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你沒有錯,不需要我原諒。\"想通後的明珠並不恨他,隻是恨自己,\"錯的是我,偏要傻傻的站著,我本可以回房去,孩子也能保住。\"
她雖這麽說,福康安還是恨透了自己,他想一筆勾銷的,她偏偏銘記,
\"我是一個人悄悄回府的,軍隊還在西郊,傍晚時,皇上親自出城勞師,夜裏,皇上才走,我便擅自離了軍營,跑了回來,連額娘都沒見,先來見你,而你……\"
而她看到他沒有一絲欣喜,令他失望至極而心痛難耐。
\"過會子我還要趕回軍營,天不亮還得去上朝,久別歸來,我想聽的是,‘你終於回來了’,而不是‘你怎麽回來了’,嗬!看來我就不該回來,這並不是你所期待的。\"
她依舊無言,福康安嗤笑自己多此一舉,
\"你睡罷!我回營。\"默默起身,他含悲帶憤往外走去,直到他關上房門,明珠仍未出聲挽留。
屋外的寒風撲麵而來,刺痛雙眸,似在嘲弄他的自作多情。奈何卿心不似他心,並無相思意。
第二次大小金川之役,前後曆時五年,眾將士浴血奮戰,終於凱旋歸來,賞賜必不可少:
身經百戰的定西將軍阿桂勞苦功高,乾隆封其為一等誠謀英勇公,並進為協辦大學士、吏部尚書兼軍機大臣。
封副將海蘭察為一等超勇侯,賜禦用鞍轡和禦馬一匹,授為領侍衛內大臣,補公中佐領。
封領隊大臣福康安為三等嘉勇男。原襲長兄福靈安的雲騎尉由其兄福隆安次子豐紳果爾敏承襲。賜禦用鞍轡馬一匹,賜緞十二端,白銀五百兩,由戶部右侍郎轉為左侍郎。
而後,乾隆又留有功之將在紫光閣飲晏,並安排畫師於紫光閣為阿桂、海蘭察、福康安繪像,列前五十名功臣中。
再多賞賜與榮耀,也不及明珠一笑,紫光閣盛宴,眾人開懷暢飲,惟有福康安,借酒澆愁,很快便醉了,乾隆許他留宿宮中。
第二日,太監來報,說是太後鳳體微恙,福康安又隨乾隆一同去暢春園中探視皇太後。
午後,乾隆勸他回府,\"你們夫妻久別重逢,昨兒個你已醉宿宮中,今兒個不能不回了,太後這邊,有朕照看,你無需憂心。\"
福康安雖是想念明珠,又怕回去一顆熱心對上的仍是她冷漠的神色,是以執意留下,陪太後說話,逗她老人家一笑。
府上,
靈芝的孩子突然發熱,她心疼不已,將孩子從奶娘那兒抱到自個兒房中,折騰了半日才將將退燒,放下心來的靈芝忍不住抱怨道:\"午後姐姐才抱過他,回來就發熱。\"
\"你意思呢?\"福隆安聽完這話有些不大樂意,\"小孩子難免生病,這難道還是晴蕙的錯?\"
\"那麽巧合?我抱孩子就沒事。\"
\"那你去跟晴蕙說,讓她以後莫要碰你的孩子!\"
靈芝自然沒那個膽子,故意岔開話頭,\"怎麽叫我的孩子?不是二爺您的?\"
\"當然是!\"福隆安看著孩子,既心疼,又有些煩躁,\"孩子這般哭鬧,我實在睡不著,明兒個天不亮還得去上朝,等他好了我再來。\"
\"哎,二爺!\"
看福隆安起身離去,靈芝失望又無奈。隻盼著孩子快快好起來。
哪知清晨孩子又發燒,靈芝氣急,欲找奶娘問罪,依命而去的嬤嬤回來後大驚失色,\"二姨娘!不好了!\"
\"怎麽?奶娘人呢?\"靈芝擰著柳眉冷哼道:\"怕我怪罪她,不敢來麽!\"
\"奶娘她,也是高燒不止。身上潰爛,好不嚇人!\"
\"什麽?\"驚慌失措的靈芝忙又命人去請大夫。
大夫來瞧瞧小少爺,又去看奶娘,暗歎不妙,\"這……這是天花之症啊!\"
素聞天花是不治之症,靈芝聞言,嚇得腿一軟,丫鬟來扶,她推開丫鬟又問大夫,\"或許是水痘呢!大夫您看清楚啊!\"
\"是天花,八九不離十,您若不信,也可再尋大夫一同診斷。\"
六神無主的靈芝急忙派人去通知太夫人,二爺,仍抱有一絲期望的她又著人再去請個大夫,然而再次診看後,兩位大夫說法一致。
太夫人得知此事,沉著臉將福隆安叫了出來,\"孫兒得病,我這個做奶奶的自然心疼,隻是你也知曉,此病易傳染,而今晴蕙難得有了身孕,她的孩子才是我們富察家的嫡孫,額娘不能讓她有絲毫閃失。你懂麽?\"
那拉氏的話,福隆安亦有考量,\"孩兒明白,我會將靈芝她們母子遷至別院醫治,待痊愈再接回來。\"
\"嗯,你去安排罷!另外,再著大夫給晴蕙請脈,她昨兒個抱過靈芝的孩子,萬莫讓她被傳染。\"
\"是。\"福隆安遂命人將染病的奶娘送回家,給了她家人一筆銀子,那奶娘的丈夫想著,天花難以治愈,也不為她請大夫,留了銀子將她扔在茅草屋中,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
而後福隆安又將靈芝母子及她屋裏的丫鬟嬤嬤一同送至別院,命大夫在此醫治。
郭絡羅氏聞聽此事,心有餘悸,大夫為她診看,萬幸她並未染病。
福康安聽聞府上有人得了天花,擔憂明珠的境況,立即馬不停蹄從暢春園趕回府。看到明珠無礙,這才放心。
晚上,蘇果過來給福康安梳洗,\"聽說皇上賞給少爺好多東西,還賞了許多官職呢!少爺榮耀,奴婢們也跟著沾光!\"
\"拿命換的!\"福康安不由感慨,\"戰場可不是兒戲,一不留神就沒命回來享福咯!\"
\"少爺洪福齊天,又驍勇善戰,必定百戰百勝!\"
這丫頭慣會說話,福康安瞧著她笑道:\"哎?蘇果好像長高了呀!\"
\"是麽?奴婢沒覺著呢!\"蘇果認真看了看福康安笑道:\"少爺離家多年,也與從前大不相同!\"
\"哪裏不一樣?\"
\"身高更挺拔自不必說!相貌嘛!\"想了想,蘇果形容道:\"以往是玉樹臨風,現在是剛毅英武,更添男子氣概!\"
\"得了罷!就你慣會哄人,我這模樣是比不得從前了,黑咯!你沒瞧見咱家夫人都懶得看我,不願搭理我,因為我醜了!\"
\"嗬!\"蘇果聽罷忍俊不禁。
福康安說著望向明珠,明珠也不看他,已洗漱完畢的她正在鋪床,隻著內衫的她一彎腰,酥胸若隱若現,看得福康安血脈噴張,隻想將她按下,就地正法。
丫鬟們退下後,福康安在她身旁躺下,剛抱著她,她卻又推開他,\"我不舒服,想睡覺,莫擾。\"
果如他所料,她又是拒絕,福康安不想強求,隻好收手,唉!他究竟在圖什麽呢?
半夜,難耐的福康安醒來,翻身摟住她,忍不住隔著衣衫撫上雙峰,豈料她並未反抗,難道是睡得太熟?
不滿足的他又探入她衣衫中,吻上她脖頸,忽覺她身上好燙,又觸碰額頭,也是燙手,難道她睡前所說的不舒服並不是推脫之辭,而是真的身子有恙?
想著那次他半夜發熱,明珠不想麻煩旁人,親自照看他,他也學著她的法子,找來巾帕打濕,敷在她額頭上,為她散熱。
然而直到雞鳴時分,她仍未退燒,福康安不敢再耽擱,忙喚來小廝去請大夫。
大夫來後,福康安不禁詢問,\"可是因為她下午沐浴過,著了涼才夜裏發燒?\"
請過脈後,大夫不敢斷定,\"發高燒是天花的一種症狀,但現在還不能確定夫人是一般的發熱,還是……\"
\"混賬!福康安聞言怒道:\"我夫人吉人天相,不可能得天花!\"
\"是,是,\"生怕他發火,大夫不敢多嘴,隻道:\"也許是老夫多慮了!\"
\"你先下去開方子!\"打發了大夫,福康安過來對明珠溫笑道:\"你且安心,沒什麽大礙,喝幾回藥就好了。\"
此時的明珠昏昏沉沉,勉強睜眼,又覺困頓,無力說話。
太夫人聞聽明珠有恙,命人請來福康安,想讓明珠出府,福康安當即回絕,\"明珠隻是發燒,不是天花!\"
\"你二哥的孩子才開始也是發燒啊!\"
\"明珠身上並無疹子。\"
\"幾天之後就會有了,防患於未然的道理你不會不懂罷?等有了疹子更麻煩,指不定你也會被傳染,趁早將她送到你的別院,\"那拉氏好言相勸,
\"我又不是不管她,仍會安排人給她診治,等她好了再回來。\"
任憑那拉氏如何義正言辭,福康安都打定了主意,\"不管她是什麽病,我都不會讓她出府!\"
\"我的兒啊!\"那拉氏急道:\"你就不為額娘想想!你是娘的命根子!萬一你被傳染,你讓額娘怎麽辦?\"
福康安舉例以證,\"額娘,倘若是我得了天花,我相信你定會不離不棄的照看我!\"
\"那當然!\"那拉氏毫不猶豫道:你是我兒子!\"
\"所以希望額娘能理解我的心情,明珠母親早逝,與她父親又有隔閡,並不親厚,而今嫁給了我,我便是她唯一的親人,她有個小病小災,我怎能置之不理?\"
福隆安勸道:\"我的兒子也是我親骨肉,可為了府裏人著想,我還是把靈芝母子送到別院了啊!\"
這怎能相提並論?\"她是妾,二哥的妾有幾個?明珠卻是我的妻,是除了額娘以外,我最珍視的女人。這是我的家,也是她的家,總之我不會讓她出府,\"福康安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額娘若執意送她出去,那兒子也會陪她出府!\"
\"萬萬不可!\"那拉氏厲聲喝止,\"你不能再待在她房中,我自會派人去照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