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小小書童,可笑可笑
如今李詡不在這皓崖書院了,他們自然底氣十足,更是要找回場子,每月逢十五便是前來奪走皓崖之名,以此羞辱皓崖書院眾人。
至此,皓崖書院僅僅剩下“白”,“土”二字。
見有人來踢館,那識字的小孩撒歡一樣的奔跑。
“曲淵的高帽子又來啦,曲淵的高帽子又來啦”。
沒多久,這件事就傳到了主院,學子們皆是縮頭藏尾,一時間,沒有一個人膽敢迎戰。
“我來”
眾人抬頭看向那自告奮勇之人,接連垂首搖頭。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我已經六鬥了,更不是從前那五鬥之才,如今與那顧元相同,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說話之人正是想要找回威望的司馬頓。
眾人相顧無言,吳白話看了一眼司馬頓,出奇的沒有白話幾句,眼神中的歎息,意味明顯。
司馬頓急了。
“吳大白話!我還沒找你算賬,你這是什麽意思”司馬頓氣道。
就在此時,
“吱嘎”
一聲木門開,灰塵散落,由此可見,此處有些時日連門都沒有開過。
一人麵色萎靡,枯黃,發絲混亂,雙目仿佛迸射出兩道光,耀眼奪目。
此人聲音低沉,整理衣衫,梳理儀容,低沉的聲音僅僅吐出兩個字,簡短決絕。
“我去”
“他,竟然出了書房!”
眾人鬼使神差的跟上了此人的腳步。
此人一路一言不發,身材消瘦至極,仿佛一陣大風就能將他的腰杆刮折。
司馬頓看清來人,腳步一頓,竟是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不是顧元。。。”
司馬頓險些學風四散,跌落六鬥,一個六鬥的顧元他尚且不敵,更何況麵前這,八鬥之才,顧嚴。
看來曲淵今日鐵了心要我書院顏麵掃地。
顧嚴右手一抖,紙扇翩翩,眼睛掃過那頹廢之人笑道:“那一場鬥文之後,陸隱兄別來無恙?”
陸隱連退數步,眼中神色頃刻四散,雙目無神,眾人心如死灰。
誰人不知,曾經皓崖的八鬥之才也是不止一位啊,除去被除名的那人之外,陸昶乃是難得一遇的奇才,學風短短三年便直上八鬥,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可就是這一位如日中天的大才,與當時僅七鬥的顧嚴鬥文,大敗。反倒成了顧嚴踏上八鬥的墊腳石。
陸昶與顧嚴僅僅一個眼神交匯,便是心神不穩,頭上虛汗頻出,那一天的光景揮之不去,已成心魔。
當日場景曆曆在目:
“陸昶,你敗了,你不配這個昶字!自此以後,我看你也是沒臉見人,不如歸隱,教一教鄉下的孩子,倒還算物盡其用,哈哈哈哈”
陸昶心神具焚,急火攻心,一口暗紅噴出,學風直落至五鬥,自那以後,沒有一個人再看到陸昶,被奪去了名字的陸昶,更名,陸隱。
人如其名,自此,便沒有邁出那扇門一步,曾經的才子落得如此下場。
直到今日,重見天日的陸隱鼓起勇氣想重新開始,卻遇到的是那昔日的死對頭,也是自己的心魔,顧嚴。
顧嚴輕搖紙扇,氣度翩翩,雖一步未動,可在陸隱眼中卻是緩步走來,身形越來越大,頭生雙角,背展四翼。渾身冒著業火。
“啊!”
陸隱一聲驚叫,連退數步,那日詩文在耳畔轟鳴揮之不去,陸隱尖叫連連,雙手不停的拍打耳朵,湧出鮮血。
“陸昶!”
宋繇快步趕來,已過花甲的他,一路跑來早已是大汗淋漓,卻是不敢耽擱片刻,這曾經最心愛的學生,如今怎得變成了如此模樣,宋繇心如刀絞。
天岐見此景,心生動容,端起那硯台在陸隱的耳邊研墨,緩之緩矣。
“雁過潭,風撫江。。。”
不知是那硯台,還是天岐吟誦的這首詞中過而不留的意境。
陸隱逐漸安靜了下來,不過依舊是雙目無神,坐在了地上,麵色逐漸平靜,轉為呆滯。
“哦?”
這一手引起了那顧嚴的興趣,雁字通嚴,以一字解心魔,妙極。
顧嚴手合紙扇,饒有興趣的問道:“你師從何人?為何我此前並未見過你?”
天岐似乎沒聽見一般,手中拿著硯台不好行禮,隻得對宋繇微微點頭,宋繇也是回以。
天岐起身,將硯台緩緩放下,繼續研墨,好似沒有發生任何事一般。
那李伯仲見此,微微笑著,手起,沾了沾墨,倒是氣定神閑的寫起了字。
顧嚴見此,頓時火冒三丈,方才陸隱險些因心魔喪命,這顧嚴都是置若罔聞,更是奪人姓名,又怎麽會是個心靜謙讓之輩。
顧嚴點著紙扇,自顧自的說道:“哈哈,早就聽聞皓崖書院的人是一幫書呆子,隻會死讀書,如今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妄自稱為讀書人,可悲,可歎啊”。
顧嚴的此番話語引得眾怒,卻是敢怒不敢言。
八鬥之才猶如一座大山,壓在眾人身上。
“誒呦,諸位這是什麽眼神,莫不是想活吃了顧某?誰要是不服氣,上前一步,顧某討教一番。”
聞言,眾人麵麵相覷,竟是無人向前,腳跟後移,反倒後退,看到這一幕,顧嚴更是威風,又繼續開口道:
“看來這皓崖書院沒了李。。。”
一字剛出,顧嚴後退數步,麵色駭然,如同吃了死耗子一般,麵無血色,後背早已濕透,手心全是汗水。
他回頭忐忑的看著李伯仲在空中頓住的手,墨已凝結,仿佛那一滴墨落在紙上,如千斤大石砸落他的心底。
顧嚴緊忙收口,連連作揖:“晚輩唐突了,唐突了,在這裏,給李夫子賠罪”。
李伯仲落筆。墨未滴落。
天岐停了研墨,道了聲:“好”。
天岐三步來到顧嚴身前,拱手說道:“小子讀書不多,小小書童,請曲淵大才賜教。”
“書童?”
顧嚴先是狐疑,匪夷所思,片刻後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這皓崖書院已經無人是我的對手,與其派出最強自取其辱,不如派一個最弱的,輸的光彩,輸的理所當然。
想到此顧嚴心中暗笑,那我就羞辱你這小小書童一番。
顧嚴開口道:“小小書童?可笑可笑”
言語中盡是不屑。
天岐張口說道:“顧大才子,堤防堤防”。
呦嗬,還敢嘴貧,我顧嚴倒想看看你個小書童有何本事。
顧嚴紙扇點天,點地,點自己的頭,搖搖晃晃開口道:“有了!”
“小小書童與墨打交道,見你整日都在研墨,我便出一個墨字”
“若是我和一個小小書童比試,傳出去,隻怕是辱沒了我曲淵第二大才子的身份。這樣,你們一起上,又有何妨?你們當中若有一個人答的上來,我就此離去,永不踏入皓崖方圓百裏”。
“這,這也太過分,這顧嚴竟然如此羞辱於我皓崖之人。”
群情激憤。
一個墨字從顧嚴口中吐出,浮於半空之中。
這顧嚴竟然如此瞧不起天岐,認為天岐與他連動手寫下的資格都沒有。
宋繇最懂字,墨字一出,便是眉頭緊皺,這顧嚴確有八鬥,當得起大才啊。
眾口紛紜,有人對“萱”,是為墨筆白萱。
墨為黑,有人對“朱”。
“不對不對,朱不對,墨中土取自土,依我看朱砂朱砂,應取砂字,石也取自土”。
這些人的字從口中吐出,還沒接觸到空中的“墨”字便是四散而去,眾人心口一塞,如口食墨,墨汁的味道在口中散布開來,一時間幹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