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自食其果
墨然走後，她迅速換下了衣服，鑽進被子裏，小小的身子蜷縮著，感受著被子帶來的溫度。落水回來後也隻是匆忙換了件衣服，瑟瑟的寒意依舊揮之不去。
她緊了緊被子，晶瑩明亮的美眸中卻蒙上了一層薄霧，這王府裏的每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上到王爺王妃，下到丫鬟家丁，個個表麵上謙卑恭敬，暗地裏卻指著人脊梁骨罵，這還沒等到複仇的那一天，她就要被有心之人設計害死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現在，又好不容易看到了複仇的曙光，她絕不能在這宮闈之爭中敗下陣來。這一刻，她似乎有些後悔救了姚蔓兒，不過，來日方長，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她，定要殘忍！握拳的雙手越發牢固，內心的決心也變得更加堅定。
漸漸地，困意襲來，被子的溫暖將她帶入了夢境。
夢裏，她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娘親溫柔嗬護著，親手喂她吃著她最愛吃的桂花糕，滿是寵溺與滿足。而她的父親高大偉岸，在百姓心中是戰功赫赫的威猛將軍，在她眼裏，父親卻可愛的像個大孩子，總是跟在她身後雪兒雪兒的喚她，時不時地給她講笑話，逗她開心。
她正幸福地笑著，突然，當她轉過身時，卻發現不見了雙親，連原本熱鬧氣派的將軍府也瞬間成了一座空園，朱門上的封條刺眼奪目。
爹爹，娘親，你們在哪？她瘋狂地尋找著，在大街上攔住了一個又一個路人，問了一遍又一遍，可無論她怎麽找怎麽努力，始終沒有他們的身影。
她絕望了，她蹲在牆角嚶嚶地哭了起來，這時，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給她力量，她傻傻地看著，這張俊朗冷酷的臉龐，掛著迷人又鬼魅的笑容，她怯怯的不敢上前，他能幫她找到爹爹和娘親嗎？
正疑惑著，她聽到有人叫她，一回頭，赫然，蘇寧遠站在她身前，手上提著她爹爹和娘親的項上人頭，他們的雙眼張大著，直直地看著她，濃鬱的鮮血點點滴落，染紅了地麵。
啊！她瘋狂地尖叫起來，她害怕的連連後退，捂著眼衝進了人群，含著淚回頭看了一眼，卻見蘇寧遠站在人群中，麵對著她離去的方向注視著她，如同她爹爹娘親注視著她一樣。
不！爹爹，娘親，不要離開雪兒，雪兒好怕，不要走！不要！
她伸出手四處亂抓，在空中揮舞著，期望抓住什麽。
猛地，她從床上坐起，看著熟悉的環境，她試圖平複下自己的情緒，汗水浸濕了衣衫，她揮手拭去額頭上的汗珠。
她又做噩夢了，原以為會隨著時間有所改變，卻不曾想還是那般的清晰，深刻。
一覺醒來，沒有希望的舒適感，隻覺得頭更加沉重了。她掀開被子走下了床，打開窗戶，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絲絲寒風令她漸漸清醒了意識。
這一覺竟睡的這麽長，她輕拍著臉頰，望著天邊的紅霞，不知不覺，已是夕陽西下。
不知姚蔓兒醒了沒有？
正想著，房門從外麵被推開，心語端著薑湯走了進來，一見穆雪正站在窗前吹風，她急忙上前關上了窗，又轉身去拿了件外衣給穆雪披上，“夫人身子弱，又剛碰了水，可千萬不能再吹風了，不然該生病了。”
心語邊說邊扶著穆雪坐下，“奴婢去廚房為夫人準備了薑湯，去去寒對身體有好處。” 這是她特意為夫人熬的，知道夫人身子弱，今日這麽一折騰，非得生病了不可，許是心疼自家主子，心語的眼裏多了幾分憐惜，捧起薑湯輕輕地吹著。
這一幕對穆雪而言是多麽的熟悉，曾幾何時，她的娘親也是這般照顧她，她生病了或是有任何的不舒服，娘親都會守在床前，吹著滾燙的湯藥，親手喂她喝下。如今，娘親已經不在了，卻有了心語。
淚水濕潤了眼眶，她努力克製著，不讓淚水落下來。
很久很久，都沒有人對她那麽好了。
“心語，謝謝你，你……你可以喂我嗎？像娘親那樣。”她好懷念，懷念那些逝去的溫暖。
自雲家變故後，就再也沒人真正在乎過她的感受了，她每天行屍走肉般的活著，靠著強大的執念支撐著，她真的很累，這麽一個小小的舉動都可以溫暖她故作堅強的心。
沒有過多的話，心語在穆雪的對麵坐下，用勺子舀起一勺，輕輕地吹了吹，送到穆雪嘴邊，嫣然一笑，“夫人，來。”
穆雪聽話地張開了嘴，麵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丫頭正一勺接一勺的喂著自己，熟悉的感動在心中蔓延。
主仆二人的感情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越發的濃厚。
喝完了薑湯後，雲穆雪似乎想到了什麽，朝著園中另一邊望去，“心語，側妃醒了嗎？”
心語搖搖頭，她也不知，這幾個時辰她都窩在廚房裏，若是姚蔓兒醒了，看到自己的臉定會大鬧一番，可她並沒有聽到外麵有什麽動靜，所以她也不確定。
“那王妃呢？她有沒有去看過側妃？”穆雪再次問道。
見心語再次搖頭，穆雪不禁感到疑惑，自從王妃徐玥懷孕後，就鮮少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中，除了每日向她請安外，其他時間基本都待在房內不出來，給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錯覺。今日府上出了這麽大的事，她竟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足不出戶，這舉動實在太過反常，她到底在想什麽？穆雪不免擔心起來。
徐玥一向沉穩老練，做事鋒利果斷，不似姚蔓兒，於她，穆雪還要防著走，好好思考對策才是。
眼下，還是應該去看看姚蔓兒，畢竟，於自己而言，她為大。
“心語，我們去看看側妃姐姐醒了沒？”拉著心語朝園子另一側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屋內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以及女子尖利的喊聲。
“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滾啊！”姚蔓兒大聲尖叫著，將兩個侍女趕了出來。
穆雪心中一陣快意，看來這姚蔓兒恢複的不錯麽，還有精神在這大呼小叫，真是小看她了。
預想到姚蔓兒抓狂的畫麵，穆雪不禁笑出了聲，在心語的攙扶下踏進屋內。
“姐姐可算是醒了，呦，姐姐這是怎麽了？瞧這屋裏亂的。”環顧四周，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就連她最愛的胭脂水粉都灑的到處都是，眼看就快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一見雲穆雪的到來，姚蔓兒內心的憤怒陡然上升，指著穆雪罵道:“都是你雲穆雪，是你害我變成這樣的！都是你！”
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嚇一跳，那半張小臉又紅又腫，上麵還泛著大大小小的水泡，在這張精致的小臉上顯得格外顯眼，讓人看了不禁生寒。
難怪她會發如此大的脾氣了，穆雪了然，曾經白皙無暇的美人臉突然變成了這副滲人模樣，換作誰都接受不了。可想而知，那杯茶的功效有多強。若是潑到自己臉上……想到這，穆雪的臉又沉了沉。
“姐姐這是說的什麽話？將茶水潑到姐姐臉上的可不是妹妹啊。”穆雪伸出手，故意想去觸碰她臉上的傷痕。
姚蔓兒迅速偏過頭，捂著半邊臉頰，怨恨叢生。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的臉可怖的很，再也看不出昔日的美人影子，一想到臉上的紅印也許會永遠留在她的麵頰上，她便害怕的不敢照鏡子，怎麽會這樣？
她也不明白明明是她們想害雲穆雪，可為何到頭來受傷的是她自己？隻依稀記得，當時有人在她身後推了她一把，她才會失去重心掉下去。
沒錯，的確有人推她，忽地她像是想到了什麽，瞬間直指雲穆雪，“是你！是你推的我！”
“姐姐可算是想起來了，沒錯，是我推的！可無憑無據，沒人會相信姐姐的，更何況，親自跳下去救姐姐的還是妹妹我呢，若不是我，姐姐還能見到明日的太陽嗎？”雲穆雪溫婉的說著，察覺到姚蔓兒投過來的怨恨視線，她不以為然，這般愚不可及還忘想跟她鬥，做夢！
果然，聽雲穆雪這麽一說，姚蔓兒蔫了聲，雖話中帶著嘲笑與諷刺，但說的卻是不能辯駁的事實，如果沒有雲穆雪，她或許真的就溺亡了也說不定。
可到底是哪裏出了錯？難道她早就發現了？想著，姚蔓兒用餘光偷偷瞥了雲穆雪一眼。
正巧，四目相對，姚蔓兒慌忙收回視線，帶著心虛。
“姐姐睡了這麽久怕是還不知道吧，碧兒被王爺罰到後院洗衣去了，在此之前，還領了二十記耳光，這臉啊怕是跟姐姐有的一拚了。”說著，穆雪故作惋惜，心中卻一片暢快。
“你說什麽？”碧兒被罰到後院去了？這後院是個地方她可有所耳聞，凡是去了那，能不能完整的出來都是個問題，王爺怎這般狠心？不對，一定是雲穆雪！一定是她教唆的！
“是你對不對？是你害碧兒的，你這個賤人！”姚蔓兒高高揚起手掌，還沒等她打下去，就被穆雪牢牢截住了。
“姚蔓兒，看你也是個可憐人的份上我已不跟你計較，不要再得寸進尺，害人終害己，再有下一次，可就不是毀容那麽簡單了。”穆雪奮力一甩，姚蔓兒措手不及，被狠狠摔在地上。
不再看她一眼，穆雪率先出了門。
見主子離去，心語匆忙跟上，臨走時還不忘打擊姚蔓兒，“側妃還是好生歇息吧，這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情還是別做了，我家主子仁慈救了你一命，可王爺到臨走之時都沒來看你一眼，奴婢看側妃您啊…離失寵…不遠了。”心語說著上揚了嘴角，白了她一眼後得意離去。
留下抓狂的姚蔓兒無處宣泄，心語的最後一句話灼痛了她，原來即便自己受傷，王爺都不曾來看她一眼，她堂堂側妃就這般沒落了嗎？墨然，你當真這般絕情嗎？
啊…啊！她噙著淚水，肆意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