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老臣,請戰
那時,鍾善浩還是赫赫有名的大宗師。
帝都之內,天氣陰霾,隱約雷鳴。
“陛下,東極本就是我始元的疆土,如今妖獸猖獗,老臣,鍾善浩不才,願替陛下分憂,請戰黑龍潭。”鍾善浩的大嗓門在那金鑾殿上餘音繞梁。
“鍾宗師為朕分憂,自是好事。”金碧輝煌之上,一人正坐,黃袍垂地,其上繡五爪金龍,栩栩如生,有俯瞰終生之威嚴。
“隻是,那黑龍潭中妖物凶猛異常,易將軍此時平定遼北,已是分身乏術,依朕看,此事還需將軍歸時再談。”
“是啊,鍾宗師,攘外必先安內啊。”一位身著紫色朝服的老臣,半步踏出說道。
“侯爺,當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老鍾不懂得你們文人這些彎彎繞,當今的太平盛世乃是我們,金戈鐵馬,一寸一寸踏過來的,何時少了血流成河,你一句話,莫不是看不起我等!”
“難道,這朝堂之上除了易將軍,我等連個屁也不是?”鍾善浩的嗓門越來越大。
此語一出,惹得群情激憤,身在右側的一幹武將參差不齊的開口。
“誒,侯爺,你這麽說就是你的不對了。”一名壯漢抱拳出列。
“是啊,侯爺,我等雖然是粗人,卻也容不得你這般詆毀。”
侯爺左右犯難道“這。。這”
鍾善浩單膝跪地,抱拳行武將之禮“陛下,老臣以為,黑龍潭一事,已經是刻不容緩,老臣為我始元帝國,拋頭顱灑熱血,如今還換不來陛下一聲出戰,老臣,心寒啊。”
“鍾愛卿快快請起,朕不是這個意思。”皇帝一頓
“隻是朕聽聞那黑龍潭,水深的很,連那東極學院的院長,先前的西域得道高僧都深陷泥潭,生死未卜,朕恐失去一員愛將啊。”
“莫不是在陛下眼中,老臣還不如那山中蝸居的鼠類?”
“鍾大宗師萬萬不可輕敵啊”眾武將紛紛說道。
“是啊,鍾宗師,我聽聞那可不是一般的鼠類,那妖物型似鳥焉,鳧翼生雙爪,善於倒勾於樹木之上,通體黝黑,生雙尾,尾似鼠,赤目,叫聲冠絕千裏,似鼠鳴。”
“我聽聞,每當這妖獸禍亂之時,天下大災,民不聊生,大疫啊,大疫。”
“欽天監,你不好好占卜星算,怎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莫不成聖上在位,國泰民安不好?”
“好了!”聖顏怒,眾人再不敢出聲。
“既然如此,有誰想同愛卿去那黑龍潭,斬妖獸,揚我始元國威。”
目視所及,眾人無不錯開目光,那黑龍潭中,變數極多,誰也不願意拿自己的老本去拚,賠了老本不說,恐將命搭上。
見此,鍾善浩仰天長笑,聲如洪鍾,在那盤龍柱間回響,經久不絕。
“那妖獸有雙翼,我便斬落它的雙翼,它有雙足,我鍾善浩也有雙足,諸位問我怕不怕那妖獸,和何不問問那妖獸,見我,可曾聞風喪膽!”
鍾善浩一步接著一步,一手托著及地的朝服,在場之人,竟無一人抬頭,敢直視其雙目,無一人再出言反駁,也無一人再踏出半步。
在那郎朗的笑聲中,壯士出行,便隻有那始元帝,一人目送。
“退朝”一聲過後,臣子俯首,作揖,轉身退下。
大殿變得空蕩。
“陛下”
“國師,有事啟奏?你今日倒是出奇的一言不發。”
“回陛下,君要臣如何,臣便如何。”
“你是說,朕不讓你說話了?”聖上橫眉,欲發火。
國師急忙跪下,行大禮,將頭深深埋入道“臣不敢。臣死罪。”
聖上不怒反而哈哈笑道
“國師有何罪?”
“老臣明知陛下想要鍾善浩前去,卻一言不發,已是有罪,妄自揣測聖意,更是死罪。”
冉蟒俯身,國師將頭低的更深。
“你的意思是,朕,想鍾愛卿死?”
國師俯首,連身體都是有些顫抖道“臣不敢,陛下愛民如子,對鍾善浩這等老臣更是重用,吾皇,萬歲,吾皇,聖明”。
國師連連叩首。
“哈哈哈”冉蟒大笑道。
“國師快快起身,朕嚇唬嚇唬你,怎得變得如此,你我君臣一場,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冉蟒的手搭在了國師的雙臂之上,將他緩緩扶起,國師隻覺得雙腿更軟了,用袖子拭去額頭的汗水,後背已然大汗淋漓。
“朕聽聞國師有一喜好,猶喜孤舟垂釣寒江雪”
國師身一抖,他怎能不知,聖上此時提這何意,更是用上了那柳司馬被貶的絕句,千萬孤獨,千萬孤獨啊,這陛下竟是連家眷都不讓帶走。
國師抱住了顫抖的老手道“老臣已經年邁,”國師一頓,聲音越發顫抖“懇求陛下允許老臣獨自一人歸田園,安度,晚年。”
“國師對朕頗為重要,朕怎能嫌棄國師年邁”冉蟒說著,故意停了停繼續說道,“就讓國師獨自一人歸隱田園,從此再不問朝中事呢?”
“老臣,”
“老臣,懇請陛下,讓老臣歸於田園,老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懇請陛下,可憐我這把老骨頭,讓我歸隱田園。”國師聲淚俱下。
伴君如伴虎,國師怎會不知,陛下那眼神,已是動了殺心,他隻求一死,為保住家人。
“老臣,喜愛垂釣,也喜愛美酒,今夜回去便會飲了酒,醉倒在湖中。”
國師不住的磕著頭“懇求陛下,念在君臣一場,放過我的家人。”
“國師,快快請起,朕怎麽會對你的家人動手呢。”冉昊嘴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一瞬而過。
國師死跪,紋絲不動。
“國師,連朕的話也不聽了?”
“朕知道你衷心,當年九氏與朕共同打下這江山,九氏無男丁,僅留下一個九靈公主,便還是終生未嫁,朕怎能不顧及你們這些九氏老臣呢?”
“更何況,你還是當初第一個支持朕的呢。”
“謝陛下。”國師一把鼻涕一把淚,緩緩起身。
“國師,天色不早了,回去罷,也別走了,明日的早朝朕還要靠你呢。”
“陛下,言重了,老臣能為陛下分憂,為天下分憂,求之不得。”
國師緩緩退下,出了宮門,氣虛而倒,隨從拖住國師。
“別管我,快,快,回家,叫上所有人,我們連夜出京。”
“大人,我們要去哪?”
“別問了,越遠越好!”
大殿之內。
“陛下”一人身著黑衣麵罩,單膝跪地。
“我所說,你可記清楚了?”
“回陛下,記清楚了,劫走財物,一個不留。”
“嗯,去吧。”
浩浩大殿,隻留皇帝一人,背對著大殿,望著龍椅,不知思索些什麽。
次日,大殿之上,一束秋光,穿過門板,映照在匾額之上,耀耀金光。
“啊啊啊啊”聖上一人,垂首痛哭,幾欲昏厥。
“陛下,龍體要緊啊。”
“是啊,陛下。”
“龍體,國師昨夜全家遭遇歹人之手,就在朕的眼皮子地下,就在這浩然大殿之中,昨日,朕還與國師相約今日,如今,國師就沒了,你跟朕說什麽龍體,朕昨日,斷了一臂啊,國師啊。”
“陛下”
“陛下!”
數名文員踏出一步,眾口紛紜。
“陛下,國師在天之靈,知道陛下如此,定會安心,我等定會竭盡所能查出何人所害國師。”
“陛下,龍體要緊,天下還等著陛下。”
“天下,天下,要不是國師,朕何來的天下!來人!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