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王保家求親
王保家從回紇歸國,由於被合骨咄祿毗伽可汗虐待得太厲害,他變得麵黃肌瘦,額角上都看得到皺紋了,王夫人心疼得要命,每天想方設法給兒子弄吃的,恨不得一天就把保家所有掉了的肉都給補回來。
兒子既然回國了,王夫人又忙著給他找媳婦兒,保家卻像個局外人似的,半點也不熱心,例行公事一樣應付著,王夫人急得要命。兒子越不在乎她越在乎,幾乎天天出去給保家相親,雖然她相中的姑娘一個接一個被保家挑出毛病來,提親之事就不了了之,王夫人還是馬不停蹄地幫著兒子相媳婦。
這天休了假,保家百無聊賴,躺在花園的李樹下乘涼,他眼睛閉著,正半睡半醒間,忽然聽到一陣嬌滴滴的歡笑聲。
姑娘們歡笑的聲音離他極近,似乎就在杏花樹後,王保家嫌吵,他睜開眼,坐了起來,正準備另外找個地方。還沒動身就聽到母親身邊那個叫秋兒的小丫環的聲音,“夢姐姐,夫人那麽喜歡你,總是叫你侍候公子,是不是有那個意思呀。”
保家本來不喜歡聽壁腳的,卻沒料到丫頭們議論的居然是他,他不禁皺起了眉,又躺了下去,他倒想聽聽,這些丫頭背著主子究竟都能說些什麽。跟著就聽到夢兒的聲音,“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夢姐姐,你臉都紅了呢。”秋兒嬉笑的聲音。
夢兒使勁跺腳道:“你還說,我都快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黃河水本來就是濁的嘛,怎麽能洗得清呢?你還是去跳長江吧。說真的,夢姐姐,公子對你也不錯的,你們兩個……”
“死秋兒,這樣不知羞臊,我回頭就告訴夫人說你想嫁人了,等夫人給你配個臭小子,看你還敢亂嚼舌頭不?”夢兒發狠道。
“好姐姐,我知錯了,你就放我一馬吧。”秋兒笑著告饒,沒過一會兒她又好了傷疤忘了疼,“也真是奇怪,公子都那麽大了,還不娶親,他想等到什麽時候啊。”
夢兒歎了口氣,“夫人如果同意張家小姐進門,公子立馬就做新郎官了。”
“夫人怎麽可能同意嘛,張家小姐在娼家待了那麽多年,不幹不淨的,天知道被多少男人睡過……”
夢兒驚慌失措的聲音,“快別胡說了,都說隔牆有耳呢,萬一夫人回來剛好聽見了,你背地裏這樣議論主子,她立馬就能把你賣了……”
保家聽到“在娼家待了那麽多年天知道被多少男人睡過”,他也大吃一驚,頓時心亂如麻起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母親究竟有什麽事瞞著他?他再也躺不下去,一個“鯉魚打挺”立了起來,旋風一般地躥出來,兩個丫頭正坐在杏樹下嘻嘻哈哈,忽然聽到動靜,吃了一驚,一抬頭,王保家居然就站在她們麵前,他咬著牙,臉色相當難看。夢兒結結巴巴道:“公子!我,什麽都沒說,都怪秋兒……”
王保家不耐煩地揮揮手,道:“閉嘴,我問一句你們答一句。”兩個丫頭哆嗦著點頭。
“你們剛才說張家小姐,那是怎麽回事?”
夢兒立即臉色蒼白,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保家指著秋兒道:“說啊,你剛才不是說得很高興的嗎?”
秋兒“撲通”跪下道:“我什麽也不知道,公子,你饒了我吧。”
保家冷笑道:“我剛才都聽得一清二楚呢,還敢撒謊!你是不是真想配小子了?”他挺討厭這樣恐嚇小姑娘的。可是今天不來點狠的,估計這兩個丫頭還會想方設法蒙騙他。
秋兒哭道:“公子,夫人不會放過我的,公子,你別問了好不好?你饒了我們吧?”
“去年我離開京城後,你們是不是聽到張小姐什麽消息了?”保家懶得跟她囉嗦,單刀直入開門見山。秋兒渾身一顫,夢兒低著頭不做聲。保家狠狠在樹上捶了一拳,喝道:“以後再讓我聽見你們胡說八道,背地裏亂議論主子,不用等我母親,我立馬就叫管家賣了你們。”保家丟下一句狠話,轉身就跑。
回京城後,光晟和保家都在天子腳下做事,光晟的職責是保衛京畿安全,保家的職責是保衛皇宮安全,兩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經常碰麵。保家雖然還沒去過張家,卻也知道光晟就住在晉昌裏,他匆匆忙忙牽了一匹馬騎上,急急往晉昌裏而去。
保家在晉昌裏一路打聽,終於找到了張家,他跳下馬,丟下馬韁繩直闖進府去,一個看門的仆人在他身後追著嗬斥他。
光晟休了假,沒有出門,那個閑得要命的前淮西節度使李忠臣跟他一見如故,又跑他家裏來喝酒吹牛,正在客廳裏唾沫橫飛地講述“想當年我如何如何……”
光晟性格跟李忠臣其實完全不合,不過因為他自己也被卸了振武節度使重任的緣故,跟被部下驅逐了的李忠臣也算同病相憐吧,所以對方的寂寞心情他挺理解的。李忠臣喝醉了胡亂吹牛的時候,他就含笑聽著。
光晟聽到喧鬧之聲,站了起來,李忠臣正吹得起勁,也挺不滿地跟著起身。王保家直闖進客廳,看到光晟,他疾跑到這位叔叔跟前,雙膝一屈,跪倒磕頭。光晟不知他為何行此大禮,伸手去攙他,保家跪著不動,抬頭問道:“叔叔,我聽說庭芳回家了?”光晟點了點頭,保家又磕了三個響頭,光晟站著不動,靜靜地看著,保家懇切地說:“叔叔,請您把庭芳嫁給我吧!”
光晟坐了下來,沉默著,好一會兒才道:“你回去吧,我不能把庭芳嫁給你。”
保家著急起來,“為什麽?叔叔,我們兩家曾經有過婚約的!”
李忠臣指著保家道:“長得倒挺像王思禮的,你不會就是王思禮的兒子吧?”
保家點頭道:“正是,老將軍也認識我父親嗎?”
李忠臣卻沒回保家的話,他扭頭對光晟道:“喂,這年輕人挺不錯的啊,跟你們張家也門當戶對,還有過婚約。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啊,小夥子這麽有誠意,你怎麽能毀婚呢?”
“我也不想出爾反爾,隻是……”光晟歎了口氣,無奈地說:“保家,庭芳她心裏沒有你。你回去吧,別再蹉跎歲月了,趕緊找個好媳婦兒。你和庭芳的婚約早已取消了。”
保家膝行兩步,雙手抓著光晟的膝蓋,“叔叔,您告訴我,是不是庭芳已經嫁人了?”光晟搖了搖頭,保家大聲質問道:“庭芳已經那麽大了,她還沒嫁人,您為什麽不讓她嫁給我?叔叔,我知道外麵有些很難聽的流言蜚語。”保家搖著光晟的大腿,激動地說:“我不管發生過什麽事,也不管別人怎麽說,我就是要娶庭芳!我已等了她這麽多年了,您讓我見見她吧。叔叔,您把她嫁給我吧,嫁給我吧!”
光晟似乎鐵了心,保家那麽可憐兮兮哀求,他卻隻是搖頭,一邊的李忠臣終於看不下去了,開始替保家打抱不平,“張光晟,你有什麽難言之隱就直說吧,別藏著掖著,姑娘長大了遲早是要嫁人的,難不成你想把女兒留在家裏給你養老送終?”
李忠臣熱心,光晟卻不給他麵子,“這是王張兩家之事,你就別瞎攪和了。”他回頭對保家揮了揮手,“起來吧,你磕再多頭也沒用,我的女兒嫁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嫁你。”
“為什麽?我究竟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過錯?”保家傷心地說:“我和庭芳一起長大,我從小就喜歡她。我知道您以前瞧不起我,嫌我不爭氣。這些年我也努力進取。叔叔,您不能這樣對待我們,求求您成全我們吧!”
光晟依然搖著頭,傷感地說:“你沒犯什麽錯,我也不想這樣。要怪,就怪你們沒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