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篇（二）

  好像老天就會捉弄我們家一樣，那天二哥失蹤了，我母親發瘋一般地找了好幾天，我知道她的精神在崩潰的邊緣。她緊緊地抱著我，“瑩瑩，怎麽辦，娘親該怎麽辦，我到了地下該怎麽和你們的父親交代……” 我伏在母親的肩頭，看見我年輕的母親竟長了些許的白發。我記得那時她的年級不過三十多歲吧！ 那是個夏天，那日下了雨，母親沒有再讓人去尋找，二哥已經失蹤了十天了。一個月後又有消息了，說是他被逃荒來的散兵，那些兵痞子搶去，然後又參了軍。 母親聽了好大一會沒有反應過來，怎麽會這樣，她的丈夫英年早逝，她的大兒子，生死無信，如今二兒子又要步家裏男人的後塵了。她要怎麽接受這殘忍的現實，她恨毒了戰爭，是啊，我也不一樣嗎？ 上天終於在不久後給了她最後一個沉重的打擊，我被人拐走了。 那是一個熱鬧的大街上，我跟著母親走，人很多，母親背著藥簍，不是很方便，牽了一會我的手，便就撤了下來，“瑩瑩，跟著娘親走” 我一邊答應著，一邊被熱鬧的市集吸引，我看到了一個人，雖然是一身明豔豔的錦袍，但是我還是認出了他，二哥，許秋。他的身邊似乎有幾個魁梧的大漢，更襯得他纖弱不堪。可惜，我沒有看見母親和藥材鋪老板討價還價，更沒有看到許秋眉眼中的狠戾。 “二哥，二哥！”我興衝衝的跑過去，他恨驚訝的看了我一眼，隨即使了個眼色，幾個魁梧的大漢將我帶到了一個店鋪裏，我隱隱聞到茶香，那種不似桂花那般醉人的，帶點苦澀的味道。 “二哥！”我扯了他的衣袖，“跟我回去找娘親好不好” “許瑩，我不是二哥，你知道嗎？”他似乎是冷笑，我全身的都顫抖起來“至於那個家，那是你的家，與我何幹？” “二哥，你在說什麽，跟我回去找娘親”我說著說著竟哭起來。 “我的家，早已經被這片土地代替了，你們每一個趙國人的手，都沾著我國人的鮮血！”他咬著牙，狠狠地道“至於你，既然來了，就不用走了” 我放聲大哭起來，“我要娘親，你不是我二哥，不是” “把她看好！”他轉身離去，把門從外麵反鎖。我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夜半時分屋子裏有了燈光，我似乎聽到了他們談論什麽。 “既然他們容不得我們，那就走，天下之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少主，我們.……” 我聽到二哥，不，那個人長歎了一聲，“既然他們要趕盡殺絕，那我們也給他們留下一顆毒瘤”他頓了頓，不知道那時候的他是不是在看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少主，那，她呢？”我知道他在說我，我一聲不敢吭，閉著眼睛裝睡。 “她，帶上吧！若是留在這裏，也說不定是個禍患。” 我被他們帶走了，我不知道我的母親如何了，她已經隻有一個人了，她應該會整宿整宿的睡不著，頭上的白發越來越多。她的丈夫早逝，大兒子參軍未歸，二兒子卻是這般，小女兒也一去不返。 每當桂花盛開的時候，她還是會在樹下吧！我知道桂花樹下有母親和父親的相遇，有我和他的相知。 我被他們叫醒了，我一言不發的被他們帶上馬車，我也不知道那條路會通往何方，我也不知道母親有沒有在身後的黑暗中繼續守望，大哥，父親，母親，對不起。若是我早知道這一別竟是那麽多年，我一定不會在那個街口叫住許秋，一定不會不聽母親的話，我一定不會在那裏再次遇到那個噩夢。 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