顧將軍是好箭法啊,朕倒是也想試試。”
“皇上。”顧野冷汗涔涔:“請讓末將……。”
“放肆。”他怒容畢現,箭頭對著顧野:“拖下去,重打三十仗。”
“皇上……。”
“打。”
真的便就當場就打了,暖暖不敢求情一句,她知曉他心中有怒,有怨,如果她多說一句,他一定會將顧野打得更狠的。
她會害死顧野的,閉上雙眼,那仗打的聲音,聲聲痛在她心裏。
“舉杏。”他無情地又下了令。
暖暖認命地舉起來,雙眼恨恨地看著他,他亦也是如此這般看她。
當箭瞄向暖暖的時候,怕的是顧野,擔憂的是顧野。
弦有一萬個理由可以瞄不準,當箭離手的時候他將弓摔在手上:“備馬。”還是舍不下手。
箭法甚至是比顧野更要精準得緊,暖暖手心的熱痛都輕了許多,當箭從頭而過她有些虛軟地坐倒在地上。
說實話她對他的箭法,真的不敢苟同,他到底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啊。
但是沒有時間多想,二個侍衛已經走了過來拖起她,然後將她送上馬背。當弦趕馬而行的時候,她所騎的馬也開始狂奔起來。
以前顧野教她騎馬,也是溫和的,這樣的狂奔早讓她坐不穩,死抱住馬脖子被顛得一上一下的。
一個顛簸很不意外地摔了下來,滾得老遠才停下,像死去一般的寂靜,風吹起了她細細的長發然後又落下。
眾人下了馬靜看著,滾伏在地上的暖暖慢慢地撐起了身子,卻又無力地又倒了下去,再慢慢地蠕動,如可憐求生的小動物一般。爬起來歪歪倒倒地站了好幾次總算是將身子給站直了,臉上擦破皮讓鮮血染了個滿麵看起來十分的令人心酸。
她抬手擦擦唇角和眼皮上的血,看向前方,她還活著,她沒事,不要為她擔心。
可顧野卻合上眼轉頭不看她,太痛太痛了。
怎能讓一個這麽好的暖暖受這些苦,都是他的錯,對不起,也許一開始就錯了,從青離開始就錯了。
吃的飯是最粗糙的,穿的衣服也是布料最不好的,暖暖擰好巾子就著月光對著鏡子擦臉上的汙髒血痕,幸好隻是一些擦傷,傷得比較難受的隻有膝蓋了,骨頭一個叫痛啊,走一步都是尖心的痛,可是她不能不站起來,她怕顧野會擔心。
可顧野也隻是呆了一會,便主動給別的將軍牽馬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她有些失神落魄,再次讓人強硬地扶上馬怕再摔下來,死命地抱著馬脖子,管什麽儀容呢,生命之前,什麽都是假的。
從奔跑的群馬裏摔下來,摔傷也隻是輕事,讓馬踩踏更會傷得重。
低頭用濕巾子包著膝蓋,腫得有些可怕,痛得不敢使一分力。
“杜暖暖。”門外公公叫她。
暖暖打起精神來應了一聲:“在呢,什麽事兒?”
“皇上讓你過去侍候。”
暖暖歎了口氣,他到底是恨啊,不放過她。
咬牙忍著痛放下裙擺出去,才走幾步竟然一臉的汗,有些虛弱的抹了一把,跟著公公穿過栽了幾株矮樹的小院,往正中的大廳而去。
絲竹之樂遠遠就聽到,燈光通明吆喝之聲更是不絕於耳,一到門口就能聞到酒香花香。
舞妓們跳著撩人的舞,薄薄的紅紗下麵雪白的肚皮引人心血沸騰,幾個將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神都看向那誘人之處。
暖暖進去一抬頭,就有些怔住,向來不近女色的顧野,身邊摟著一個妙齡少女的細腰,臉埋在雪白纖細的肩上,像是醉極了般,但是卻還是執著壺而飲,那樣子讓人覺得十分的放浪。
暖暖心有些飩飩地痛了,公公遞給她一壺酒:“去侍候皇上。”
歌舞升平,她拖著痛疼的腳一步步而前行,經過顧野的麵前,他不看她一眼。
失落的心有些輕歎,到了最首位的弦前麵,跪下去的時候膝蓋越發的痛,暖暖咬了咬牙,還是端著玉壺往前跪行幾步,到了桌子跟前將酒倒在杯裏,酒液芳香讓她有些飄搖。
弦端起來,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喝下酒便跟身邊的公公道:“別掃了朕的興。”
跟在他身邊的公公,就是他肚子裏的蛔蟲,知曉他的意思。
上前去扶了暖暖起來,輕聲地說:“就站這兒吧,甭跪著了。”
站著越發的看得清楚,顧野是半夜了,顧野和那些男人一樣,偷香竊玉,有些放浪形骸。
暖暖別開頭,隻覺得心口和膝蓋很是難受。
到底是他先開口了,他抱著美人離開,弦是欣然應允,將那美人賞給了他。
也許隻是做戲,她這樣告訴自已。依然站到了最後,結束的時候連站都站不住,雙腳直打著顫。
弦也瞧著了,但是她隻咬著牙,無意於哀求什麽的,他火氣上來,也索性就讓守一夜。
天色大亮,陽光燦爛得讓人睜不開眼睛,暖暖臉色蒼白地跌坐在地上,弦出來的時候她掙紮地要起來跪,隻是試了好幾次都不能做到。
他心裏有些微微地生痛,她求求他,就那麽難嗎?
腳似乎是傷得不輕吧!
杜暖暖,要到什麽地步你才會低下你的頭,那麽倔強,你以為胳膊能擰得過大腿?
懶懶地坐著,他換了好幾個姿勢都覺得心裏窩火,十分的不舒服。
或許他不知道,當他舍不下心殺她的時候,他就已經輸了。
顧野帶著那個皇上賞賜的女人來,但是那女人的身份過於低下,不能進來便留在外麵。
暖暖也是半坐在外麵的,抬頭看著那女人,端的是嬌豔無比啊,渾身上下流敞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媚與嬌,像是讓男人好好地疼愛過一樣。
她不是傻子,她也不是天真的小女孩,什麽也不懂的那個杜暖暖。
哀傷,一點點地籠上她的心頭。
那個女人頻頻地用眼視看著裏麵,眉目裏帶著溫柔與喜悅,看著顧野的背影眷戀地笑著。
但聽到裏麵顧野說要納她為妾的事,女人的笑越發的甜美。
暖暖坐在牆角上,想用雙手捂住自已的雙耳。
不知什麽時候他出來了,還牽著那個女人的手,是走到她的身邊她才知覺的。
顧野是笑容可掬地看著她:“暖暖。”
她死盯著他們牽著的手,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說:“暖暖,恭喜我吧,以後她是我們顧家的人了。”
恭喜二字怎說得出來,顧野別這樣,她還可以撐得下去的,可是可是他卻別開了眼,輕言細語地跟他的小妾說:“你一會去見娘。”
“嗯。”軟軟答應的聲音。
“暖暖,我們先走了。”他笑著牽那女人的手輕鬆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