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煙消雲散
這通天寶籙再次出世,足以震驚世界,劍一的死訊,足以讓帝王將相,妖王化作野獸不計代價的搶奪這通天寶籙。
那劍仙榜的老怪物都是打破閉關,相繼出世,一切都是為這傳說中的通天寶籙,窺探一眼,天道。
不需任何印法,不需妖氣,不需道印凝天地靈氣,便可以人之軀施展舉世無雙仙法的通天寶籙,得之,可得天下。
人族若得,舉手翻雲便可覆滅妖族。
妖族若得,長空飛劍便再難以阻擋。
對民族存亡不屑一顧隻為大道的人,天下第一這四個字,便能使他們爭個頭破血流。
通天寶籙在最大的帝國出世,天下群雄四起,水火不容的人與妖甚至聯手,生生逼死了帝王陌天行,將這最大的帝國一分為四。
易塵這一上山,便是過了半年有餘,這半年間,縹緲峰內花鳥魚蟲,飛禽走獸時不時傳來陣陣嘶吼,有飛花,亦有落葉。
半年間,烽火狼煙,人與妖相互廝殺多次,爭先進入縹緲奪得先機,直到隱居足十年的神算出山,這一局麵才算結束。
這神算姓甚名誰早已無從知曉,隻知道他從動亂篡位之後,便閉關至今,與這神算相比,鬼謀不過是手下一個會打算盤的小孩而已。
這神算才得上是北漠真正的國寶,上曉天文,下知地理,尤其陣法玄妙,可稱之為,絕活。
數十年前,縹緲仙宗樹倒獼猴散,卷走了大部分底蘊,但還剩下些靈丹妙藥,其中給易塵服下的歸元丹,乃是有著延年益壽的靈丹,珍貴異常,服下可增二十年壽數。
雖到了易塵這百妖之體,隻增加了半年,但也可見這蘇漾對易塵照顧有加。
半年以來,易塵端茶倒水,掃地洗衣,將偌大縹緲打掃的一塵不染。
初始,單是打掃這主殿便是用上兩日的時間,易塵不吃不睡,
直至打掃幹淨。
就這樣,逐漸,他的效率越來越高,也越加獲得蘇漾的賞識。
但從始至終,蘇漾卻沒教他一種道法,不是不教。
這道法不同妖道,妖天生有妖氣,便可呼風喚雨,騰雲駕霧。
人隻能通過道印凝結天地靈氣,才能釋放出法術,稱為道法,亦有人稱作道術。
天地靈氣的長年累月汲取,便會在人體內形成靈氣旋,這靈氣滋潤四肢五骸,成為人自身儲存的氣,稱為元氣。
修得元氣多少決定術法的高低,若自身元氣充足,甚至可以瞬發術法,元氣乃是自身之物,補足速度極快。
故,修得元氣的量,被稱為,修為。
這易塵丹田被破,武道一途可以說前途盡毀,右手手筋被斷倒還是可以捏出普通印節,活動自如,拿不起劍,揮一揮筆杆還是可以的。
可這左手,經脈全斷,抬起都是費盡,更別提雙手才能結的道印。
自此,蘇漾便是打消了讓他下山報仇的念頭,隻待百年一到,親自下山解決那妖女。
蘇漾越是見易塵如此,便越覺得心生憐憫,便予他歸元丹,讓他陪那可憐的師弟在此,也算得其所了。
閑雲野鶴,便是在這一天,結束了。
蘇漾散開手中印節,周遭匍匐的靈氣形成一個諾大的氣旋被他一飲而下,隨後他雙目突然睜開,望向雲層重重。
“哼,終於,還是按耐不住了麽”
雲層此起彼伏,雲層之下十萬金甲精銳猶如蝗蟲過境,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大軍壓境,號角大作,風中旌旗招展,兩翼士兵率先出動,跨著整齊步伐向前推進,每跨五步大喊“殺,殺,殺”。
“十萬精銳,嗬嗬,各位,還真是看得起我這個老不死的”蘇漾空間神通一展無遺,憑空出現在半空之中,雙手插於袖袍,冷冷的俯視著。
“嗬!哈!”
樹葉散落,數百武僧像是從天而降一般。
“阿彌陀佛”為首武僧單手吟誦佛號,一手持布滿經文的金棍。
金棍立於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武僧,德字輩,德禪,想不到你也來趟這趟渾水”金甲士兵散開,一人身披金甲,手持黃金劍,胯下追風寶馬,眉頭緊皺。
“阿彌陀佛,陌施主,劍一施主對貧僧有因,今日,貧僧便是來還這果”德禪口中禪意,目光堅韌,麵對這十萬兵士,五百武僧竟無一人心生退意,自巋然不動。
“哈哈哈,憑你這五百禿驢,又做得什麽,我這萬裏黃沙,你可能抵擋得住?”陌長歌手中昏黃金光從劍中迸射而出,鋪天蓋地的黃沙從劍中無止境一般翻湧而出,一時間,遮天蔽日。
劍仙榜,十二位,陌長歌,手持陌家傳家之寶,沙瀑,此劍中有黃沙萬裏,重何止萬斤,對持有者便輕若鴻毛。
“阿彌陀佛,那貧僧便來會一會,這陌天行的沙瀑在你這弑父之人手中,能發揮幾分。”
言罷,德禪目露精光,迎上那鋪天黃沙。
“哈哈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東邊襲來,隨即,千餘鐵騎絕塵而來,手中三尺青霜。
“爾等蠅狗之輩,也配喝這人間仙境一口清泉?”來者立於馬車之上,紅袍絡腮。
十萬軍後,亦傳來一道笑聲
“哈哈哈,你這蠻族,大言不慚,你可識我?”馬車一人,輕搖羽扇。
紅袍人冷哼一聲“我當是誰,這不男不女的聲音除了那畏畏縮縮的鼠輩還能有誰,神算?哼,大言不慚。”
“蠻夷之人便是如此不長記性,你可記得,我布陣三千便破你大軍三萬?”
提起這事,紅袍男子麵色漸冷。
“我當然記得,不然我便不會來到這裏。”
“小的們!”紅袍男子高喊一聲。
“在!”幾千鐵騎齊聲答道。
“我身後是什麽?”
“縹緲山!”
“可有上山之路?”
“死路!”
“大丈夫,保家衛國,持劍封喉,立不世之功,今日,我腳下便是屍橫遍野,也不準一人踏過一步!”紅袍男子抽出腰間佩劍。
戰馬嘶吼連綿
“犯我等恩人者,雖遠必誅!殺!殺!殺!”
三聲怒吼經久不散,紅袍男子率千騎衝進大軍之中。
“莽荒之地,千千遺民,派三千鐵騎和我這前蠻王還恩公大恩。殺!”
兵刃對接,火花四濺,箭雨密集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喊殺聲,嘶吼聲,大軍踏步聲地動山搖。
黑壓壓騎兵與大軍衝撞在了一起,長矛寒槍,利爪張狂,猙獰的麵孔,憤怒的嘶吼,噴湧的鮮血掩蓋了漫天的煙塵。
“各位,戲,看夠了吧”神算輕搖羽扇,笑眯眯的盯著空中的蘇漾。
“咳咳”一位老者身材矮小,白發過膝,身形消瘦,手托著一把蛇形拐棍。
“那,便由老朽先行領教,縹緲仙宗”
老者雙腳塌地,地麵竟龜裂開來,一手從蛇形拐杖中拔出一把寶劍,衝向蘇漾。
“劍仙榜,六位,龍蛇劍,請戰”
“哈哈哈,這蘇漾可不是你一人之敵,老夫也來助你一臂之力。”藍色火焰騰空而起。
“劍仙榜,十一位,熾熱陽炎,九憶南請戰”
“我蘇某真是受寵若驚,沒想到南火離國的一國之主也來了”蘇漾嗤笑,顯然並未將這九憶南放在眼中。
“哈哈哈,這一趟倒是來的不虧,難得看你混世頑童蘇漾,如此表情,哈哈哈哈哈”
一劍飛來,破長空,輕挑之間,破去龍蛇與熾熱陽炎雙劍。
男子把玩鬢角,仿佛絲毫沒將此二人當回事。
一手召回飛劍,兩手作劍指,隻見飛劍一分為二,二分四,眨眼之間天空密密麻麻遍布飛劍。
“世人皆說,春雨潤萬物,瓢潑時,卻有人藏於油紙傘下,有人倚在簷下,唯我長空,一襲青衣,雨中高歌。”
“這”龍蛇老頭膛目結舌。
“劍雨?你是洛禾!”
“洛禾不是早都死了,怎麽可能?”熾熱陽炎難以置信。
“劍仙榜,第三,劍雨長空,洛禾。這還玩個屁,老朽先行一步”一劍斬落飛來的劍雨,老者手中龍蛇劍在腳下蜿蜒,一時間真如同蛇一般。
“哼”洛禾倒是不在乎老者的逃遁,這龍蛇劍生雙翅,論起逃跑,在名劍之中還真是數一數二。
洛禾冷冷的看著神算的方向,緩緩開口道“既然來了,何必藏著?”
一黑袍男子手持斷劍緩緩行出。
洛禾看著男子,空氣凝滯。
“今日我這長空劍便要奪了你這劍仙榜第二”
蒼老的聲音從黑袍中傳來,空洞沙啞“試試”
“蘇漾,沒想到喪家之犬,卻有這麽多人幫你,不過又如何,此處還有第四劍仙,絕情劍和我這畢生鑽研的八陣”
“那我蘇漾,便讓你看看,我如何破了你這八陣”
通天寶籙,二十二,從者,可一分為二,創造實體,擁有本尊四分之三修為,實體與本體除修為外一般無二,最多可創造四個實體。
蘇漾一分為三,一居高臨下,俯身衝入陣中。
其餘兩個實體衝入十萬大軍之中。
如此一來,蘇漾便用不出那極其耗費體力的空間威能,若是用了,十萬大軍足以踏平此處。
蘇漾不得不分身乏力對付這十萬大軍,神算便是連這一點都計算到了。包括來的援軍。
這八陣才是他真正的保障。
八陣,並非數詞,八,量詞也,所謂八陣,兩橫兩豎井字共分九格,中間為主帥陣眼,稱中陣。
周遭兩正陣夾一奇陣,所謂正陣,為生命力強橫的妖族精銳對應風花雪月,和中陣合成十字型,為全陣骨幹,主防禦。
所謂奇陣,為人族精銳持各種長短兵器對應花鳥魚蟲,構成的攻擊式陣式,可轉換及運動。
大陣後又各有數列輕騎兵,共二十四,擔任機動部隊,主陣前行時則於前方擔任警戒,陣起,擔任突擊,偷襲,擾亂敵軍,擒王之用。此二十四隊遊騎兵對應二十四節氣。
陣一動,入陣之人便無方向之感,敵眾我寡時,能使敵力竭死於陣中。
無日月之光,使敵人發瘋癲狂困死陣中。
無時間之感,使敵人幻象重疊,手足相殘。
“我蘇漾,沒什麽大的本事,但若是被困在你這鳥籠之中,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蘇漾狂笑一聲,一入八陣,鐵騎滾滾煙塵之中。
這一日,天空萬裏黃沙遮天蔽日,三千騎兵死戰十萬金甲。
這一日,飛劍如雨。五百武僧,三千鐵騎,無一人生還。
破碎的紅色披風在空中飄蕩,絡腮胡上的鮮血早已幹涸,這披風與他融為一體一般,鮮紅。
蠻王低頭,掃視這些昔日這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屍首,手中斷劍早已坑坑窪窪。
他拾起兩柄青霜,毫不猶豫的從自己小腿穿過,將自己生生釘在此處,他脫力的身體不再搖晃,手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他怒目圓睜,像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羅刹,死死的盯著麵前拿著長矛,顫顫巍巍的金甲士兵。
“來!”
隻一字,竟嚇得這號稱精英的士兵一個踉蹌。
之後,這蠻王油盡燈枯,上千士兵四麵八方湧來,長矛不斷地刺入,這蠻王隻是盯著縹緲山,直到最後,渾身沒有一處插的下長矛,都未合眼。
前蠻王戰死沙場,被成千上萬冷兵穿身而過,被成千上萬的士兵活活踏成肉泥,肉糜之中竟拚不出屍首。
武僧德禪坐化,數萬金甲堆積如山。
斷劍,長空之戰仍是勝負未分。
破去八陣後,蘇漾重傷,被洛禾救走,下落不明。
八陣破,神算道心不穩,修為一路暴跌,昏迷不醒。
陌長歌,九憶南二人戰德禪,陌長歌重傷瀕死,九憶南重傷,這才下令撤軍。
黑龍潭妖王自始至終都是不敢現身劍一千裏之內。
桃妖一上縹緲,也是聽說劍一已死,結果如何?被廢了修為,生死未卜。
這一戰使得最為強盛的北漠,元氣大傷。
縹緲峰蘇漾,一戰成名。
蘇漾和世人都不知,此戰,兩敗俱傷,卻獨獨成就了一個魔頭出世。
縹緲峰,此刻靜的出奇。
“師兄們的墓還沒掃呢”
盲眼師弟拖著長長的掃把,提了幾次,掃把掉了幾次。
鮮血逐漸滲透長衫。
“滴答,滴答”
墜落在青石上。
“無妨,我這心也是盲了,無妨”
片刻後,抽泣起來。
“師兄,我對不住你,對不住這縹緲山,師尊,弟子向您老人家請罪了,大師兄,大師兄啊”
盲眼師弟呼著越來越微弱的氣,致死,手中也沒離開那掃帚。
半月後,待洛禾再去縹緲之時,見大殿階上,鮮血四濺,染紅了白袍,染紅了掃帚與白袍男子倒於血泊之中,血跡幹涸。
地上一排鮮血大字醒目
“一日看盡長安花,潦倒新停濁酒杯,今樽皆醉我獨醒,我以惡眸現人間,諸君笑我惡猖狂”
本就內傷未愈的蘇漾見後,一口鮮血上湧,兩眼一黑,艱難吐出“師弟”二字便又昏了過去。
洛禾看了血字三刻有餘,搖了搖頭。
“世間多有不如意,你變惡人是你自己不爭氣。”
縹緲峰逆徒,易塵,弑師叔,奪通天寶籙,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