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妾身不知啊!\"魏佳氏哭道:\"應是看在令皇貴妃的麵上才網開一麵……\"
\"還敢狡辯!事發突然,你又告訴我,昨日皇上與皇貴妃皆在宮中,皇貴妃如何當著皇上的麵與太醫串通?\"
魏佳氏有口難辯,\"總之妾身沒有身孕!你不信可以請大夫來看!\"
家中老夫人聞訊趕來,忙拉開兒子勸道:\"莫打了,莫打了,左右她是皇貴妃的親戚,真有個好歹又如何向皇貴妃交待?\"
隻覺顏麵盡失的佟佳·兆豐哪還顧得了管這些,\"她做出這等敗壞門風之事,我打了她到哪兒都有理!\"
老夫人隻道請個大夫來瞧瞧再下論斷。
大夫來診脈後說她並無身孕,佟佳·兆豐這才作罷,不再打她,
\"旁的女子娶來是旺夫,你是克夫!一天到晚淨惹是生非,那福康安我是巴結還來不及,你竟敢在他頭上動土!日後在朝中若是被他擠兌,老子第一個休了你!\"氣兒不順的他又咧口罵了幾句,揮袖離去。
丟了誥封又白挨了打,魏佳氏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由怨起公主表妹來,然而她始終是公主,她這個表姐又能說什麽。
離了宮的九公主回公主府時,瞧見劄蘭泰明明前往寢房方向,看見她歸來隨即轉身拐向書房處。
\"你站住!\"九公主上前嗬問,\"為何躲著我?\"
劄蘭泰停步,卻不回首看她,\"公主多慮了。\"
\"你當我瞎?你明明是要去寢房,見了我為何掉頭?\"
\"突然想起還有旁的事。\"
敷衍之辭,九公主聽夠了,\"我知道你是為明珠之事與我置氣。那是我表姐為難她,又不是我。\"
這樣的推脫,劄蘭泰隻覺很可笑,\"你表姐跟她遠無仇,近無怨,怎會無端找她麻煩?\"
他果然不信,九公主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我慫恿咯?\"
懶得與不講理之人糾葛,劄蘭泰麵露不耐,\"是不是你心知肚明!\"
想起母親的叮囑,九公主耐著性子解釋道:\"我隻是想殺殺她的威風而已,誰知會鬧大,我又不是故意。\"
刁蠻任性,敢做不敢當,對她這一點,劄蘭泰深惡痛絕,\"現在才說不是故意,未免有些推卸責任。\"
她都低頭了,他聽不出來麽?他就不能大方的說句算了?不過是旁人之事,他何必耿耿於懷,對她橫眉冷目,一心想壓製脾氣的九公主見劄蘭泰這般態度頓時怒火叢生,
\"真不知道她有什麽好!你們一個個都護著她!福康安護她也就罷了,人家是夫妻!你又憑何護她?你對她念念不忘,孰不知人家此刻正躺在別的男人身下嬌喘!\"
他不願麵對不願想象的事卻被她無情提及,句句如劍,刺得他鮮血淋漓,痛不欲生!拳頭緊攥,青筋畢現的劄蘭泰低吼道:\"住口!\"
\"怎麽?戳到你痛處了?\"劄蘭泰怒氣的烈焰點燃了九公主心底那妒忌的火苗,燒得她無處發泄,出口成刀,
\"我說的是事實!那會子福康安來護明珠,你也跟來了罷?看她那樣你是不是很心疼?你怎麽不敢上前為她出氣?你也知道自己沒資格罷?福康安才是她的丈夫!人家有先皇後這個姑母,我皇阿瑪這個姑夫撐腰,他能為明珠出氣,而你,隻能眼睜睜看著,毫無用處的憤怒與心疼,除此之外,你什麽都不能做!\"
當時看明珠的丫鬟雲霄來席間低語,福康安匆忙離席,劄蘭泰料想應是明珠出了事,也起身跟去,然而他的確隻能遠遠看著,並不能上前做什麽。
那一刻,他又恨又窘,如今九公主又說這些話來刺激,劄蘭泰那心底堆積許久的憤怒終於爆發,指著她憤恨道:\"若不是你,明珠嫁的人便會是我!哪輪得到他福康安!\"
\"你是說我阻了你們的好姻緣?\"
\"是!\"劄蘭泰忍無可忍,再不願在她麵前懦弱的隱藏自己的想法。
\"你終於肯承認了?說出心裏話了?\"他如今好放肆,竟連瞞她都不願了,
\"你就不怕惹惱了我,我便與你合離,再告訴皇阿瑪,株連你全家!\"
\"隨意!\"他受夠了這樣的威脅,自兩人成親以來,他一直顧念家人,對她任性的脾氣步步忍讓,劄蘭泰隻覺在她麵前毫無尊嚴,這樣的日子他竟開始期盼盡頭。
他今日怎會是這樣的態度,她的威脅竟然不管用了,\"你不管你父母了麽?\"
\"我就是顧念他們,才舍棄了我最心愛的,可結果呢?\"此刻的劄蘭泰滿臉疲憊之態,不似九公主曾愛上的那個英姿颯爽的少年,
\"我與明珠相識三四載,真實存在過的感情,怎能說忘就忘?可成親後,我自知你是我的妻子,我也沒有做對不起你之事,沒有慢待你,本想與你安穩度日,從不在你麵前提她,隻是把她存放在心底某個角落而已,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明珠,提及我與她的過往,日日這般鬧騰,我怎生受得?
這日子你若不想過,那便找你皇阿瑪做主去,你想怎麽說都隨你,我無可辯解,無所謂了,大不了就是一死!\"道罷,劄蘭泰轉身欲走。
本來隻是想嚇唬他,豈料劄蘭泰竟說出這番話來,令九公主難以接受,\"劄蘭泰!我是你的妻子啊!你當真就沒有一絲留戀麽?你若無情,就別怪我無義!\"
劄蘭泰停步,微微側首,\"在你心裏,你從未當自己是我的妻子,你永遠都覺得你是公主,高高在上,你要的不是丈夫,隻是點頭哈腰的奴隸!\"
隨即抬步離去,再不回頭。
九公主頓感無力,身子不由一傾,幸得丫鬟扶住,\"公主當心身子。\"
回房後,癱坐在椅子上的九公主目光怔怔,皇額娘才囑咐過她,回來的路上,她也打算好好跟他說話,但一提到明珠,她就忍不住發脾氣,她是那麽喜歡劄蘭泰,那麽想嫁給他,如今終於如願以償,怎麽就鬧到這一步了呢?
八月初十,福隆安押解罪臣桂林從四川趕回京城。
福康安一見兄長,分外開懷,\"二哥回來得正是時候,趕上過中秋佳節。\"
\"瑤林啊!二哥對不住你,\"福隆安心中有愧,\"你成親大喜之日我竟然不在家,實在可惜!\"
\"二哥身負皇命,也是身不由己,\"福康安體諒笑道:\"哥哥若真想彌補,今晚不醉不歸!\"
\"好!\"福隆安爽朗應道:\"等我將桂林帶入朝中,麵見聖上,晚上歸來,自當與兄弟痛飲一番!\"
二兒子歸來,欣喜的那拉氏忙命人備下晚宴,一家人坐在一處,開懷暢飲。
席間,福隆安起身舉杯,\"三弟大喜,不在家中,未及恭賀,自罰一杯。\"
福康安朗笑起身,拉上明珠一道敬他二哥一杯。
打量明珠一眼,福隆安心道:這弟媳婦樣貌不錯,就是冷清的些,不似他夫人這般親和,大約是新進門的緣故,遂笑道:\"初見弟妹,回得匆忙,竟未備禮,再罰一杯,改日定當補上。\"
\"二哥客氣了,\"明珠不知如何應對,福康安便教她再單獨敬二哥一杯。
\"隻敬你二哥,倒忘了我這個嫂嫂。\"郭絡羅氏笑言一句,明珠又得再敬一杯,既開了頭,那拉氏在上,自當也敬。
來回敬酒,幾杯下肚,不勝酒力的明珠有些頭暈目眩,福康安見她這般,提議送她回房。
\"無礙,讓雲霄送我即可,你留下與二哥多飲幾杯。\"
\"那好,你先回,我隨後就到。\"明珠走後,福康安又問他二哥,
\"金川戰況如何?\"
\"慘烈啊!\"福隆安歎道:\"此地易守難攻,如今老將阿桂坐鎮四川為總督,皇上指派溫福為定邊大將軍,正在艱苦作戰……\"
\"我曾幾次向皇上請旨赴前線,皇上隻說時機未到,唉!\"心係戰事,卻不能親自上陣,福康安不免心中焦躁。
\"等著看罷!看這次溫福能否拿下小金川,若攻克,便不必你再跑一趟,若不能,你就得離家赴戰場了。\"
兄弟二人的話勾起了那拉氏的回憶,\"當年你們的阿瑪在大金川征戰多年,如今小金川又禍亂兩載未平,實在可惡!\"
\"所以得盡早平定大小金川,以慰阿瑪在天之靈。\"
自明珠離席後,福康安明顯魂不守舍,福隆安看出這點,遂笑道:\"弟妹既是醉了,瑤林你也該回去多加照顧。\"
不甘心被二哥笑話,福康安應聲道:\"那我也不打擾二哥與二嫂久別重逢,共話巴山夜雨了。\"
郭絡羅氏羞澀一笑,內心確是十分期待。
與兄長分別後的福康安回到寢房時,但見明珠斜依在床邊門圍子上,雲霄正在給她浴足。此時她已卸了妝,散了發,閉目而歇,美人麵姣,青絲柔順,靜好如畫。
雖不是自小生在官宦之家,但明珠身上總是散發著安靜而高貴的氣息,時常不必她說話,都能攝他心魄,輕而易舉。
摒退了丫鬟,福康安坐在床邊,過來扶她,\"明珠,洗好了,你上床再睡。\"
\"嗯……\"明珠無力倒在他懷中,也不動彈,暈極似是睜不開眼,福康安歎道:\"今兒個是我沒招呼好,下次再不能教你喝這麽多酒了。\"
原本想著她這般困乏,讓她早些睡了也好,正待抱她上床,福康安忽覺胯間溫熱,低頭一瞧,卻不知何時,她的手竟無力地垂在他腿側,手掌不偏不倚,正覆在怒龍之上,一觸即硬的尷尬,此刻福康安是靜不下心來了,
\"這可怪不得我了,明珠……點了火,就要負責滅……\"
意識模糊的她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隻能任他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