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把你的擔心給朕
她討厭契丹,她恨契丹,她不想到契丹去的。
耶律風今兒個的棋風似乎也一改往日,一步步都是三思而行的,皇上果然是厲害的,能料到這廝是裝出來的。是個高手,她一步也不敢錯,時不時地喝一口參茶提神,喝完了馬上就有宮女上來換下,再重新上盞新參茶給她。
外行人看的是有趣,內行人看的是廝殺得難分難舍的。
“皇上,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太後瞥了眼有些坐立不安的弦。
他靜下來心來:“沒,朕隻是看著他們,有些緊張。”
太後微傾身,輕道:“皇上,你也年紀不小了,這一次的事,就把它當成一件新鮮事兒好了,勝負隻是一場遊戲。”
他心裏冷霜冰結起來:“母後是什麽意思?”
“相信哀家的意思你是明白的。”
“母後也別忘了,朕是皇上,朕的話就是聖旨,朕說過杜暖暖羸了,便不必賜嫁去契丹。”
太後皺起眉頭,看上去十分的不悅,可是弦已經不再是那個事事順著她心的弦了,微歎,也道:“皇上倒也說得對,皇上的話就是聖旨,耶律王子若是羸了,皇上也得有準備。”
這會兒有主事官喜叫:“啟稟皇上,太後娘娘,第一戰杜小姐勝。”
弦鬆了口氣,這才發現手心有些濕漉漉的,這耶律風果然是奸詐啊,幸好暖暖是個中了好手,不然真是輕敵了。
休息一個時辰,下午再接著下,這第一盤浪費太多的時間了,都幾乎中午,太後的精神很不好,臉色十分蒼白。
在宮裏設宴,太後總是捂著心口。
弦便問:“母後,是不是菜色不合胃口?”
“倒也不知怎麽的,昨兒個晚上心就一直跳著,跳得比往日都急。今兒個早上讓禦醫過來看了,禦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許是跳得快了,心口有些痛。”難道真的老了,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禦醫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說沒有休息好,吃了些安神湯卻還是心口跳得她難受極了。
“那兒臣先送母後先回去休息,喬公公,宣幾個禦醫過去再給太後娘娘好了把脈。”一些應該的孝道,他倒是知道的。
太後和藹地說:“不必,哀家讓景王進宮,讓他陪著哀家就了,弦是皇上,多的是事兒。”
太後先行離席,弦對著耶律風那張臉,他也吃不下飯,讓官員相陪著便也離開。
暖暖在偏殿裏用膳,侍候的人不多,一桌子卻都是她愛吃的菜,吃得她眉開眼笑的。
“暖暖。”看到她,他就挺開心的。
她抬頭笑:“嗯,你這麽快就吃完了。”
“沒,對著他吃不下飯。”
她噗地笑得更樂嗬:“那你要不要再吃點。”
“就吃你吃過的剩菜?”他抱怨地坐下。
“那你可以叫公公再上菜啊!”又開始耍皇上的性子了。
“唉,你倒也不會哄哄朕,剛才你們下棋,看得朕都心驚膽跳的,這耶律風果然心沒懷好意啊,接下來的二局,勢必是越戰越難。”他眯起眼睛:“朕得想想法子,不能讓他牽著鼻子走。”
暖暖故道:“咦,你看得懂啊。”
把他差點沒噎死:“杜暖暖。”雖然他棋下得不怎麽樣,可是……他也能看懂得好不好。
“嗬,好了,跟你開玩笑的。”總愛生氣,不過看他生氣倒也開心,這什麽惡趣味,唉。
“暖暖,吃飽點,呆會可得要再打起精神來。”他夾了些小香魚到她的碗裏,自個卻是擔心著什麽也吃不下,心裏憂慮重重又不想說出來,怕是讓她有壓力。
暖暖放下筷子朝他一笑:“好啦,我真的會盡全力的,你要相信我,我也不想到契丹去,而且你現在對我這麽好,我幹嘛要離開?”
“多吃些,晚上朕讓禦廚再做更多好吃的上來,都讓你挑著吃。”
“你是不是,真的有些擔心?”她歪頭看他。
他豈止是擔心,他是有些怕,可是怎麽能讓這小丫頭片子知道啊。
揉揉她的發:“把你的擔心給朕,輕裝上陣。”
他倒真的是挺在乎她的,吃過飯他用濕巾子給她抹手:“好好休息一會。”
“那讓耶律風空等隻怕不太好。”
“誰管他,你便睡你的,瞧著這黑眼圈兒,早知把時辰給定晚些,讓你多睡一些。”睡眠不足,肯定會影響她下棋。
她就靠在他身邊安睡,靜靜的梅花吐露著香芬,他低頭看這眉眼,是如此的柔和,她就靠在他身上,依附著他,不再防備,不再清冷,黑發如墨般也披了他一身。
畢竟她也不是一個任性而放肆的人,小眠了一會就醒來。
下午比賽由於太後的身體不適,景王卻在。
暖暖也下得認真,但是這一局難得讓她頭痛,不停地揉著額,讓弦看得也心急如焚的。
隻不過是一個時辰的時間,她輸了。
倒也不是輸不起,她有些心服口服。
耶律風有些自得:“逞讓了,暖暖。”
“是你棋術好。”輸了就輸了,沒什麽好逞讓的。再說她也不會讓他。
“是僥幸僥幸。”
他欲還要接著下,弦下令休息會。
弦在偏殿裏將她抱得緊緊的,一句話也不說。
暖暖手握住他雙腕:“對不起。”
“沒關係,你盡全力了,沒關係的,還有一局不是嗎?”
他倒是反過來安慰她了,她欣慰地一笑:“皇上,下一局……。”
他搶道:“下一局,一定會勝,暖暖,朕喜歡你,不知道有多喜歡的喜歡。”
“我一定會好好下的,不辜負你對我的期望。”
公公又來稟告,說時間到了。
他不動,她也不想動,多久沒有人這樣抱她了,這樣抱著是一種寵愛,嗬護。
她眷戀這樣的溫暖啊,愛情是什麽,喜歡是什麽?這些對她來說都不重要,她在夾縫裏求生,人情冷暖早嚐透。
他現在對她好,是真的。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吧,真的沒有關係了,不就是二年的年華麽,如果能讓姐夫自由一生,那是挺徝得的。
“暖暖,別走神兒了,好好下,朕就不去看了。”
她笑:“你真是一個膽小鬼啊。”
“嗯,有些時候,朕也很討厭去麵對朕不想麵對的事。朕知道暖暖會用心下的,把這契丹狗趕回契丹去發瘋好了。”
她笑,但是一點也不輕鬆。
輕輕地拉開他的手:“我去下棋了。”
耶律風羸了一局,似乎越發的囂張了,有點不把暖暖看在眼裏,一上來就說:“暖暖,我送你個見麵禮,我讓你十個子兒。”
把偷看的弦氣得夠嗆的,見麵禮!誰輸誰羸還不一定呢,就急著送。
暖暖倒也是不拒絕:“好,那就謝謝二皇子。”
即然人家把這好處送到她眼前了,她為什麽不要,讓十個子,以各自的棋藝他就是再怎麽天衣無縫,也注定勝不了她了。
她會羸的,這下皇上肯定高興了。
他對她好,他會很開心很開心的,想著忍不住也微笑了起來,她倒是逐漸把他的情緒給感染上了。
耶律風下得有些吊兒郎當的,甚至把白玉棋都早早下到暖暖最後一格,會棋的誰都知道這不是亂來嗎?
可暖暖卻是渾身一震,這樣下棋的一個人,她很熟很熟。
有個評官懷疑地問耶律風:“二皇子可確定下那兒?”是不是不小心下錯了。
他含笑道:“是的。我就是先下那兒,在那兒等著她的棋招呼過來。”
她心亂了,亂糟糟的,很迷惑地看著他。
他繼續亂下,他會說,沒關係,我就下這兒了。
暖暖著急地問:“為什麽?”
他笑:“想讓你到契丹去,就這麽下了。”
這是姐姐才會下的棋子,這個耶律風究竟是什麽來路。
他下了一子,就在自已前麵:“這顆棋,我就在這兒等著你來。”
她便失了主心骨一樣,下起棋來沒魂兒了,壓根不知自已下什麽,亂糟糟的議論聲音她也聽不到。
弦大聲地叫了她一聲,她略略回神,有些抱歉地看了他一眼,還是亂下。
弦再也忍不住,這樣下去暖暖肯定會輸的,這是中了什麽邪啊?大步出去想地喝止棋局暫停,或許還會有轉勝的機會,畢竟二人都亂無章法。
暖暖看他上前來,一掃棋盤上的棋子,低頭道:“暖暖輸了,契丹二皇子名不虛傳。”
他震驚地看著她,如果說他認為對她對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那麽他真的錯了,她這樣才是對他打擊最大。
一片真心,倒是被玩弄了。
她說她輸了,不給他叫停,不給他什麽機會。
她曾經裝得那麽的像,那麽的溫和,那麽的依賴,甚至是那麽的開心自在,原來所有的都是假的,都是她故意作出來的,他心裏的怒火燒得他一點也沒有理智勇雙全,他一向隻會玩弄人心,被人玩弄的感覺,讓他暴怒異常。
他站定在她的麵前,壓下怒火問她一句:“棋子都落地了,誰輸,誰勝呢?”
隻要她說不知道,他都可以原諒她。
暖暖,隻要說一句,什麽都可以過去,什麽都可以不計較。
暖暖虛弱地一笑,雙眼滿是歎息,卻是堅定而又肯定地說:“很抱歉皇上,我輸了。”
他什麽也不說,抬手就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力道大得將她打倒在地上,打得他手心火熱,卻是不解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