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瑛篇（六）

  如我所願，我見到了他，我問他，“王大哥，你喜歡我嗎？”我害怕他回答，明明是不能糾纏的兩個人，卻還要牽扯那麽多，我想要一句心安，你卻給我一句辯白。


  我苦笑著，“王大哥，太晚了，真的太晚了”我說不出開心與否，“王大哥，告訴為什麽？為什麽現在才回答我”


  “對不起”他沉默，我心寒，他依舊是不肯說出來的。我轉身欲走，他卻拉住了我。伏在他的懷抱裏，再一次感受他的氣息與溫度。我悄然掙脫，上一次是你推開，這一次是我要離開。


  我回去了，我知道王大哥永遠是我十二歲裏的那個少年，我要護他平安。我去尋了王兄，“我想好了，既然是國家大事，作為王室子女，我應當義無反顧。但是，我想要王兄答應我一件事”


  “哦？你說”王兄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我知道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我要王翦一生榮華富貴”我深吸了一口氣，“希望王兄能賜婚！”我知道我此生都不能和他在一起了，那就另找一個女孩兒吧！

  “有意思！既然你提出來了，我沒什麽不答應的，隻是有一條你要記住”他笑了笑“以後這大權必定是我的，所以你的立場應當分明才是”


  我知道他這是威脅我，我要當他的棋子，而不能為太後所用，因為王大哥的生死榮辱皆係於他。“好，我答應你”我暗自嘲笑，王兄啊！王兄，你當真算計的好。


  “安陽君的女兒如何？”他眼神忽明忽暗，終於抿著唇笑道。


  我有些不可思議，“王兄安陽君的女兒今年可是年芳二十了，況且她曾今又和……”


  “那又如何？女大三，抱金磚。再說安陽君的家勢也不虧了他，我想白起也應該不會在意，畢竟都成了那個樣子”他鮮有的充滿笑意，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還是預料到了什麽。


  我什麽都沒說，他也隻當默認了，或許說他從沒有征求過我的意見，我覺得他當個商人應該是不錯的，畢竟利益最大化是他的追求。


  出門時我遇到了進來服侍的唐八子，她輕輕笑著，捉摸不清，不知為何我想起了緗姐姐。看著滿院的陽光，哦！春上了。


  那天緗姐姐來找我，她說我變了很多，我想也是，畢竟我不可能永遠是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我告訴了她，王兄的決定，她隻是沉思了一會，才道：“如此，隻是苦了這麽多的人”


  “人生在世哪有那麽多如意的事情，但求無愧於心就好”


  她提出出宮賞花，宮外的梨花開的正好，我欣然規往。


  果真是極美的，粉白的花色，下雪一般飄揚而下，一地的花瓣，落英繽紛。繁茂，燦爛這麽多年我從未見過如此震撼的梨花，大片大片的，淺淡的香氣，我也多麽想要變成這裏其中的一隻，沒有煩惱，沒有憂愁。


  驀然間身邊的緗姐姐不見了，焰一般的顏色飄入了我的眼瞳。我記得那顏色，指尖依舊隱隱作痛，你為何又來了呢？我明明將要忘記，也將要失去，可是我多麽不希望這一刻流逝，哪怕我們永遠定格，成了人人駐足觀賞的畫作。


  “為什麽不肯見我？”他的音色有些沙啞。


  “我為什麽要見你”我撥弄著枝丫上的花朵，“王將軍婚期在即，要自重才是，到這裏作甚，平白惹得一身嫌疑”


  “阿瑛！”他輕聲喚著，我多麽想下一刻就撲到他的懷裏，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否則下一刻便是萬丈深淵。


  “王將軍，注意言辭”我依舊不肯看他一眼，因為我怕我會忍不住。
……

  那一刻，我知道，我已經離我的少年遠去了，待我回頭時，一地落花。


  那焰一般的顏色，終於離去，而我隻剩下這一地的落英，殘缺而已。


  那一年的春上，我隻記得我的少年遠去，留下了一地繁華。絢爛的梨花，依舊落英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