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回
望著帳頂,福康安忍不住道:\"其實你可以……\"
可以才怪,明珠睜眼提醒道:\"我有身孕啊!\"
扭頭看向她,藏著小心思的福康安壞壞一笑,\"還有旁的法子……\"
\"什麽法子?\"
回回真讓他說時,麵對她天真的眼神,他總是難以啟齒,越發覺著自個兒太邪惡,隻好住了口,\"罷了,沒什麽。\"
明珠隨口問他赴個宴為何回來這樣晚,\"我午休都醒了,你才歸來。\"
\"防小人啊!\"說著便與她講述了方才之事的經過,而後又哼笑道:
\"起初看到她的手,我也隻是稍有疑惑,直到香兒說她身上的脂粉名貴,我才格外留心,故意安排讓旁的丫鬟諸事繁忙,好叫她來書房伺候,為的就是看她會不會露出尾巴,而她果然急不可待!\"
\"貼加官兒?\"明珠想想都覺恐怖,\"是不是很折磨人?\"
折磨是她自找的!\"不使些手段,如何迫她開口?\"
那倒也是,如今的明珠,自不會埋怨他狠心,一味善良,隻會助長旁人的囂張氣焰,強弱不能絕對而論,隻能相對而言,若想占上風,必須有手腕,是以福康安此舉,雖殘忍了些,但她並不排斥,反倒是香兒這次給他提了醒,幫了他一個大忙,
\"如此說來,香兒也算有功於你,你合該賞她才是。\"
\"賞是少不了,但目前還不能讓她知曉此事,\"她的嘴巴不夠緊,福康安實在不放心,\"等我召來孫士毅,送走星月再說,免得香兒一不留神走漏風聲。\"
\"嗯,\"想著他也累了,明珠讓他睡會,自個兒想起身,卻被他拉住了手,\"不許走,你陪我睡。\"
\"我都睡醒了!\"
\"再睡會唄!\"福康安柔聲拉扯,似撒嬌一般。
又開始耍賴了,明珠無奈一笑,隻好又躺下陪著他。
輕撫她臉頰,福康安心生滿足,\"都說喜新厭舊,可我看你那麽多年,竟然從未厭煩過,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此話問得稀奇,\"合該問你,你的心思,我怎的會知曉?\"
\"我不知曉,\"福康安寵溺笑道:\"我隻知曉我就是喜歡你,有增無減!你呢?你可有厭煩我?\"
\"讓你睡覺,你怎麽這麽囉嗦?\"
被嫌棄的福康安頓感委屈,\"你這是煩我了麽?我的明珠居然不愛我了!\"
真是夠了!聽他說起對付星月的狠,再看他此時的天真模樣,明珠真懷疑他究竟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隻聽他又抱怨了一句,不耐的明珠忽然湊近他,狠狠地堵住他的唇,讓他再說不出話來!
突如其來的舉動令福康安愣怔了一瞬,緊接著心甜如蜜,原來話多有糖吃啊!以後要話更多才是!遂伸手擁住她,反客為主……
兩日後,福康安特特請了孫士毅來總督府,說是還有其他同僚,到了卻不見旁人,廳中隻有總督一人,孫士毅不免惴惴不安,福康安請他落座,他卻如坐針氈,
\"福製台這是……\"
\"咱們二人總管雲南,也該抽空坐下一聚,聊聊時政不是?\"
\"福製台哪裏話,\"孫士毅頓感惶恐,\"您是總督,掌管一切軍政行政,下官不過一個小幫手而已。\"
\"孫大人太謙虛!本官有幸得皇上賞識差遣,治理雲貴。初來此地,一切還需磨合,而孫大人在雲南已久,自然比我更為熟識此地。若你我二人能配合得當,增加雲南銅產,皇上必定欣慰!
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個兒的立場,無可厚非,我這人從不喜歡強迫旁人,在我手下做事的,隻需各司其職,我便不會故意找誰麻煩,但若誰想故意陷害栽贓,我也絕不輕饒!\"
這弦外之音,孫士毅又怎會聽不出來,暗歎必是星月這丫頭敗露了身份,福康安才會威脅警告他!
\"我最後重申一次,這兒不需要妾,巴結也好,監視也好,皆不需要。\"說這話時,福康安故意看向孫士毅。
心中惶恐的孫士毅不敢抬眸,隻勉笑稱是。
怕他抱有僥幸心態,福康安毫不客氣地出言打斷他後路,\"如若有人再犯,我必有法子令他墜入穀底,翻身不得!縱然他京中有人,也未必鬥得過本官!若是不信,大可試上一試!\"
這樣指桑罵槐的暗示已如此明顯,他再裝傻也說不過去,再坐不住的孫士毅忙起身道:\"製台大人放心!回頭我立即吩咐下去,再不許底下官員送女人過來,打擾大人。\"
這便算承認了罷?敲山震虎即可,福康安也不意繼續追究,想起一事,隨口提醒道:
\"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皇上諭旨裏說,李侍堯在雲南貪汙之款項頗為巨大,而你身為雲南巡撫,必然知情,卻裝聾作啞,沒有事先彈劾,論罪當罰!\"
\"啊?\"驚聞此訊,承受不住的孫士毅癱坐在座椅上,這也能受到牽連?他實在是冤枉呐!回過神來,他急切地向福康安澄清,\"大人,下官為人謹慎,從不敢收受賄賂,而李侍堯乃朝中權臣,下官哪敢得罪?如海寧那般酒後吐真言的,可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啊!\"
\"為求自保,你睜隻眼閉隻眼也情有可原,\"他的行為福康安很是諒解,\"然而皇上抓住此事不放,我能有什麽法子?\"
大難臨頭的孫士毅忙求他保命,福康安笑道:\"你該求和珅才是,你不是與他走得近麽?出了事,他理該保你才是。\"
看來福康安已知曉他與和珅有關聯,故而不肯出手相助,無奈之下,他隻好倉皇告退。
出來時,孫士毅滿頭大汗,這福康安與和珅,哪個他都不能得罪,隻能小心周旋,做官的學問,遠比科舉難多了啊!
而他慘被李侍堯一案牽扯,也不知和珅究竟會不會在皇上麵前為他求情,倘若和珅過河拆橋,他這次豈不是死定了!
渾渾噩噩回府後的孫士毅忙寫了信差人快馬加鞭送至京城,傍晚,從管家處得知他的一個小妾,也就是星月的姐姐,無故失蹤,孫士毅也無心去管,自個兒的命恐難保全,他哪有功夫管一個小妾!
金秋十月,天兒逐漸涼爽,挺著大肚的她再不必動輒一身汗,胸悶氣短。
清晨醒來後,明珠憶起自個兒昨夜做了個夢,被問及夢的內容,明珠至今心有餘悸,\"夢見一條蛇,在院中花叢裏,我正要摘花,看到它,嚇得摔倒,趕忙瞧瞧肚子,還好沒事……\"
\"夫人夢見蛇是吉兆呢!\"雲霄喜道:\"我常聽人說,有身孕之人夢見蛇,便是要生兒子的預兆!\"
神乎其神的說法聽得福康安莫名其妙,\"這有什麽關聯?\"
\"甭管有什麽關聯,我也聽人說過!\"蘇果亦點頭附和。雲霄又道她大嫂當年有孕時便夢見過蛇,後來果真添了男孩。
明珠但笑不語,福康安知她心憂,\"好了,莫論男女了。少爺千金我都一視同仁的喜歡!\"
\"哦!\"蘇果伸了伸舌頭,調皮一笑,\"左右這個月也該生了,到時便見分曉!\"
十月初五,明珠生辰將至。福康安正琢磨著該給她送什麽作為賀禮。回屋卻見她黑著一張臉坐在桌邊,問她何事不開懷,她嘟著嘴一臉不悅,不肯言語。
他隻好去問雲霄。
小心翼翼地看了明珠一眼,見她仍不語,雲霄這才打開手中紅帕給他瞧,\"夫人才剛不小心摔碎了翡翠鐲子,是以心思鬱結。\"
這隻鐲子他記得,也是某年生辰相贈,福康安隨即來到明珠身旁坐下,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手掌,輕撫著寬慰,\"不就一隻鐲子嘛!碎便碎了,我再給你尋!\"
\"哪有那麽容易?\"他說的輕巧,她卻明白不太可能,\"這帝王綠的翡翠實屬罕見,百年難得一遇。你好容易得了一隻給我,我卻摔碎,真真敗家!\"
一旁的雲霄驚魂未定,\"這鐲子護主呢!才剛夫人絆到凳子,若不是用手腕支撐在桌上,隻怕要摔倒了呢!馬上要生了,摔一跤那還了得?鐲子碎了人無恙,也是萬幸!\"
\"是罷?\"幾句話聽得福康安心有餘悸,轉過來安慰明珠,\"就當破財消災了!你人沒事就好!\"
明珠懊惱哀泣道:\"我還想著留它一輩子呢!才沒戴幾年,居然碎了……\"
知她心疼又自責,福康安又怎會怪罪?遂好言哄道:\"你且放心,隻要是你喜歡的,我想盡千方百計,也會再尋一隻。\"
他雖如此說,她卻不敢指望。希望太渺茫,不如不去想。
午後,福康安當即吩咐烏爾木,著幾個得力的跑腿兒,挨個問問貴州的古玩當鋪,可有帝王綠的翡翠。
問了一整天,得來兩個,卻是以次充好,統統被福康安退回。
三天後,烏爾木又得一隻,興衝衝地拿回府給主子一觀,\"爺!這個鐲子與夫人那隻差不離罷?\"
福康安眸光一亮,接過仔細看了看,又斂了神采,\"這隻色澤雖夠綠,卻有一點瑕疵,美中不足啊!\"
\"一小點,不仔細瞧也看不出來,料想夫人不會計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