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至親相殘
內室一片沉默。
“祖母。”
邵芷珊突然開口，重重磕下一個響頭，語氣堅定的說道：“匣子裏的東西，的確不是姐姐買的，但也絕不是我偷的，而是朋友送給我的。”
她雖然解釋。
卻語焉不詳，甚至連今晚為何出府，以及那個“朋友”是誰都沒說清楚。
妹妹雖然天真，但不可能連這點都注意不到，所以隻有一個解釋：她本身便不想說。
這點更讓老夫人震怒！
被抓了個現行，還想瞞天過海，就算是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的邵佑嫣都不敢這麽做，更何況一個回府不久的庶女。
簡直是在挑釁自己的權威！
她沉下臉子，目光森冷，說話的語調更是讓人心底發寒：“送你？我竟不知，原來你還有個出手闊綽的財主朋友，隨隨便便，就是十幾件不凡的首飾。”
一個從鄉下莊子回來的庶女。
竟能叫人心甘情願、輕而易舉的送出價值數千兩銀子的東西。
簡直可笑！
氣氛越發凝重。
邵佑嫣心急如焚，她自然百分百信任妹妹，可世間，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樣。
“撲通”一聲。
她跪下同樣磕了三個響頭，乞憐告哀，語氣淒然的求道：“祖母，孫女願以信譽擔保，妹妹或許有隱瞞事實，但絕不會做出雞鳴狗盜之事。”
“那匣子裏的首飾，價值非凡，既然是妹妹的有人所贈，或許那人身份隱晦，不好直接說。”
“求祖母寬恕兩日，孫女一定叫芷珊給您一個交代。”
說完。
邵佑嫣以頭碰地，久久不起。
內宅之事。
換作往常，她這麽苦苦哀求，祖母再怎麽憤怒，也會寬限一兩日，讓她查明真相。
可現在，有沒查出江姨娘放貸之事在先，又有靜元師傅挑撥離間在後。
老夫人目光深沉。
心中卻隻有一個想法。
妖孽！
果真是個妖孽！
自己的孫女，向來聰穎機智，手段果決，何曾像今天這樣，黑白不分、顛三倒四的為一個屢次犯錯的庶女求情。
甚至不惜賭上信譽。
還好這是在邵國公府內，若是換作其他地方，兩人這麽一損俱損的綁在一塊，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有東西，遮住了二小姐的眼。
靜元師傅的話在腦海裏幽幽響起，老夫人握緊了矮桌一角，對於此話，更加深信不疑。
她正欲說話。
“祖母，我何錯之有？”
邵芷珊抬頭，目光灼灼，突然發聲：“匣子裏的首飾固然貴重，可那是朋友送給我的，關祖母，關候府什麽事，為什麽我一定要說出那個朋友是誰？”
“難道大昭的律法，候府的家規，規定了我不能收朋友的禮物，如果沒有，那我收下了，又何錯之有？”
“姐姐不必為我求情，別說一兩日，就是一兩年我也不會說出那個朋友是誰的。”
不知多少年。
沒人敢在老夫人麵前，這樣態度剛硬，咄咄逼人了。
可惜。
過剛易折，況且兩人地位如此懸殊。
“拖下去！”
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高聲厲喝，甚至連院子裏的下人都能聽得到。
有婆子來拖。
邵芷珊直接甩開，站起來不屈的說道：“我自己有腿會走！”
“把她給我送回——，咳咳！”老夫人畢竟年事已高，憤怒之下，連話都沒說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祖母！”
兩個最親的人相爭相鬥，邵佑嫣心痛如絞，眼中已是淚水盈盈，卻不得不強壓下去，咽下淚水，高聲說道：“若是您將妹妹送回莊子，請容孫女一同相隨。”
她受祖母撫育。
亦是依靠祖母的勢力。
所以如今，她手裏唯一一張能夠威脅到祖母的底牌，便是她自己。
聽到這話。
老夫人滿臉的不敢相信，甚至連咳嗽都忘了，幾欲涕泗橫流，自己親手養大，視若珍寶的孫女，為了一個相處不到半年的丫頭。
居然不惜用自毀的方式，來忤逆她！
“你、你——”
老夫人氣短胸悶，恨不得現在就叫靜元師傅出來，將這遮眼的妖孽除掉，把她的孫女還回來。
“祖母，孫女說到做到。”
邵佑嫣始終沒有起身，可纖細的身姿，堅定的聲音，卻如深深紮根於泥土中的翠竹，可隨狂風彎曲，卻不能令其折斷。
善柔者不敗。
“將她關進柴房，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將其放出，至於你，禁足清蘭院，等什麽時候想清楚，什麽時候再出來吧！”
老夫人終究沒敢去賭她的決心，怒氣衝衝的對婆子吩咐完，擺擺手，示意趕快將這兩人帶走。
風波已平。
可底下的暗潮洶湧，風譎雲詭卻遠遠沒有停止。
晌午。
清蘭院。
邵佑嫣懸腕揮毫，在書房練字，瘦金體的字跡運轉提頓，瘦硬有神。
練字養神。
她被人算計，江姨娘不過是麵上的白手套，而真正的幕後黑手，卻連影子都沒露出來。
往好處想，妹妹被關在柴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總好過被送去鄉下莊子。
而且，現在清蘭院隻有自己一人，要做什麽事情，輕裝上陣，也比往常更加便捷。
吱呀一聲。
房門被輕輕推開。
“小姐。”
春曉進來，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奴婢去柴房看過了，三小姐今天中午隻吃了一碗飯。”
往常都是至少兩碗的。
邵佑嫣一分神，宣紙上立刻多了一大塊難看的墨跡，她皺了皺眉，有些煩躁的將宣紙團成一團，扔到了地上。
長久下去不是辦法。
“準備一下，去柴房。”
府裏的勢力，唯她和老夫人，如今自己雖下令被禁足，但悄悄行動，就算被人看見，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下人去告密。
準備一番後。
柴房周圍的下人，已經被打發離開，她著丫鬟裝束，跟在春曉後麵，不打眼的進了柴房。
“姐姐！”
邵芷珊正盤坐在被子上看佛經，似乎沒想到她會過來，一抬頭，滿臉驚訝。
春曉帶上門，在外麵看風。
邵佑嫣四處看了看，還算滿意，桌椅床榻一應俱全，除了地方小了些，倒也不是不能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