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清殊轉過身來,看著李老。
眸光依舊淡然,溫潤如玉,可是李老卻仿佛如芒在背,坐立難安。
“那依李大人,該如何辦?”錢清殊的聲音,甚至還是那麽平平淡淡的,並沒有一絲變化,卻讓李老渾身上下一個激靈。
“子不語怪力亂神。”李老聲音,有些哆嗦。
“皇上,戒嗔大師求見。”就在這時,門外一個小太監走進來,跪下說道。
“快請。”百裏玄燁立刻說道。
李老後麵還沒說出來的話,一下子就啞了聲音。
他剛剛才說,子不語怪力亂神,結果下一秒戒嗔大師就來了,而是皇上還立刻讓人請進來。
他又想到,皇上一向很敬重戒嗔大師的。
而戒嗔大師,就是參佛拜佛的。
屬於亂力亂神之類。
李老額頭上的汗,登時就滾了下來。
戒嗔大師穿著一身僧袍,見到屋裏眾人後,很明顯的愣怔了一下,然後才轉向百裏玄燁,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老衲給皇上請安。”
“大師不用多禮。”百裏玄燁擺擺手:“不知大師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老衲昨夜佛前誦經,忽入夢中,見到我佛如來,我佛如來叮囑老衲幾句箴言,與咱們大梁有關,所以老衲今日才來求見皇上。”戒嗔大師說話不快,聲音低沉。
“什麽箴言?”百裏玄燁問道。
“本有天災現,幸得福星至,得天示警,順者平安,逆者天譴。”戒嗔大師說完後,又誦了一聲佛號。
本來百裏玄燁對於石碑之言,還是不可信的。
但是如今聽了戒嗔大師的話,心裏不由的就偏信了七八分。
倒不是他多麽相信佛祖,是因為曾經戒嗔大師給他的箴言,救過他一命,所以他打心裏相信戒嗔大師。
戒嗔大師,再結合石碑上的話,百裏玄燁的心裏迅速的做出了決定。
不過就是暫時讓順州城的百姓轉移一下。
倘或真的有天災,那救的就是數以萬計的民眾。
若是沒有天災,也不過是虧些銀兩。
“皇上,老衲還有一句話。”戒嗔大師看著百裏玄燁,說道。
“大師請講。”百裏玄燁點點頭。
“這件事情,老衲以為還是不要廣而告之,那種行動比較好。”戒嗔大師說道。
“皇上,大師所言有理,臣以為也是那種安排比較妥當,免得動蕩人心。”錢清殊附和了一句。
戒嗔大師和相爺都已經表了態,而且看皇上也是有些動了心思。
為官者,最緊要的就是敏銳的觀察。
所以大家都附和的點點頭,就算剛才還高喊“子不語怪力亂神”李老,這會兒也閉了嘴。
百裏玄燁正在想要把這件事情交給誰去做的時候
,錢清殊直接站了出來:“皇上,老臣願往。”
錢清殊話音才落,李老等人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多好的在聖上麵前表現的機會,結果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被錢清殊搶了走。
不就是暗中轉移一下全城的百姓嗎?
省事,還有大把的銀子拿。
就在李老等人捶足頓胸,想要開口和錢清殊爭一下的時候,戒嗔大師開口了:“有相爺出馬,自然馬到功成。”
百裏玄燁聞言,立刻就拍了板。
離開皇宮的時候,戒嗔大師叫住了錢清殊。
“不知大師有何指教?”錢清殊抬眸,眸底如清朗的月色。
“相爺乃大善之人。”戒嗔大師笑了笑,如清風朗月,撫進人的心田。
錢清殊忍不住笑了笑:“我為官幾十載,就算大師身在佛門,也該知道,我是大奸臣,我手上染的血不計其數,和一個善字實在無緣。”
“阿彌陀佛。”戒嗔大師並沒有接錢清殊這個話頭,隻是誦了一句佛號,多餘的話,一字都不肯再說,便掉頭走了。
錢清殊眯著眼睛看著戒嗔大師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後才收回了眸光。
坐在寬敞而奢華的馬車上,錢清殊單手托著下巴,細細的想著戒嗔大師的那句話,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嗤笑一聲。
出家人不打誑語,這是改將笑話了嗎?
難不成是自己這幾年修身養性了些,不像年輕的時候行事張狂,所以便被佛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嗎?
還真是有些可笑。
錢清殊又忍不住笑了笑,可是這次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想起昨晚那個真實的有些過分的夢境來。
他才在夢裏夢到了石碑,還沒來得及看清上麵所有的字,隻記得一個濱州城。
今日便在宮裏瞧見了。
而且戒嗔大師竟然也說他入了夢,得了佛祖的啟示。
看來這件事情果然是上天示警。
而且戒嗔大師果然是佛法高深。
但是,他說自己是大善之人。
錢清殊依然把這句話當成一個笑話,可是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心裏突然就覺得有些慌亂忐忑起來。
錢清殊用力的抿著唇,他為相這些年,早就已經經曆過大風大浪,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都能泰然處之。
可是卻因為戒嗔大師的話,亂了心性。
錢清殊閉上眼睛,靠在靠枕上,將自己的腦子放空,任憑馬車晃晃悠悠的。
這是他初為官的那幾年,需要放鬆自己時長做的事情。
隻是這些年來,他都沒再做過了。
馬車從皇宮一路晃悠到相府,錢清殊才下車,就看到錢越從府裏出來,一身騎馬裝。
身後跟著一串兒的小廝家丁。
“父親。”錢越上前扶了錢清
殊一把,問道:“今兒怎麽回來晚了?”
“你去哪?”錢清殊答非所問。
“哦,約了人去跑馬場。”錢越扶著錢清殊進府,說道:“今晚就不回來了。”
“你也不小了,該收收心了。”錢清殊看著錢越,說道:“回頭我讓你母親和祖母幫你好好相看相看。”
“我不著急。”錢越忙的說道:“等我先入朝為官,做出些成績再說。”
“古語有雲,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錢清殊皺著眉頭,嚴肅的說道:“你整日像沒籠頭的馬一樣,就這樣還想入朝為官,還想做出成績來?”
“我是相爺之子,天生的優勢,不需要想常人一樣一步一步的走。”錢越說著,人就往外跑:“我約了人,不能讓人等太久,我先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