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兩人攤牌
桑子衿聽到聲音，側過身緊緊看著容衍，視線裏的男人正大步朝她走來，一雙冷冷的眼睛筆直的與她對視。
他身上帶來的氣場，讓桑子衿忽然感覺好像回到了剛回國就栽倒容衍手裏的那個時候，每次麵對著她時都總是一副冷冷沉沉的模樣，尤其他的那雙眼睛，眸底裏始終是寒涼而陰鬱的。
而他此刻，一如始初。
看著他臉上的那片沉鬱之色，桑子衿的嘴角仍是微微勾起。她稍微動了一下身子，而後輕聲開口對他道：“你來了？”
容衍看出來她似乎正在等自己，但還是麵無表情的問道：“知道我會來？”
“知道。”桑子衿毫不否認。
在容衍緩緩坐下來的同時，她微微一笑的又說道：“我還知道你攔截了我的郵件，還知道你下午約見了仁廣先生，所以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會來這裏找我。”
她的話音很篤定。
“原來是早有準備。”容衍不由冷冷笑了一聲。本來對於她的先見多少都應該感到點訝異，可是他現在卻是一點奇怪的感覺都沒有了。
她都已經把他的底摸得這麽清楚，他還有什麽可不明白的？
容衍斂下心神，目光幽冷地看著她道：“既然你已經把什麽都算好了，那想必也準備好了要跟我說什麽了吧？ ”
桑子衿笑了笑，卻反問道：“那你想聽我說什麽呢？”
容衍冷冷的道：“難道不是應該由你先說？”
桑子衿見他這個時候一點虧都不肯吃，揚唇一笑道：“我這要說起來那話可就多了，一時之間我還真不知道要從哪裏說起。”
想了想，她抬眉看他：“要不然，由你來問一句，我來答一句？”
容衍雙眼緊盯著她，雖然和平常沒什麽兩樣她的臉上依舊是帶著最熟悉的微笑，但是那平靜的麵容卻讓人完全看不出丁點的真實情緒。
容衍以前一直自信的以為自己對眼前的女人是最為了解不過，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他才恍然發覺，他竟然好像從來就沒有真真正正的去了解過她。
他所有對她的了解和認知都隻是表麵的，她想讓他了解到的那一部分而已！
至於其他的，都在她那偽裝的保護層下被掩飾得嚴嚴實實的，根本無從探究！
他很不明白，究竟是她隱藏得太深了，還是他自己不夠聰明，還是他早就被她迷昏了頭，才會直到今天都有沒把人看透。
如果沒有今天的發現，有些事他或許永遠都會發現不了。
也可能……就連他目前所知道的那些，也都是她故意安排好的。
看，她這不是一早就準備好了在這裏等他的麽？！
容衍暗暗自嘲著，心裏一點一點的發沉，前些時間好不容易才想通的事，好不容易才下定好的決心，直到了此刻麵對她時，他忽然又再次的猶豫了下來。
他不知道，單靠自己一味地努力是否就一定會達到預想中的結果，靠著自己死纏爛打的功夫與她糾纏到底，是否就一定能夠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好結局。
他猶豫隻是因為忽然間發現，他根本就看不到未來，看不到他與她之間還有什麽未來。
如果能夠自欺欺人的話，他會很希望自己今天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沒有攔截到她的郵件，沒有去找仁廣先生，也沒有來這裏向她要答案。
但是他做不到自己欺騙自己，更做不到像個傻子一樣，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仁廣先生今天是怎麽跟你說的？”桑子衿沒有聽到容衍的回答便徑自又問他。
“你會不知道？”容衍冷笑。想到仁廣先生對他說的那些話，麵上驀地又一冷。
桑子衿眯了眯眼睛，慢慢道：“老狐狸，最擅長的自是打太極。”
過了片刻，容衍才冷冷的道：“他讓我直接來問你。”
“是嗎，那你直接就問吧。”桑子衿平靜的笑道：“想知道什麽，你就問什麽。”
容衍涼涼的目光裏滿含譏諷：“看來，你還真的是準備好了要跟我攤牌。”
桑子衿卻說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知道答案麽？監視了我那麽久，難道不是為了想了解我到底在做什麽？”
容衍嗤笑道：“可我就是派人監視了你，不也還是一樣什麽都不了解。”
“至少你已經知道了郵件的事，知道了我跟每年慈善拍賣品有關聯。”桑子衿接過話道。她平靜的眼眸裏，因為容衍剛才話中的幽怨，沾染了微微的笑意。
可是容衍此刻卻根本笑不出來。
“所以……你這承認了那些事都跟你有關？”他看著她，聲音幽冷。
“哪些事？”桑子衿問道。
容衍靜默了一瞬，始終寒著一張俊臉，目光也始終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
他緊抿了一下唇，終於開口問道：“從你回國那天開始，是不是就隻是一個騙局？”
桑子衿還沒有說，他接著又問：“其實背後根本就沒有什麽神秘人，什麽匿名郵件，有的就隻是你演的一場戲，是不是？”
桑子衿靜靜看著他，在與他那雙冰寒冷沉的眼眸對視半晌後，平靜的答：“是。”
容衍眸光一暗，麵上更寒。
他猛吸了一口氣，繼續問清楚：“並沒有人騙你回國，是你一早就準備好要回來的？”
“是。”
“所有匿名郵件也都是你自己設計編造出來的？”
“是。”
“六大家族根本早就在你的算計之內？”
“是。”
“你準備了多少年？”容衍停頓一下，再問道：“為了那些算計，你準備了多少年？”
桑子衿隻答：“很多年。”
“那弄出這樣這場騙局出來又是為什麽，難道就隻是為了騙我？”容衍睨著她。
“不是。”桑子衿搖頭。
見她在如此情況下還始終保持著平靜鎮定，容衍忽然悲從中來，他根本就影響不到她什麽，哪怕隻是一點點都沒有。
一個人，隻有心裏麵根本沒有他，才會完全不在意他。
她這麽毫不掩飾的坦然承認一切，不懼真相會把他推遠，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容衍哽著喉嚨，聲音因著低沉而顯得有些幹澀，冷笑：“把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是不是很得意了？”
桑子衿笑了，回答：“或許是吧。”
看著她的笑臉，容衍心底的怒意終於難以抑製的湧入了出來，幾乎是帶著嘶吼的質問她：“你到底把我當做什麽了，桑子衿？”
他怎麽都想不到，原來從一開始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會是他自己。甚至是，每走的一步都是在她的算計之內。
從她回國，他揣測她的目的，她要對付六大家族，他揣摩她的計劃，她收到匿名郵件，他猜疑她背後的神秘人……直到今天，他能攔截到她的郵件，能想到與慈善拍賣會的關聯，都隻是因為她想跟他攤牌，才有了現在的這一出。
“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麽？！ ”他直視著桑子衿，帶著怒意一字一頓的再次質問道。
桑子衿抬頭與他對視，依舊是平靜無波的回道：“你是容衍。”
“嗬，原來就隻是一個名字……”容衍冷冷地一笑，笑音裏卻有幾分淒涼。
桑子衿沒有再解釋。
“那為什麽不再繼續騙下去呢？”容衍忽然又問道：“你不跟我坦白這一切不是更好，所有的人都將會再像傻子一樣的繼續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你還可以一直永遠的得意下去，繼續像操縱棋子一樣的操縱我，難道不是更好？你為什麽要選在今天向我承認所有的事實？”
她難道不知道當撕開這一切的假象和欺騙時，會有多麽的殘忍，多麽的傷人？！
容衍的目光牢牢盯著她不放，聲音更是寒冷，徑自替她回答：“是因為想擺脫我了吧？因為我無止境的糾纏不休，你感到不耐煩了，想把我推開，所以才不得不在我麵前承認這一切？”
桑子衿與他對視了一會兒，神色不變，唇舌一繞，最後又是回道：“是。”
容衍瞳孔淒然的縮緊，雙手緊握，就連指尖也泛白了。
“你今天還真是知無不言。”他冷笑著道。
他的這番話明顯是在諷刺，但是桑子衿卻笑著說道：“我說過了你想知道什麽，我就回答什麽。”
容衍聞言，原本就很不好看的臉色頓時更是難看了一分，俊美的臉上凝著一層難以言喻的灰白，那凝望著她的眼眸隻餘冷冷的寒意和凜冽。
明明早已是火氣衝天，恨不得直接掐死眼前的這個女人，可是此刻他卻發現那滿腔的怒氣竟然都成了詞窮的沉默，他不知道還能跟這個無情無義到了極點的女人再說些什麽。
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感到到如此的失敗，如此的氣餒，如此的不知所措。
原來不管他再做什麽，有的人根本就不會去在意，他那一腔的熱情，到最後都隻是自作多情而已。甚至是還被無情踩在腳下踐踏著……
他本來應該很恨很恨她的，至少恨她對自己的無情，無意，冷心，冷血，可是直到了此刻，在這一切都被揭穿的情況下，他卻發現自己竟然還是沒辦法對她做到那最狠的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