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劍歸闌> 曲二:倦客羈絆

曲二:倦客羈絆

  平靜?擔憂?惶恐?


  西門驛艨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陷入混亂中的他,額角漸漸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月冥在一邊幹著急著,突然一個家丁走來,說道:“二公子,老爺回來了!”


  “父親回來了?正是時候,月冥快帶我去!”說著就站了起來,撞著桌角也不知道疼了,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救他哥哥的唯一的希望。


  月冥扶著他,一路小奔來到廳堂。月冥見到老爺風塵仆仆的樣子,麵色又憔悴不少,此次出行,事先未和家人通報,隻是說有要事要辦,匆匆離開,又是匆匆回來。


  西門昶見到月冥扶著西門驛艨走了過來,說道:“驛艨啊,我不在家的這些日子,一切都還安好?”


  “父親……”西門驛艨有些迫不及待要把哥哥的事情說出來。


  “恩,看來你的氣色不錯,定是驛碸給你喂的,哈哈。”西門昶看起來有些容光煥發,繼續說道:“不見驛碸,他又出去忙了?這些年苦了他了,小事大事都是他來張羅著的啊。”


  “父親……”驛艨開始著急了,“父親,大哥他……”


  “他怎麽了?他做的那些事情,你就別管他了,總之,你大哥自有他的道理的,好了,我也累了,休息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月昊,來,去收拾一下房間,月冥啊,今天沒有跟著驛碸出任務啊?留下來照顧驛艨也好啊。伺候他用膳吧。”


  “父親不和我們一起用膳嗎?”


  西門昶揮了揮手,沒有多說,徑自走向了內殿。


  西門驛艨皺起眉頭,月冥看著,說道:“大少爺吉人自有天象,二少爺要相信他。”西門驛艨依舊不吭聲,心下的擔憂一絲不減。


  這時,又一個家丁來報:“二少爺,有人求見!”


  “什麽人?不見!”西門驛艨煩悶著,他坐在大堂,沒有人知道他的心理在想什麽,那雙眼睛,將一切情感都埋藏在裏麵了。一身潔淨的白衣,不知為了誰而纖塵不染。


  “二少爺,是蘇家公子。”小家丁再補充了一句。


  “去傳吧。”


  “等等”月冥突然發話了。


  “月冥有事?”


  “不,二少爺,屬下覺得事情蹊蹺的很。二少爺接見蘇家兄弟要小心些。不要獨處,留月冥在身邊吧。”


  “這……”西門驛艨思索了片刻,說道:“好的,你陪我留下來見客,去傳吧。”


  小丁應了一聲,跑出廳堂。


  蘇家兄弟施施然走了進來,兩個極其相似的人。若不是穿著不一,還真難以分辨。西門驛艨的眉頭並沒有隨著他們的來臨而舒展,反而更加緊皺了,天色漸漸黑了起來,溫度漸漸涼了起來。這看似和諧的表麵,卻也暗暗地浮動著一絲不安定。


  西門驛艨感到蘇戊的緩緩走進自己,卻一言不發,“蘇兄,你……”西門驛艨正待發話,敏銳嗅覺的他聞到了一小朵淡淡的的茉花香味,這味道,他不會認錯,這是彈號煙花的味道。怎麽他身上有?西門驛艨突然,有點恍然的覺頭。心下明了個大概。


  那麽,蘇家兄弟究竟是為何而來?自己尚可將他們穩住嗎?是他們抓了大哥?若是抓住了?究竟是為了什麽目的?若是有目的,現在見到自己為什麽仍舊不提出?


  “嗬嗬,蘇兄,你看,我父親剛回來,難免有些怠慢你們了,我們這就去碧淨軒吧。”他且淡淡笑著。又對身邊的月冥說道:“月冥啊,你先把那茉花茗送到碧淨軒,然後你就去看看為什麽你姐姐現在還沒有回來啊,大哥也是,這出門都一天了。”月冥看著西門驛艨有些疑惑,一下子沒有明白二少爺的意思。


  不過月冥,月凰二人之所以可以長期侍奉兩位西門少爺,畢竟是有她們的過人之處。待到月冥離開碧淨軒,聽見幽幽古琴的撥挑之聲,一曲“木蘭花辭”開始撫出,月冥心下明了個大概。


  那曲子,西門驛艨很少彈奏過,那麽,就是告訴月冥現在處在不同尋常的時期,既然答應讓自己留下來一起見客,旋兒又支開自己,不是睿智的二少爺過分信任蘇家兄弟,相反,是二少爺已經起疑了。


  雖然不明白是什麽讓他起疑,但,二少爺給出的這個機會,定是要自己去救出大少爺,不過,大少爺,真的在蘇家嗎?

  “月淥。”月冥一般匆忙地收拾行裝,一邊叫來最信任的手下。


  “屬下在!”一個和月冥年齡相仿的少女走了出來,恭敬地保持著半彎著的姿態,等著月冥的指示。


  “暗中保護好二少爺,在我回來之前,二少爺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惟你是問!”月冥心下還是很信任這個平日辦事認真性情沉默的少女的。


  “屬下不會讓樓主失望!請樓主也多多小心。”


  “知道了。”不需多言,月冥消失在墨般蒼穹中。


  空空地,隻能聽見鷓鴣啼夜月之音。西門家因為龍頭的回來,西門家的騷亂暫時平靜下來,月冥的一聲令下,月字隊又開始了行動,埋伏在碧淨軒周圍。 是月隊的人對大少爺報恩的時候了,月冥如是想著。大公子,您可一定要平安啊,您的弟弟還在等著你歸來呢,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有多麽的重要啊,就為了這一點,月冥就算犧牲全隊的人,也要找你回來。


  玄逾終究還是清醒過來了。卻來到了一個未知的地方。


  四周圍若大的岩壁都泛著悠綠的光,待他漸漸適應了這耀眼的光,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女子?幻覺!玄逾的腦子裏馬上出現這樣一個詞。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地方,又為什麽這樣的地方會有女人?

  玄逾再看一眼,雖然腦子迷迷糊糊的,但是他很肯定那個女子不是玄鶯,那玄鶯又哪裏去了?玄逾覺得此時唯一該做的事就是找到師妹,剛才不是站在自己後麵嗎?大概是那個位置?

  為什麽那裏一汪碧潭了?看到現在,玄逾算是終於醒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很奇怪地姿勢,她是睡在水麵?還是正在閉觀練功?


  “在下玄逾,誤闖仙子住所,望指明一條歸路。”玄逾誠懇地對著睡在湖中央的女子說著,但是,女子並沒有搭理他。


  於是他又說了一遍。但是,這個不似凡人的女子似乎正在熟睡。


  玄逾覺得自己闖禍了,闖到了一個仙人才能到的地方,在他麵前,沒有路,沒有樹,沒有岩洞,完全與世隔絕了。玄逾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來的,一場夢!是夢吧!一定是夢!他強迫自己快點醒過來,他認為自己是糊塗的,卻是越發清醒。


  眼下,也隻能坐在這小小碧色淺灘上冷靜了,該怎麽辦,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自己怎麽到了這樣一個地方,隻記得很溫暖,很溫柔的光包圍著自己,然後呢?然後呢?不由得心下一氣,用力擲了一個石子入湖裏。


  石子非但沒有沉入湖底,反而隨著石子在湖麵的跳躍的節韻,起了一陣陣美妙的旋律。這引起了玄逾的興趣,他開始不斷地往湖中扔小石子。就像開始了和諧的演奏,渾然天成的樂曲陣陣飄響。這很吸引一個童心未泯的十六少年。


  天籟之音啊,玄逾不由得暗自感歎。這個湖,大概就是娘口中的千曲湖了罷,千曲之湖千色音,律本天成旋翁鳴。他走到湖邊,正準備用手去摸著似乎冰封的湖麵,突然聽見一個聲音,大聲喝止住他:“住手!摸不得!”


  這著實嚇了玄逾一跳,他一往後仰,突地坐在地下,說道:“嚇我做甚?不摸就不摸嘛!啊!啊!啊!你是誰啊?”玄逾不知道此時心中是什麽心情,喜悅?終於還有活人了。悲哀?這個人看起來並不友善?玄逾盯著這個年齡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孩看了起來,來人長的很端正。俊秀的麵龐,英挺的鼻子,尤其是他雪白的皮膚,有點不似常人。


  “……”少年打量了一下玄逾並沒有多說什麽。似乎並不想告訴玄逾自己是誰:“這湖水是千年毒冰,常人摸不得。”


  “毒冰?啊,但是,那個姑娘睡在那裏啊,快救她出來。”說著,玄逾就站起來,正準備用輕功飛到湖中央。結果袖子一把就被扯了住。


  少年略一歎氣,說道:“不用了,她已經死很久了。”


  “是麽,這樣啊,真是可惜,噢,對了,我是玄逾,還不知道你名字呢。”玄逾開始對眼前這個男孩有興趣了。


  “天涯淪落,何必相識?”少年聲線成熟穩重,他站起身來,背對著玄逾,白色衣著顯得他有些飄飄欲仙。少年心中想著,表哥啊,你我十六年,相見不相識呢。“你我曾見有過一麵之緣。”


  這個背影,玄逾忽然恍然大悟。他忽然拔出靴上的匕首:“是你!上官家的人!”玄逾雖然知道母親不妥自己凶悍地對待這個無辜的人。但是鬧得自家必須搬離居住了十六年的罪魁禍首沒有弄清楚事情始末的玄逾還是把帳算在了這個少年的頭上。


  尹劍歸伸出了手,隻是輕輕地把玄逾抽出的匕首按了下來,細細一歎:“火刖啊……變成這樣了麽……”


  玄逾被他的舉動弄的一楞一楞地,心下轉了好幾個彎,轉不回來,但想到自己剛才若是沒有他的提示,恐怕已經中毒身亡了,那就暫且饒恕他了罷。細細地打量起這個有些瘦弱的少年來,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做為劍風一門的刺客來刺殺自己一家,縱然沒有得逞,可是心下千百個疑問,依然堆積在他心理,母親還沒有來的及和自己細說,但是,似乎原本是讓自己去幫他的?


  “尹家人?”玄逾試探性地問了一聲。似乎一切都開始明朗起來的,就在這個有些暴躁的孩子開始冷靜下來思考問題的時候……


  與子承傾意,風華漫漫不複來。


  君子莞一笑,幾許嚴冰攆輕煙。


  月冥帶著月字隊準備潛入蘇家。月高色冷,雲霧繚繞的天空總是如此神秘。捉摸不透的星星閃爍著,一種傷懷之感充滿了月色下的所有人的心。或許不是憂愁,更多的是擔憂罷,畢竟月字隊是西門家最為忠心,也是和西門家感情最深的一隊,月字隊的成員都是從小和西門雙子一起接受訓練和西門公子一同長大的門人,西門公子對他們來說,不僅僅是主人,更是朋友。


  “樓主,屬下覺得這宅子有些蹊蹺。”月昊站在月冥身邊說道。


  “你怎看?”月冥不免疑惑。不管怎樣,月昊的謹慎和直覺總是能讓他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占到優勢。於是,月冥決定相信他的感覺。


  “宅子幾個見方的地理之處,都可以聞到一種花香,但很奇怪的是,並沒有鳥或蟲蟻一類的生物出沒在蘇府周圍。這足以證明,該種花香是有毒的。”月昊十分肯定地說道。


  “有毒!我早就覺得蘇家不對勁,現在看來,他們和梧城的夜聖堂絕對脫不了幹係!蘇氏兩兄弟一定是那個老毒物派來的!”月冥恨自己為什麽這麽晚才發現,到了這一步,西門驛碸已經失蹤的時候,自己才醒悟!第一次西門驛艨帶他們兩兄弟回家的時候,月凰就說過,他們兄弟兩人的身上總是有飄香,自己雖有疑惑,卻一直沒有在意。


  “樓主,你看,現在要怎麽辦?”月昊提示到時間有限,由不得她再做多想了。


  月冥神色一緊,說道:“月字隊聽令,留下十人服下百癸丹隨我探訪蘇家尋找月凰和大少爺,留下五人守在門口,不能放出任何可疑的人物,其餘的人,注意周遍的動靜,大公子武功卓越不一定被困在蘇家,但一定在困境之中,盡量早點找到,好了,分散行動,若有發現,號彈示警!散隊!”


  “爾等遵命。”月字隊迅速分散在這茫茫夜色之中。


  月冥帶頭躍進了蘇家詭異的圍牆之後。來到這個很簡單的院子裏,四周的樹木顯然被精心修剪過,兩大株大到異常的花,分別在廳前的兩旁的花圃裏種植著。這個大概就是夜聖堂的拿手毒花了,當然也是他們最基本的毒花,夜聖堂的人基本不怕這樣的花,自幼開始嗅其味,食其果。


  月冥冷笑一聲,能騙過失明的二公子,可騙不過自己!她有直覺,月凰被困在這裏,但是要怎麽找?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和月凰玩的一個遊戲來了。


  “姐姐,如果我躲起來了,你找的到我嗎?”


  “當然!我是姐姐呀!”


  “姐姐要怎麽找?”


  “你我身上的蠱蟲啊,哈哈……”


  “要是月凰躲起來了,姐姐不許用這個方法來找月凰,那樣不僅月凰會很疼,姐姐也會很疼的。”


  “凰兒,不論怎樣,姐姐都會找到你的。”如果還有一種感情,比親人間的互相依偎更加純淨,世間或許還有值得人們去歌頌的美。


  凰兒,對不起了,姐姐陪你一起痛。月冥在月昊耳邊耳語了幾句,月昊很是驚訝地說:“樓主,這……”


  “聽我的,拖晚了,對誰都沒有好處。”月冥很堅定地說著,“找到月凰,叫人把我們送回去,找大少爺的重任,你一定要完成了!知道嗎?”


  “屬下定不負樓主重托!”月昊看著月冥,眼裏起了敬佩之色。


  “好,我開始了!”說著,月冥取出銀針,開始刺穴,月昊看著,這個堅強的女子連往身上插了八十一針楞是把一張俏臉疼的煞白,卻也不吭一聲。然後,月冥吃力地說了一句:“月昊,抱我起來,西南方向……”月昊抱起她,覺得每一步都很沉重,或許,如果自己有一個弟弟,自己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吧。


  “向北……”


  “再轉東……”


  “第三間廂房……”


  “房門之後……”


  “地底之下……”


  在走完一道極長的地道,陰森的氛圍,彌漫著血的味道的地下房間,角落裏,月昊見到了另外一個疼得發抖的女子,她蜷縮在牆角口中隻是喃喃道著:“姐姐,姐姐,姐姐……”月昊忽然覺得手上一重,大概她見到月凰,安心了罷,終究還是暈過去了啊。月昊如是想著。月昊一掌內力將月冥身上的銀針推出,月冥的臉漸漸開始恢複血色,叱詫風雲的年輕的紫雲樓樓主,其實也僅僅隻是一個普通的少女而已。


  玄逾開始摸不清頭腦,幹脆坐在地上,接著又開始把小石頭往湖裏扔,聽著陣陣悅耳的的天成曲子,裝做絲毫不在意身邊這個靜默的人。然而,忍不住的還是他自己罷了。看著這個略顯憂傷的少年,玄逾悶悶道:“你就說點話吧,要活活把我憋死麽?”


  “你想聽什麽呢?玄公子?”尹劍歸坐到玄逾身邊,他發現了一種久違了的感覺出來了,那是很早以前,隻有和姐姐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才會有的感覺,那樣的一種安全,信任,不保留的感覺。


  “你還沒有說你名字啊,我都不知道要怎麽稱呼你呢!不過我知道,你定是尹家人,是吧,我猜對了吧!”玄逾大咧咧地說著。


  “名字?上劍下歸。武林中人常有人俗名罷了。”尹劍歸自嘲地笑了笑。這一笑,玄逾不由看得癡了,他的笑,好美。


  “你我可是兄弟?”玄逾不由多此一問。想來自己父親是尹家長子,不由得覺得這個同樣姓尹的少年應該是自己的兄弟。


  “算起來,應該是表親呢。我可是從小就知道你是誰了。”尹劍歸說道。不帶一絲一毫起伏的聲音,讀不懂他的此刻的心情。是重逢的喜悅?是相見不相識的落寞?是終於找到親人的幸福?還是悲歎自己一直孤軍奮戰妒忌同齡的表兄,所有的一切,都在他那張冰峰的絕世風華的臉下,掩埋了起來。


  “那就不要叫我玄公子,叫我逾哥哥……”玄逾高興地看著尹劍歸,“以後哥哥我會事事都照顧你的,你隻要跟著我就好了。”


  “恩?逾哥哥啊……”尹劍歸琢磨了一下,“不叫,不好聽。”


  “你說什麽?哪裏不好聽了……”玄逾忽然覺得有點委屈。覺得自己的表弟看不起自己這個做哥哥的。


  “就叫你玄逾成嗎?你我差不多大,而且,在外人麵前也不宜透露你我身份和關係,要知道,武林中,為了這兩把劍的爭鬥和死傷已經太多了。”尹劍歸說的頭頭是道。


  見他說的如此誠懇,玄逾也不知道要從哪裏反駁,倒心下佩服起這個做事嚴謹的人來。他想了半天,隻聽他道:“劍歸,那你上次,為什麽會以上官家的身份,出現在我們家呢?”還隨便毀了我家小房,害得自己搬家。不過這後麵的一句玄逾就算再傻,現在也說不出口了。


  “世人隻知我名字為上官劍歸,五歲時候起被上官家收養的孤兒罷了。就連我的這張臉,除了姐姐,就隻有你見過了,嗬嗬。”尹劍歸說著,仍舊是沒有起伏的聲線,大概是長期的殺手生涯讓他變得冷漠,再或許是長期的仇恨,壓抑了他原本應該童真的性格。


  “莫不是,你想隻身為爹娘報仇?潛伏在上官家十多年。你……”是錯愕,是佩服,是擔憂,還是無奈。混亂心情下的玄逾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為一個初見的男孩,如此掛心,大概是因為他是自己的表弟,大概是因為他的處境實在令人同情吧。玄逾又這樣想著,來安慰自己。


  “對啊,我和你的境遇不一樣呢,玄逾。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以為玄家人都死了,所以,回歸雙劍的事從來都是隻能由我來完成,但我也深深知道,沒有玄家人,劍是開不了封的,姐姐臨死前叮囑過我,隻是要我回歸雙劍,她知道我用不了,於是也帶著遺憾離開了。而你,卻是在無憂無慮中長大,你知道嗎?你的身上從來都沒有負擔,從前我不知道,你們還活著,可是現在我知道了,你們不僅僅還活著!”尹劍歸的麵部有些抽動,看起來似乎在生氣。


  “你生氣了?什麽叫做我們不僅僅還活著?啊?你說清楚一點,我也一直知道有尹家人的存在,也知道身上有血海深醜,但是母親從未提出要出穀,也是不準我們濫殺無辜,這次還不是拖你的福,我們才出了穀的。”玄逾呐呐地說道。不甘心地辯解著。


  “……”尹劍歸幹脆別過臉去,隻盯著碧色的湖麵出神。


  “呐,你前幾天走的時候,給了自己一掌吧,你傷好了沒啊?”玄逾見到尹劍歸似乎不想理自己而且又好象在生氣,繼續說道:“其實,我也不是全然不知道你的苦心,你那天來,卻招招容忍,是在給我們警示,走之前,在我們麵前傷了自己,其實是想對我們說,你的對手很強大,需要我們的幫助,所以娘才帶我們出來了,名為出逃,實則就是讓我前來幫你的啊,現在你又什麽都不說,要我怎麽幫你啊?”


  “怎麽還不說話?都說了自家兄弟了,沒什麽啦,吵吵嘴也是應該的,你以後就叫我大哥啊,我會保護你的,劍歸小弟。”玄逾居然說得開始有些飄飄然了。


  玄逾見這悶葫蘆還是不肯開口,幹脆爬到他身邊,卻見到這孩子正在垂淚,心下不忍,擁他入懷,一邊摸著他的頭發,一邊說道:“好好的,怎麽哭了啊?男兒有淚可不輕彈的啊。算了,算了,以前是我不對,今後大哥都不會拋棄你的了,有什麽苦的,都一起抗著,仇恨什麽的,一起來報,別哭了,多俊的一張臉啊。”玄逾嘖嘖惋惜著。


  “說的輕巧呢。”玄逾聽著他小聲抱怨著,淡淡地溫柔地笑著。


  天色開始泛白了。西門一家上下,總是燈火不熄。西門家的二少爺西門驛艨在他的小樓裏撫琴一夜。他的曲調,或哀傷,或淒婉,或流水行雲,或高山知音。隻有月字小隊的人,在靜靜觀察著這碧淨軒的任何一舉一動,安靜地留守在這閣樓的各個隱蔽的角落,若是蘇家兄弟一動手,就是二少爺需要自己的時刻了。而這蘇家兄弟卻是有好性子,僅僅是陪著這個眼盲的詩人一直彈唱罷了。


  就在此刻,蘇己忽然道了聲:“夜色已晚,我們也不便叨嘮二公子了,感謝二公子再次給我們的一場天馬行空的般的聽覺盛宴。”


  “蘇兄要走了?難得驛艨今日有好興致,不如蘇兄以此景為題,賦詞一首吧。”西門驛艨說得挽留情感萬千,“要知道,這黑夜和白晝,在驛艨眼裏,可是沒有分別的。”


  “這……”蘇戊有點動容,“弟弟就答應著了吧,不過,破曉時分,我們還是的回府上去了,不然,弟弟種的花要枯了去。”


  “原來是為了待放的花啊……那驛艨也不便挽留了,走吧,走吧,都走吧,就連哥哥今夜答應了我回來,卻此刻都不來找我,所有人都不把我一個瞎子放在心上。”說得有些忿忿,西門驛艨把臉撇向了另一邊。隻聽他大聲一句說道:“來人啊!”


  一個小童應聲前來:“屬下在,二少爺有什麽吩咐?”


  “送客!”


  “驛艨……”蘇家兄弟的臉上露出為難神色。


  西門驛艨心裏暗笑一下,看我們誰的戲演的更假。接著擺擺手說道:“蘇兄請回吧,不日再行造訪。”


  小童擺手做出請的姿勢,說道:“蘇公子請吧,小的為你們引路……”


  “既然是這樣,那驛艨好好休息吧。”蘇己說了聲,和蘇戊轉身開始往回路走去。


  西門驛艨沒有回答,隻是在灰暗的閣樓裏露出一抹淺笑來。而這笑容,卻帶著少許得意,他站了起來,撥弄了一下琴弦說道:“來人!”


  “屬下在!”一個人跪在他麵前。


  “把月字隊剩下的人和影字隊的人全部給我叫來!要快!”


  “這就照辦。”來無影,去無蹤。


  尾隨著小童一路出了西門家的宅子,蘇己問起蘇戊:“怎麽不動手,一個晚上,全是機會!”


  “哪裏動得了手,我們一動,整個小樓的高手全部都會出動,西門家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蹤跡,回去殺了那個丫頭,燒了宅子,盜取日耀劍的計劃,要從長了。”蘇戊說道。


  蘇戊兩兄弟還沒有回到宅子,就發現了火光衝天。兩人急忙趕了過去,居然發現一個紅衣男子還在觀瞻這火勢,不免心下大怒,蘇己衝上去,一把抓住這人就說:“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燒我蘇府!”


  紅衣男子悠悠扯開他的手,不急不徐地說道:“閣下才甚是膽大,敢打西門家的主意的,古往今來都沒有幾人啊。”


  “你是什麽人?是你放的火?”蘇戊問道。


  “嗬嗬,若是我放的火,我又何必在這裏等你們,不過我知道是誰放的。”說得不屑一顧。


  “何人?”


  “閣下真是沒有腦子啊,這火自然是西門家人放的,你們居然敢和武林第一大門派結下梁子,這輩子都不想安生了!”紅衣男子說得諷刺。


  “要不著你來管,你到底是什麽人,怎知道的這麽清楚?”


  “嗬嗬,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們愚鈍!我是來幫你們的人,想要在堂主麵前保住此次任務失敗的結果,就求我幫你們吧!哈哈哈哈。”這男子長笑幾聲,讓人不寒而栗。


  “什麽?你到底是堂下何人?”蘇己性子稍有些衝動。


  “好說,朱旗淩子鷲!”


  “原來是大公子,藍旗,黃旗多有冒犯!”蘇戊一邊說著,一邊拖著蘇己跪了下來。


  淩子鷲斜睨了他倆一眼,說道:“起來吧,我來和你們談筆交易的,成了,雙方都有好處,敗了,不就一拍兩散,在堂裏,誰也見不著誰,都是為他出任務而已。”


  “什麽交易?”蘇己不由問道。


  “明日午時,悅客來騰雲閣房,再來計議。”隻見那雙如桃花般斜長的眼睛輕輕一眯,細長的嘴角勾出嫵媚的笑容,一身***的紅衣,襯映在這火光之前,顯盡了他的風姿闊綽,還有邪氣萬分來。


  玄鶯前前後後把這怪異的樹摸了個遍,就是找不到哪裏有什麽機關,那麽師兄是怎麽消失的?她心下萬分緊張,師兄會不會出什麽事情來?想到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師兄,玄鶯的眼睛頓時開始發紅,然又想著,不會的,不會的,哪裏這麽容易就不見了,師兄自是進的去,那就一定會出的來。一定可以,要相信他。


  於是,焦急的心態變成一種靜靜的等待,似乎等待是女人的一種命運,玄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坐在地上想著下一步的對策。對了,這樣的時刻,應該去通知多智的師母為上。


  想著,想著,玄鶯就起身邁開了步子,正準備出發,突然見到一個著裝華貴的男子從容地在林間走著,身上的佩飾不多,但是一塊暖玉卻分外顯眼地掛在他的腰間。玄鶯不由得有些起疑,這個僻靜的森林還會有這樣的人出沒,著實荒謬。不太和諧。再看一眼,更覺得奇怪詭異,這個豪門打扮的男子,卻沒有帶上侍從,莫不是離家出走,總之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趕緊回頭找到師母才是上策!

  卻沒有想到,自己剛一跨步,那男子就開始呼喚著了:“姑娘留步!在下有事情想請教姑娘……”


  “你是何人?我還有要事要辦……”玄鶯有所推辭。


  “不知,傳說中的千曲湖是否就在這附近?”男子言辭誠懇。


  “對不起,我不知道,公子要找這湖做什麽?”玄鶯心下起疑起來,既然這個人知道千曲湖的存在,那麽,他一定知道當年的一些事情,如此年輕的人,知道當年事情的人可不多,即便是自己,都知道的不甚詳細,那麽這個人究竟是敵是友,還有待考慮,不過眼下,這絕對不是自己該去考慮的問題,現在該做的,就當是趕快離開這裏,找到師母商量救師兄的對策才是對的。


  說話見,這個華衣男子越走越近,卻是長了一副好相貌,雖不知其來曆,卻不會惹人生厭,但是,心下的那塊懸起來的石頭尚未放下,再是怎樣優秀的人,玄鶯都打不起興趣來。


  “閣下,對不起了,小女子當真有要事,先行離開了,你要找的湖,我沒有聽過。小女子今日一時貪玩路過此地而已。”玄鶯微微一揖,轉身告退。男子卻也並沒有挽留,隻是看著這裏交界突然變化的景色略略有些奇怪罷了。


  玄逾似乎忘記了上麵還有一個等待自己出現的焦急的小師妹,似乎忘記了自己到了一個自己還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的有毒的湖的前麵。


  他隻是一味沉浸在了麵前這個少年的哀傷之中,一邊摟著這個多年不見的親人,一邊好言勸慰,告訴他自己將會幫助他一起完成共同的計劃的心情。


  尹劍歸也真是奇人,剛才可以剛硬地和自己談話,轉而又可以溫柔地說笑著,最後居然又可以獨自垂淚。玄逾不知道這個人在想些什麽。隻知道自己現在眼下很想來保護這個有些清瘦的人。是愧疚,是憐憫,都不重要了。


  漸漸地,這個少年止住了抽噎,用一種安靜地姿勢躺在玄逾的懷裏,甚是曖昧。睜著大大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玄逾呐呐地又開口道:“不哭了?哭累了?我們離開這裏吧!”


  “你知道怎麽離開?”尹劍歸躺在他懷裏一動不動,不聽到玄逾應聲,心下淺笑,半眯著眼睛說道:“我不告訴你要怎麽出去,我倆幹脆死在這裏罷。”


  “死在這裏?”玄逾心下大喊,我才不要死在這個鬼地方,但現在全當麵前這個心情不好的男孩說出的氣話,就連忙應著;“啊,好,好啊,劍歸若是要呢,我就陪著劍歸一起啊……”


  尹劍歸那冰峰多年的心忽然有了一絲悸動,但馬上又恢複了平靜,他從他身上爬起來,用那雙和玄逾多少有些相似卻仍帶著淚痕的眼睛盯著玄逾看起來。說道:“你說,你願意陪我一起死嗎?”


  “自然願意!”玄逾居然說的很肯定,也莫名地,對著這失散多年的表弟有著一種天然的信任。


  尹劍歸的心再次觸動,可是年少的他,並不知道這樣的感覺是什麽,他把這樣的感受當作是了一種報複後的快感,這麽多年,獨自背負這兩家人的仇恨,也確實苦著他了,緊接著他又說道:“為什麽?你居然可以這麽輕易地說出要陪我一起死,你知道死亡是什麽嗎?”


  “這……你是我表弟啊!”玄逾整個人都開始愣神,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為什麽性情總是轉變的這麽快。


  “你看向湖麵……”兩個人都站了起來,玄逾朝著他指著的方向望了過去。還是看到那個沉睡一樣的女子。


  “恩?你似乎說她已經仙逝了。”


  “沒錯,她就是我的姐姐,在我五歲的時候,因為當年跳江而流下的後遺症的折磨終於是去了。”尹劍歸有點激動,看來姐姐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五歲的時候,就失去了唯一關心自己的親人,這不免又讓同情心有些泛濫的玄逾又開始自我反省起來,這麽些年,自己又在哪裏,和小師妹的鶯鶯燕燕,而讓這樣一個孩子獨自背負著仇恨,潛伏在上官家,玄逾覺得自己虧欠他太多了。


  “對不起……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玄逾說著,此刻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該說什麽好了。


  “表哥啊……”尹劍歸突然轉過身來,“道歉是要有行動表示的啊。”說著,說著,尹劍歸整個人撲到玄逾身上,玄逾以為他又要跑到自己懷裏痛哭一場,沒有反抗,反而更加緊緊地擁住了他。隨之而來的是頸部的一陣酥麻的感覺。在他眼前發黑之前,聽到了一句冷聲入骨的話:“對我沒有幫助的人,和姐姐一起陪葬吧,複仇的事,我才不需要你幫忙,你能幫我的就是給我火刖劍罷了。”再聽完這句寒心的話之後,玄逾徹底失去了知覺。


  “二少爺,月樓主回來了!”小童急匆匆地跑上前來,報告給西門二少爺這一消息。


  西門驛艨站了起來,小童連忙過去扶住,他說道:“大哥呢?找到了嗎?”


  “二少爺,屬下月昊,樓主為了找到月凰,用了情蠱銀針刺穴,現在正在休息。”月昊前來複命。


  “荒謬!居然隨便就用……”西門驛艨氣月冥不知分寸,“等等,是不是在蘇家找到的?”


  “回二少爺,是在蘇家地下倉庫找到月凰,卻沒有大公子身影,不過,想來大公子武藝高超,肯定不會被困在蘇家的!”


  “那為什麽現在還不回來?我要到現在才知道蘇家人不安好心,自己一時貪玩,卻是害苦了大哥,要是大哥出了什麽事情,我非要讓這兩兄弟嚐嚐西門家的酷刑不可!”西門驛艨略顯混亂,轉身又說:“我剛才已然吩咐了影樓主及其影隊眾人盯緊了這兩隻狐狸!居然敢利用我打西門家主意,等等,你剛才說什麽,月冥用了銀針刺穴……”


  “……”月昊被這有些沉悶的氣氛弄的壓抑,從來沒有見到溫和的二少爺發火,看來,這大家公子都是不好惹的啊。


  “銀針刺穴!月冥是在提示我嗎?用這個方法來找到大哥!月昊是嗎?去左廂房把我的銀針拿來,我怎麽沒有想到這樣找大哥呢?”久違的笑容漸漸浮上了這張略顯得蒼白的臉上。


  “二少爺,使不得啊!”月昊連連勸阻,“二少爺,這針用下去,每一針都痛入骨髓,不是針痛,而是這這情蠱磨人,月冥樓主武藝卓越用了這針尚且暈迷之中,沒有深厚內功護體的二公子絕對受不了這蠱毒的!況且,此蠱必須在一裏見方的地方才能感應到對方,不見得大少爺就在這個範圍之內,若是大少爺現在也身負重傷,這蠱定會要了他的命!二少爺三思啊!”


  好不容易有了一絲希望的西門驛艨突然又開始絕望了。他將桌上的紙狠狠地拽了起來。整個手都開始發抖,說道:“你可知道,我們要是晚了一步!大哥會出什麽樣的事來?你可知道,江湖有多少人覬覦我們西門家!你可知道!西門家多麽需要他,我有多麽需要他!我不能失去他,不能失去他,你明白嗎?明白嗎?疼痛我不怕!我隻怕失去了他!他是我親哥哥!”


  恐怕沒有人會再想來傷害這個已經傷痕累累的男子,見他清秀的麵龐和那雙失去了光彩的眼睛任誰見了都會惋惜!可是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為他淒楚而有任何的改變!

  “二少爺,月昊走之前燒了蘇家宅子!但卻有另外一個發現!”


  “快說!”西門驛艨抬起頭來。


  “蘇家的宅後,有一條直通梧城的河,若是大少爺靠著水路逃脫的話,或許漂流到了梧城了,屬下已經派下人去尋找了,若是有發現,就會煙花示警的!二少爺一定要相信我們月字小隊的人,樓主也是相信我們才敢這麽冒險的,月昊一定會把大少爺完整交還給西門家!二少爺,驛碸也是我們的哥哥啊!”


  “月昊……對不起,剛才過激了……我相信你們……我們此刻出發去梧城吧,我真的等不了了,他也等不了!”那雙眸子,滿是哀求。月昊看在眼裏少許不忍。


  “好吧,我等會盡力保護好您的……”月昊妥協了。


  “帶上銀針,影惟,明日和父親通報一聲,說我和哥哥出遊了,別讓他擔心了。”西門驛艨還是那麽肯定地說著。就如他說的一樣,自己不怕疼痛,不怕多年的思念的苦楚,不怕眼盲帶來給他的不便。他隻在意他生命中的那個人而已。


  影惟應了一聲,漸漸消失在黑夜之裏,這畫樓之上,那個白衣公子為了心中那一抹今生的驕傲,不肯把淚水流下。縱然是他心中苦愁斑斑,憂心忡忡,此刻他隻是願意去靜靜地相信,那個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的人來。


  世人恐,世人惶,緣生成孽怎相旁,三生隻歎錯惜遇,君本多情意多殤。


  情長悠,情長瘍,真情何許門照當,碧落也可長相許,黃泉偎依無生恙。


  玄鶯在林中奔跑著,一路不見剛才路標,心下慌亂又著急,她一邊安慰著自己,沒有關係的,一定不會有事的,自己是那麽真切地感到他的存在。她環視著四周幾乎一樣的景色又多少有些絕望。


  忽見篝火煙起,心下激動萬分,連忙用起輕功飛躍起來。終究是看到了一座很隱蔽的小房子,心細的她找到了進去的門,入門就看到自己來時的馬被栓在這裏,房子很老舊,應該是很多年前的建築了,但是現在不是研究這個時候,天色漸漸轉暗,心下知道不得再有所耽誤的玄鶯大著膽子叫了起來:“師母,在嗎?我回來了!”


  一切都是這麽的好運,裏麵傳來的久違的聲音:“鶯兒你們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我和老萊正愁沒有吃的呢,這裏我們已經打掃幹淨了,快些進來吧。”


  “師母,鶯兒有愧師母。”玄鶯一邊跑進內堂,看到玄母坐在凳子上,像在休息,安心的感覺終於伴隨著淚水湧了出來。


  “什麽有愧啊?是不是逾兒又帶你玩到現在,什麽吃的都沒有找到?這個孩子,就知道玩,他人呢?”玄母終於發現沒有看到自己兒子的身影了。


  “師母,師兄他,他……”


  “他怎麽了,快說……”玄母著急地站起來。


  “師兄他消失了……我怎麽都找不著,我……我……”淚水就是不受控製地往***著。


  “鶯兒莫要哭了,慢慢說怎麽回事,再哭就救不了逾兒了!”


  玄鶯把玄逾失蹤的整個過程都說給了玄母聽,玄母一聽,大聲道:“你離開的時候那裏的時候,他進去多久了?”


  “我大約等了兩個時辰,依舊沒有看到師兄……師母,怎麽辦?是不是師兄出事了?”玄鶯那好看的眉頭擰成了川字。


  “兩個時辰,糟糕了,那湖水可是劇毒,縱然逾兒有神功護體,恐怕現在也要油盡燈枯了……”玄母冷靜卻也是麵色焦憂。“老萊,快,帶上藥箱子,我們去千曲湖!鶯兒快去把馬解開繩索。現在隻能賭天命未絕.”


  “恩!鶯兒這就去!”玄鶯一把抹幹臉上的淚水,雖然不明白師母在說什麽,但是隻要能救出師兄,就算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甘願啊!


  月亮開始探出了腦袋,黃昏的林子,殘陽血色,心憂的三人,匆忙趕到了那株奇異的大樹之下。卻見到剛才那華衣公子正在研究那大樹,摸了又摸,蹭了有蹭,嘴裏還叨叨著:“這樹好生詭異……”


  玄母眉頭一皺,在馬車裏小聲對玄鶯說道:“有個礙事的人,鶯兒快點把他引開,不要讓外人知道了千曲湖的入口。”


  “好的,鶯兒明白了。”到現在玄鶯才明白了,這顆古怪的樹就是千曲湖的入口,但是自己卻進不去,果然是因為不是玄家血脈吧。希望師兄無恙啊。於是她來到華衣公子麵前說道:“跟我來,我帶你去湖地。”


  “姑娘終於是肯幫忙了嗎?趕問姑娘芳名!在下司馬舞韶。”


  “跟著走就是了,我的名字,你不便知道……”玄鶯開始把他往另外一個地方帶著。心下琢磨著,這個人,複姓司馬,不會巧到是司馬大家的人吧。這個裝扮,難說,這個頭腦,更難說了啊!不過,隻要是來找千曲湖的人,都不值得去信任了。


  玄母見時機成熟,下了馬車,用手摸著這樹幹,說道“若闌到訪!”


  瞬間消失在這茫茫森林之中。


  走進洞天千曲的玄若闌一眼就看到倒在湖麵上的玄逾,心下憂急,連忙跑到他身邊,大聲呼喚著:“逾兒,娘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摸著玄逾的脖頸處,還有微弱的跳動,於是把他拖出湖冰上,但看玄逾不僅唇色發紫而且通體已經開始發燙的毒發之兆,心想著,耽誤不得。給他喂下一粒藥丸,護住心脈,半拖半拉地把他帶出了這洞天之地。


  臨走時,看到湖中央的躺著的一剪白影,略略歎了一聲:“癡兒,人死怎能複生啊……”


  老萊見到玄母終於出來了,說到:“夫人,少爺怎樣?”


  “已經中毒了,我們先行回去,放下記號,鶯兒會有分寸的。”


  “好的,來的及嗎?”


  “難說,已經毒發了……”


  “沒有關係的,少爺自有天象的。”


  “恩,趕快回去吧。”


  當玄鶯終於擺脫了纏人的司馬舞韶,回到林子已經不見師母一行人,看到玄家記號,知道師兄定是救了出來,心上的石頭放下了一半,匆匆趕回小屋。


  悅客來騰雲閣房內,三個風度翩翩的佳人坐在一桌好酒好菜之前,卻沒有人願意先行用膳。


  藍衣男子道:“現四下無人,旗主有什麽吩咐就說吧!”


  紅衣男子妖媚地笑了一下,狹長的眼睛又開始慢慢眯了起來:“大家都是旗主,又何需這麽客氣?好說,我們先幹了這一杯!”說著就舉起了杯子。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幹上這一杯。”黃衣男子說道。


  三個人站起來,卻又隻端起杯子誰都不喝。紅衣男子笑了笑:“怕子鷲下了毒?沒想到夜聖堂的用毒高手也怕這個啊,哈哈”說著就把酒喝了去,“先幹為敬。”


  “旗主說笑了,我等豈敢懷疑旗主?”蘇戊帶頭把酒喝了,蘇己看到哥哥喝了,也不好再有什麽微詞,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爽快!那我也不隱瞞什麽了!主上可是知道了你們兄弟兩個失手的事了……”


  “你說什麽?不是隻有你知道麽?”蘇己拍案而起。


  “起先是隻有我知道,可是隨我前來的各位弟兄們中,有人不想袒護你們,報了上去!你們在梧城的人已經全部收了回去了。”淩子鷲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來。


  “你,你居然!那你還叫我們來這裏做什麽?”蘇己再拍桌子,氣到極點!


  “事到如今,你們還有退路嗎?隻有我能救你們!”


  為兄的畢竟冷靜許多,蘇戊說道:“旗主想讓我們兄弟二人做什麽呢?”


  “還是藍旗主深謀遠慮啊,”又是陰毒一笑,如曼佗羅般***,“自然是要你們幫我反了淩潺!”


  “反了堂主?他可是你父親!為何要反你父親?”蘇戊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淩子鷲,這個男人難道毒起來,連生父都不放過嗎?


  “為何要反,這你就不要管了,總之,你們若是跟著我,還是你們的旗主,若不和我合作,怕是走出這個店,就有無窮無盡的追殺了罷,要知道,日耀寶劍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啊……”


  這樣的問題橫在蘇家兄弟眼前縱然是沒有選擇了,蘇戊卻來了一聲:“這事情,恐怕不能和閣下商量了,蘇家兄弟從來都不畏懼這死亡,蘇己我們走!淩子鷲,我才發現你是如斯荒謬的人,為了自己的大業,連自己的父親都可以反!”


  “嗬,我還沒有說完!難為藍旗主今天也激動異常啊!”淩子鷲笑得越嫵媚,蘇戊心裏就越寒。“我承認我是要反他,但是隻是讓他看看我的實力而已。而且,又沒有說要殺他,自家人鬧著玩的,不過是想請旗主幫忙,不想旗主好大的麵子啊,寧願被他追殺也不願意和我合作,況且……”


  “況且?”蘇戊眉頭一皺。


  “況且,你也不想眼睜睜見著你弟弟毒發身亡吧!”


  “你!蘇己,你中毒了?”


  “沒有,哥哥,我們走吧!”


  “嗬嗬,真的沒有嗎?你運氣一周試試……”這男子又開始笑。


  “怎麽樣?”沒有等到回答的蘇戊已經明白上當了。因為他看到了蘇己麵色痛苦地站著,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整張臉瞬間慘白。


  “拿解藥來!什麽毒?”蘇戊不免有一種,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感覺。


  “你說是什麽毒呢?恩?嘿嘿……”蘇家兄弟覺得這個男子妖媚的笑容縱然是美麗卻肯定是這世界上最陰毒的。


  “好你個‘玉麵毒聖’,今天算是見到你的厲害了!說吧,怎樣才給解藥!”


  “彼此彼此啊‘修羅毒王’,自然是幫我做了事,我就幫他解毒!”


  “你敢要挾我們,哥哥,我們走!大不了一死!”他還勉強想要站起來。


  蘇戊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說道:“沒有解藥,你可真是會死的!好吧,我答應你了,反正也此事也對我無害,不過,你定要交出解藥!”


  “這是自然,我雖狠毒,卻很守信用!”紅衣男子顯盡了那一派不該屬於男子的媚態。看得蘇戊都不由為了他的美而楞了一下神。心裏卻想,你哪裏守信用了,我們的事情還不是你報了上去。不過眼下,為他做事,確實利大於了弊,其實自己也沒有選擇了,如此了吧。


  江湖中行走,誰能不認栽幾回呢?罷了,這若大的滿城風雨,若是停了,也怕這不是這多多恩怨的江湖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