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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出京避難

  光晟回到臥室時,天已差不多快亮了,張夫人坐在床頭,庭芳枕著母親的肩膀,母女倆都睡著了,看她們這個樣子,隻怕是一邊聊天一邊在等他,聊著聊著瞌睡來了就睡著了。光晟輕輕拉起被子,給夫人和女兒披上,又悄悄走了出去,轉到書房歇息。


  張瑾果然乖乖呆在房間裏養傷,光晟怕他一個人煩悶,問他看書不,張瑾說他不太喜歡,不過拿幾本來解解悶也好,說完又補充,“我不喜歡經史子集,你這裏有今人寫的傳奇沒有?如果沒有,《搜神記》《世說新語》之類的也成。”光晟倒還真有一本今人傳奇,張瑾點名的書也有,聽見他喜歡,光晟回到書房翻了好一陣才把那幾冊書找了出來。


  張瑾在張家休養了半個月,半個月之後。一天早晨,光晟去給他送早餐時,發現張瑾已經離去了,桌上留下了一張字條,隻有幾行字:我走了,這些日子多謝收留,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當思湧泉相報。張將軍雖然施恩不望報,張瑾卻不能一笑了之。如果有機會,張瑾他日必定報君大恩!

  這人倒是個君子!本領也不弱,隻可惜出生在李寶臣那樣桀驁不臣的藩鎮家裏,隻怕他這一生都難有出頭之日了。光晟歎了口氣,將那張紙箋揉成一團,丟到牆角的竹簍裏,開始動手收拾房間。因為張瑾身份特殊,光晟怕他不小心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如果讓仆人發現什麽蛛絲馬跡,傳揚出去,那就後患無窮了。結果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張瑾顯然很心細,走之前已仔細收拾過了,除了那張字箋,什麽痕跡也沒留下,就像這些日子這個房間不曾住過人一樣。


  回紇的合骨咄祿毗伽可汗對殺了他叔叔的凶手張光晟恨入骨髓,眼見他居然還在京城逍遙自在做大將軍,可汗又不斷派譴使者向皇帝抗議,皇帝不敢得罪可汗,不得已,隻好把光晟又從金吾衛大將軍降職為穆王傅,以此安慰怨懟不已的回紇可汗。


  保家身在喪中,庭芳不好去串門子,又怕他寂寞,就三天兩頭的給他寫信,向他報告自己的生活情況:中午吃了烤全羊;出去逛街買了對紅牙拍板回來;父親又出去喝酒了;新養的小花貓抓了我一爪子;教鸚鵡學會了兩首李學士的絕句;我想給你繡個荷包,隻是歪歪扭扭太難看了,拿不出手……


  看著心上人的關心問候,保家心裏甜蜜蜜的,他有時懶得回信,有時會給三四字五六字的評語,還是狂草的。庭芳偶然在書信中開玩笑地埋怨他:你這風格,倒像君主批聖旨呢。保家就給庭芳回了一行字:我隻做你一個人的君主,你就等著侍候我吧。庭芳看著這行字,不由自主臉就紅了。兩個大齡青年雖然不曾見麵,天天書信往來,不斷閑話家常,倒也樂在其中。


  快樂的日子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快。這天,庭芳正在客廳練一個她新創的長袖舞,張夫人坐在一邊給她做觀眾,庭芳跳得入魔,張夫人也看得入迷。忽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張夫人回頭看去,竟是光晟騎馬狂奔而來,他甚至到了府門口也沒有下馬,騎著馬直闖入門才停住,光晟翻身下馬,將馬韁繩一丟,他神情嚴肅,臉色相當難看,一言不發將大門“砰”地關上,緊接著上栓,動作一氣嗬成。


  張夫人被他的神經質給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站了起來,舞蹈中的庭芳也發現了不對頭,愣愣地停了下來。光晟急匆匆步入客廳,那匹馬居然也緊跟在他後麵,大概是跑得太急,光晟呼吸不穩氣喘籲籲。


  “發生什麽事了?”張夫人疑惑地問。


  光晟卻沒有回答,隻是急急交代道:“立刻回房收拾一點細軟盤纏,出大事了,咱們要趕緊出京避難!”


  張夫人聽到“出大事了”,她趕緊“嗯”了一聲,也來不及細問究竟出了什麽大事,她一言不發急急忙忙回房間去收拾東西。庭芳有點不知所措,怔怔地望著父親,光晟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怕。”


  光晟大聲呼喚管家,管家不知出了什麽事,急急跑進客廳,光晟吩咐道:“涇原亂軍進城了,我要帶夫人和小姐出京暫避!家裏的仆人要走的趕緊讓他們走,留在家裏的要注意安全,如果亂軍前來搶劫,讓他們搶好了,千萬別和他們起衝突。”


  管家睜圓了眼,口張得老大,卻是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顯然是反應不過來。光晟已準備轉身,突然又回頭叮嚀了句,“你叫人去通知一下王公子,讓他也趕緊出城。”管家過了好一會兒才算消化了所有他聽到的信息,登時驚慌失措起來。光晟安慰道:“別緊張,亂軍不會拿你們怎麽樣。”


  “爹,情況很糟糕嗎?”庭芳擔心地問。


  光晟微笑著搖搖頭,伸手把依然有點呆愣的庭芳攔腰抱起來,送到馬上去。他轉身出了客廳,不大一會兒又牽了一匹馬來,光晟放下韁繩,跑進臥室,緊接著張夫人被他拖著右手東倒西歪跑了出來,她左手還緊緊提著一個大包裹,光晟抱起夫人,送到另一匹馬上,把她手裏的包裹接了過來,遞給庭芳,庭芳下意識地接著,光晟把馬韁繩也遞給女兒,叮嚀道:“跟著我走。”說著轉身牽著夫人騎的那匹馬,逕自往堂屋牽去,穿過堂屋廚房,進入後花園。


  光晟打開花園的角門,正準備出門,遠處傳來狂亂急促的隆隆馬蹄之聲,光晟吃了一驚,探頭看時,約莫有五六百騎兵往晉昌裏飛馳而來,看那裝束,正是涇原亂兵。光晟立即關上門,縱身一躍,跳到一棵樹上察看動靜。


  那支騎兵直往晉昌裏一棟豪宅而去,轉眼就團團圍住了那棟宅子。同居晉昌裏,光晟認出那是失了兵權,現在隻掛著盧龍節度使中書令等榮譽頭銜的朱泚的住宅。那支騎兵圍住宅子後,一個頭領翻身下馬去敲朱府大門,光晟認出那個家夥是涇原亂兵的頭兒姚令言,他頓覺頭大如鬥,幾乎站立不穩。


  張夫人驚慌無措地仰起頭,問道:“又出什麽事了嗎?”


  光晟跳到地上,勉強道:“沒事,亂兵已經過去了,咱們趕緊走吧。”


  從角門出來後,光晟翻身上馬,一手束住張夫人的腰,一手牽著馬韁繩,回頭對庭芳大聲道:“跟緊我。”說著驅馬往開遠門方向而去,庭芳雖然驚慌失措,倒還能夠騎馬,她打馬緊跟在父母馬後,光晟時不時回頭觀望,生怕女兒走散。


  街上行人大都神色慌亂,所有的店鋪攤子都在忙著關門收攤。到目前為止,庭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甚至來不及去想。跟著父母跑了好一陣子,庭芳才漸漸有了思考能力,她開始擔心起保家來。保家哥會不會還沒逃跑?他知不知道京城出大事了呢?以後還有機會再見嗎?庭芳愁腸百結,似乎這一去就是天涯海角,以後再也別想見麵了。她心中一亂,馬就慢慢停了下來。


  光晟總覺得有什麽不對頭,回頭看時,身後遠遠的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庭芳。光晟大驚失色,趕緊撥轉馬頭,回頭尋找。


  張夫人也發現女兒走丟了,上次一失蹤就是十二年啊,庭芳回家後,她真正是含在口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飛了,突然又不見了女兒,她急得要命,生怕過去的事情重演,張夫人心中一害怕,眼淚都出來了。“庭芳呢?這丫頭又跑哪去了?”


  馬兒跑了一程,漸漸離那個身影越來越近。老天保佑!光晟終於鬆了口氣,大聲催促道:“庭芳,快跟我走!”


  庭芳抬起頭來,臉上已有兩道淚痕,“爹,保家哥不會有事吧?”


  光晟急道:“別想那麽多了,保家有武功,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我們已經耽誤太久了,快走,遲了恐怕會出事!”


  庭芳心慌意亂,依然回頭張望著,光晟焦躁不已,驅馬跑到女兒馬後,揚起馬鞭,對著庭芳的坐騎揮了一鞭,馬兒吃疼,拚命奔跑起來,庭芳低著頭,伏在馬背上,雙手緊緊抱住馬鬃,任憑馬兒疾奔而前,她咬著牙,眼淚涔涔而下。“保家哥,你千萬不能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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