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竊竊私語
饒了幾道街後，男子的身影出現在了另一間府門口，匾額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納蘭府。
男子就那麽靜靜的站立在府前，孤獨，憂傷，寂寞將其吞噬，好似那天地間就隻剩下他一人了一般，無助中卻要妄自逞強，微微的抬起頭，憂鬱的眼眸看著匾額神情悲傷，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事。
路往的行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瞧，那李公子又來這站著了，看著真讓人心疼啊，好好的年輕人竟然被折磨成這個樣子，看那瘦的，都成啥樣了……哎，真沒想到這放浪公子竟是這般的癡情人兒……”
“可不是嘛，納蘭府的那丫頭都死半年了，這李公子還十年如一日似的天天來這，哎，也許看一看那匾額心裏會好受些吧……”
“說來也是，這麽好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一對咋就天人永隔了呢？哎，造孽啊……”
“可憐了，納蘭姑娘都化作白骨了，李公子還是這般的癡情不變，還為其許誓終身不娶，這納蘭姑娘就算做鬼，九泉之下要是有知也該滿足了……”
“哎呀，快看，那幾個狐狸精又來了，真是陰魂不散呢……”說著幾個長舌婦對遠處走來的三個少女指指點點，惡言惡語說的極為難聽。
“嘿，這三個賤人，納蘭姑娘生前都與其姐妹相乘，相親相近的，現在人家不在了就現了本色，竟不惜辦法的勾人李公子，真是可悲可歎……”
“指不準納蘭姑娘的死就是和這些人有關呢……”
“噓，你這臭嘴，別瞎說，吃官司咋整？就算是事實咋知道了也要爛在心裏……那方府的幾個丫頭的爹都是朝廷的官，一方拳霸，咱惹不起啊……”
“真悲哀啊，要真是這幾個賤人下的手，納蘭小姐死也不會瞑目的，妄她還當這些人是知心呢……呸，這才是本相……”
“哎對了，王府，趙家的那兩個丫頭最近咋沒看有人來纏著李公子呢？”
“我聽說好像……”說著這婦人四下看了看，除了角落裏的一個乞丐在沒有別人，這婦人才低低的聲音說：“我聽說，王府和趙家的那丫頭好像失蹤了……”
“啥？失蹤？”
“噓，你找死啊，這麽大聲，我也是聽說而已，趙家趙老頭找姑娘都要找瘋了……”
“行了行了，別說了，我這粥都要涼了，咱快走吧，俺家狗蛋等著喝粥呢……”
“是是是，快走吧，明個見啊……”說著幾個長舌婦四散了離開了。
角落裏的少女再也忍受不住，跌坐在了角落裏，放聲大哭，眼淚簌簌落下，聲音不大，卻是包含了天地間最悲痛的傷心之淚，音澀哀慟，如同生死離別般的痛徹心扉……
不知哭了多久，突然麵前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少女睜開了眼，眼前赫然是一個人站立，隻能看到一雙腳，她沒有勇氣抬頭，見那灰袍的下擺她的心就止不住的開始抽搐……
來人慢慢的蹲下身，遞出一個雪白的手絹到她麵前，少女身體一僵，心中猛地一跳，幾乎不假思索的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手遮住臉上的疤痕，生怕被人發現那醜陋的地方，慌慌張張的就要逃走……
但，左手卻突然被什麽人抓住了，緊緊的，溫熱的體溫，似乎還帶著熟悉的味道……少女的腦海中轟的一聲炸響，失去了知覺，忘記了逃跑，忘記了轉身，就那麽保持在逃走的尷尬姿勢……
“紹陽，快放手，多髒呢……”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自一旁突然響起，又猶若驚天炸雷一般轟在了她的腦海中。
僵硬的，一點一點的轉過頭，感覺到脖子似乎都不屬於她的了，完全的不聽使喚，心底明明一萬個聲音在嘶喊著：離開，離開，快離開……
雙腿如灌了鉛一般粘在地上，一動不能動。
終於，終於轉過了頭……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熟悉到讓人心酸，卻又陌生的讓人心絞的麵孔，蒼白無色，眼神是那麽的憂鬱，似乎蘊含了什麽驚天的悲傷，有說不出的話，有說不完的故事一般……
少，紹陽……怎麽會變成……這樣子……
平日都遠遠的跟著他，今日卻是這般近距離的接觸，她感覺到自己的脈動，心跳似乎已經停止了一半，沒了呼吸，沒了魂……
“紹陽，快放手啊……”又是那讓人討厭的甜膩嗓音，黏黏的，讓人心生厭惡……
在李紹陽的身旁，站著三個少女，如花似玉的方韻，嬌小可愛的方涵，成熟大方的方蘭……
一個個都是那麽熟悉的麵孔，卻又是那麽的陌生，為何，為何是這般嘴臉……不是說是我最好的朋友嗎……
不是說要與我患難與共的嗎……
還說什麽……嗬，還說什麽……
方韻的柳眉，微微扭曲著，在眉心間幾乎扭到一塊兒，對眼前這個乞丐竟是沒來由的，發自靈魂的厭惡，這感覺怎麽這麽像見到納蘭瑄呢？膩味的討厭。
雪白的手絹握在手心，裏麵包了什麽硬硬的東西，細一摸索竟然是一定銀子……
“別再流蕩了，到我李府來吧……”眼神竟是這般的悲天憫人……
勉強的扯起一抹微笑，李紹陽站起身，在刺目的日光裏漸行漸遠，仍是那麽的孤獨，那麽的憂傷，腳步又是那麽的沉重……
三個少女人人吐了一口，轉身扭動著腰肢追著紹陽而去……
少女愣愣的坐在牆根下，人都消失了許久她還未回過神來，手心裏死死的攥著那頂包著手絹的銀子，緊緊的攥著，骨指清白的嚇人……
“紹陽……”為何，為何偏偏是我，大街上那麽多的乞丐，為何偏偏給了我……
走在一處街角，李紹陽突然頓足，微微側首看向那愣怔的乞丐少女，唇角微微一揚，眼神漸漸的變得冷酷起來……
“紹陽，快走啊，你不是說帶我們去一個好地方嗎？哪裏哪裏啊？”三個方家姐妹跳著腳，急不可耐的催促著。
李紹陽淡淡一笑，“你們先去城牆附近的那條桃花街等我把，我已經派人準備好了馬車。”
“啊？那紹陽你去哪裏？”方韻眨巴眨巴大眼睛問道。
“我……”李紹陽笑了笑，抬起右手看了看，“我先回府換身衣衫，摸了髒東西總不能這樣就陪你們去玩吧……”
“嘿嘿也是，誰叫你剛剛摸那乞丐呢，真是髒死了……”三姐妹一陣咯咯嬌笑，“那紹陽你快去快回，我們去那邊等你嘍……”
“去吧……”目視三個少女離開，麵上的笑漸漸的淡了下去，菜色的麵孔突然冷冽了起來，竟是鬼一般的陰冷……
角落裏的少女漸漸的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
沒錯，這少女就是納蘭瑄，李紹陽的未婚夫，半年前意外死亡，結果……卻陰錯陽差的進入了另一具身體之中。
回想之前，在剛剛醒來的時候納蘭瑄發現了這一切幾乎瘋了一般，無法接受，但不說這具身體的臉有多麽醜陋，關是這靈魂調換她就無法接受。
踉蹌的回到家，卻被當做乞丐趕了出來，那時，家中正在為自己舉行葬禮……
多麽可悲，活活的看著自己的身體下土，埋葬，隻是，一切已經回不去了……
再見紹陽時他借酒澆愁，麵對未婚妻的離開他甚是悲慘，無法接受……
納蘭瑄無言麵對紹陽，她這麽醜，這張臉怎麽麵對英俊的紹陽……
所以她決定孤獨一生，默默的注視著紹陽，但當看到自己曾經的那些姐妹花蝴蝶一般圍繞在紹陽的身邊時，她真的很痛心，真的很難過……
但仍舊獨自的，慢慢的承受著，隻希望李紹陽能漸漸的從失去未婚妻的痛苦之中醒過來……在結婚生子……
如此，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莫名其妙的事情竟然就這樣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納蘭瑄艱難的從地上支撐起身體，緊緊的握著那一定銀子，緩緩的向斜對麵的一間裁縫鋪走了進去……
她不要再乞丐一般的活著，她不要在這般邋遢的活著，去李府……
哪怕……當他的一個丫鬟，服侍他一輩子也好……
……
秋夜，寒風颯爽，安信王府的內院。
一個矯捷的身影躍梁而下，一個閃身順著窗欞鑽進了內室。整個過程迅速而敏捷，絲毫沒有引起任何一名侍衛的警覺。
好似一陣風吹來一般，內室的窗門咯吱一聲，輕輕的半掩上了。
室內，床榻之上，一女安然熟睡。
黑影\"騰騰\"的來到榻前，猶豫了一下，臉上浮起一抹微笑，迅速的脫去身上的纏裹，一閃身撩起垂簾鑽進了被窩之中。
榻上之女翻了翻身，似是不自禁的給其騰出了個地方，依依呀呀的夢囈了兩句，秀臂一甩，繼續熟睡。
睡夢中似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梅花香氣，冷冽而清香，唇瓣微微蕩起，身子扭了扭，一頭鑽進那溫暖的懷中，抱得緊緊的，露出滿足的一個微笑，竟然卻沒有醒來。
榻上男人露出放心一笑，長臂一攬，在美人額上印了一吻，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翌日，太陽初升，東方一片紅彤。
琉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懶腰，就要起床下榻，但被褥剛一撩開隻覺一陣冷風嗖的襲來，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琉菲大眼瞪的溜圓，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啥時候一絲不掛的？記得昨夜沒全脫啊……
慌忙將被子裹上，見鬼似的眼珠滴溜溜的轉了一圈，突然覺得右側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盯著自己一般，琉菲眼眶狂跳，僵硬的扭過脖子去看，赫然一張俊臉出現在眼前……
濃眉琥珀眼，蒼白的臉薄情的唇，一看竟是這般的熟悉，琉菲探手揉了揉眼，放下，又抬起，揉了揉眼……
“愛妃，作甚呢？”俊臉突然蕩起一抹壞笑，一手支撐著腦袋，歪著身子看著他。
“呃……你啥時候回來的？”琉菲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臉茫然。咋一點記憶都沒有呢。
“怎滴？咋這神情？難道看見本王出現你不高興？”眼眸一寒，頗有動怒的架勢。
“這話咋說的……”琉菲無辜的看了他一眼，不樂意道：“你這負心漢，一走就是好幾天，來無影去無蹤的，你當你是大俠嗎？哪裏需要行俠仗義你就奔赴那裏，連家都不顧了？老婆孩子也不要了。”說著屁股一扭，身子一歪，又躺下了，翻過身不理他。
太過分了，就算皇帝他家後院著火了，那用得著你去滅火嗎？竟然連個信也沒有，真是可氣，可恨，可惡……臭皇上……
“呃……愛妃，本王知道錯了，快，轉過來讓夫君看一眼，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本王思念愛妃到肝腸寸斷啊……”
“少扯淡，趕快跟你那皇帝老哥攤牌吧，告訴他咱不是打雜的，別雞毛蒜皮點小事就勞煩咱。”琉菲撅著嘴，很是不高興。
“嗬嗬，是滴是滴，愛妃如此吩咐稍後夫君就奏折傳上，關她往後是抄家問斬的，夫君都不管了，天天陪在愛妃身邊，照顧老婆孩子噢……”
“啥？抄家問斬～～～”這麽嚴重嗎？琉菲一縮脖子，幹咳了兩聲。
突然一雙溫熱的大手從後腰上饒了過來，緊接著一個熱乎乎的身體也貼上了後背，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身體，突然又一陣溫熱的呼吸噴在了耳後，蕩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蘇蘇麻麻癢癢的，琉菲雙眼一眯，雖然極力壓製，卻仍舊被他挑逗的從喉嚨中溢出了一聲壓抑的叫聲……
臉頰一陣排紅，大白天的這家夥想要做甚，轉頭，甩了個白眼：“哼，修要調戲本妃，本妃禁欲，劫色了……”
安翰朗嘴角一陣抽搐，一身的激情似火頓時被扼殺在了搖籃中，滿臉石化中……
“愛妃，不要啊……”
“哼哼！本妃警告你，在神出鬼沒的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一次我就……”咬牙切齒的說著狠話，剛說一半，突然隻覺腹部一暖，一個懶散而極具誘惑力的嗓音在耳畔出來。
“菲兒，你說……咱這是兒子？還是女兒？”寬大的手掌極為溫柔的揉著她的腹部。
“呃……你，你都知道了……”本還想給個驚喜啥的，原來他知道了。
正等著他回答，這家夥卻兀自扣索著下巴，咂摸著：“本王倒是蠻厲害的，新婚一個月就有了，咳咳……中彩率很高的說……”
“……”
“走，梳洗穿戴一番，今個安嫣要來，夫君陪你去買補品，順便給咱未來的兒子買幾套衣服，小鞋什麽的。”安翰朗一個鯉魚打挺，靈活利落的從踏上躍起，隨即被褥一裹，將琉菲包的嚴嚴實實的抱在懷裏，“今天夫君要親自為愛妃梳洗，畫眉……”
琉菲小嘴一撇，極為羞澀的窩在他的懷裏不動彈了。
幸福啊幸福，啥也沒的說了……
……
古街之上一名豐神俊朗的男子緩緩走來，在其身旁黏著一名如花似玉的白衣少女，極是親昵的挽著男子的臂彎，神情略有些委屈，嘟著小嘴似乎在央求著什麽一般，不多時，似乎男子不耐答應了，少女頓時眉開眼笑，甚是歡樂。
“哥哥，你可答應了，不準反悔噢，嘿嘿……稍後我就要去那安信王府參觀去，看他還怎麽躲著我，哼哼……”清脆悅耳的少女聲音宛若天籟，一張絲毫沒有遮掩的絕色容顏宛若天仙，從未見過如此曼妙絕色的少女，一行一步間絲毫不帶凡塵的煙火氣息。
少女一張絕世容顏上帶著一絲絲的興奮，一點點的期待，還有一瞬的氣氛，一雙羊脂玉般光滑細嫩的小手攥成了小拳頭，假哼似的咬著貝齒咯吱咯吱的脆響。
“你這丫頭，怎的就這麽不讓哥哥省心呢？真不懂你，那安信王到底有何好的，都已經娶了妻你還不死心？”水藍色長衫的男子無奈的揉了揉她的秀發，眼中是濃濃的擔憂。
“娶妻了又怎樣……男人三妻四妾豈不是很正常，再說哥哥不也妻妾成群嘛……我就不信，這一次他見到我……未有遮掩的容貌會不癡迷……嘿嘿，到時候讓她將那個可惡的婆娘做小，我做大不就好了……”少女說著不自禁的抬手拂過自己花一樣的絕世容顏，嬌豔欲滴，是男人，又怎能不動心？
這張臉遮了半生，如今終於可以為這個男人而展露在世間了……思及此，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笑容……
這一瞥一笑，頓時惹來四圍之人驚豔的目光，有幾名富家公子不經意間看到了少女，頓時眼前一亮。平日專以囂張跋扈而聞名的幾大紈絝突然也小男兒心態起來，揣揣著心思生怕驚擾了少女，準備要上前打個招呼，好在仙女麵前露露臉，一個個急忙整裝待榮，檢查沒有不妥之地後，臉上努力推起一抹和善的笑容……
隻是為首的紈絝富家子弟大腳剛邁出了一步，臉上還在調整著笑容，突兀的，眼前銀光一閃，一枚纖細的鋼針不知從何放飛射而來，這公子眼力還算好，大驚之下慌忙做出撤腳躲避的姿勢，但仍舊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