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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煙(3)

  回首往事有苦有甜。但他感謝上帝給予他的幸福遠大於痛苦。離開父母是痛苦的,那隻是暫時,因為自己不可能永遠守在父母的身邊。失去初戀情人是痛苦的,人世間遠非隻有初戀情人,他擁有貝茜,擁有英子,擁有大郎他們,難道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嗎?貝茜、英子是多好的女人,它擁有了。大郎、二郎、三郎他們是多好的男人,他們是自己的血脈。何況還有一個初戀情人一直充盈著他的美好記憶。作為一個來自非洲鄉下原始部落的黑人小夥,又有何複他求呢?喝了一大口湯,長歎了一句:“我這一生知足了!”他咬了一口地瓜,愉快地吃了起來。


  半晌的時候,英子來把他攙了回去。他坐在木屋前,看著英子在菜地裏幹著農活,像美惠女神下降凡間變為了村姑,她確實有點像地道的農婦了。在菜地的土壤上撒了一些雞糞,再用抓鉤刨了一遍,讓雞糞和土壤進行了充分的融合。野雞在長期的馴養下,已經安靜且悠閑地在圍欄裏走動著。並不時地“喔喔”兩聲,叨一下撒在地上的雞食。


  英子與盧比就這樣悠閑地在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意境中生活了將近一年。


  來年的春季,天氣已經轉暖。一天,吃罷晚飯,像平時一樣盧比就早早尚床睡覺了。英子在灶房收拾了一下,也回到了屋裏。尚床後背靠著牆坐在了盧比的身邊,隨手拿了一件手工活兒編織了起來。停了一會兒,她輕喚了兩聲:“盧比、盧比!”稍顯滯後地聽盧比“嗯”了一聲。英子知道他平時就是這樣似睡非睡的,多數的時間他都是迷糊著。其實人老了,沒有那麽多的瞌睡,不過也沒有那麽多清爽的時候。血液流動的慢,甚至有的地方已經流動不到了,所以常會感到精神不振和疲乏,也就時常處於迷糊狀態。英子手中的活兒,在完成了一個節段後,停下放到了一邊。動手脫掉了自己的衣裙,給盧比壓了一下被單後,躺在了他的身邊。


  半夜的時候,盧比的“哼哼”聲把英子驚醒了。同時感覺到他的身體在打顫。她緊張地問了一句:“怎麽啦?”


  “我冷,心口痛。”說罷,哆嗦的更厲害了。


  “是不是病啦,我把四郎叫過來吧?”


  “叫過來——也沒用,我恐怕——撐不到——天明,——該走了。”盧比哆嗦著說道。


  “你不會走的,我把大郎叫過來。”英子聲音有些沉重地說,並欠起了身子。


  “夜深了——又這麽黑——別去打擾他了——再說——他過來——又能怎的?”


  聽了盧比的話後,英子又躺了下去。她掀起盧比身上的被單,看著他哆嗦的身子,冥冥中她預感到了什麽。他從未生過病,她想這可能也不是病,即使是病誰來也無能為力。想到這一層的時候,她的心被痛苦揪著。她愛憐地將盧比的身子摟了過來,並緊緊地抱在懷裏。聽到嘴唇和僅剩幾顆牙齒間的“嘚嘚”聲,她的臉緊貼著他的臉,並伸出自己的舌頭,輕輕地撫慰著他的雙唇。她沒有別的辦法來減輕他的痛苦,隻能用愛的力量,並將自己的能量傳遞過去,哪怕起一點點作用,也會好一些。


  半個時辰之後,盧比的腳和雙腿在不停地蹬刨著,嘴唇和牙齒“嘚嘚”的更厲害了。出氣越來越粗了起來,片刻之後,英子感覺到盧比原來佝僂的身子發直了。這時她已聽不到他的出氣聲,她讓自己的一個茹房緊緊地頂到他的心髒部位,卻已感覺不到心髒的跳動。她凝神地看著他的眼睛,知道已經永遠地閉上了。


  夜還不到四更。她沒有急於去找大郎他們,夜裏一直守護著他,並抱著他一直到天亮。


  盧比走了,真的走了。英子慶幸自己最後陪了他一程。目前也隻有她清楚,盧比為這島上的人們奉獻了一生。即使到了風燭殘年,不能再動了,他還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不想連累任何人。他在她的心中與貝茜一樣有著崇高的地位,也相信其他人一樣,盧比有著不可替代的位置。因此,她要給他舉行一個隆重的葬禮。


  天一亮,她輕輕地把盧比的遺體平放在了床上。下床到灶房燒了點熱水,端過來親自給他淨了一下臉和身子。還好,近兩年來他的身體瘦的已不到一百斤,她能翻得動。因此,她又找出自己近半年給他做的一套新衣裙,慢慢地給他穿在了身上,重又讓他安靜地躺在床上。又審視了一下後,用手理了理自己淩亂的頭發,便出去了。


  她先找到了大郎,接著找到了四郎、蘆葦他們,又找到了傑克、湯姆。他們都聚攏到了盧比的小屋。當她說出她的心願的時候,他們也有著一樣的心願。


  雨淅淅瀝瀝地差不多下了兩天。但並沒有影響他們在盧比小木屋的前麵,舉行了一個絕不亞於貝茜去世時的葬禮儀式。傑克還自告奮勇地充當了儀式上做禱告的牧師。並且在葬禮前他給盧比做了最後一次,也是這個島上唯一的一次宗教洗禮。


  海葬後,英子像盧比對待貝茜死去時一樣,將他所有的遺物清理了一遍,並埋在了貝茜墳墓的旁邊。兩個墳頭並排著朝向大海。她也在盧比墳的後麵豎了一個十字架,讓他跟貝茜一樣,作為長久的紀念,並讓他永存在島上人的心中。


  傑克在盧比走後的第二個年頭,那年他也剛好60歲,真的成了專職牧師。起因還要再往前說一下。其實不說大家也感覺到了,蓮子也已經去世。這是在盧比去世的前兩年,島上又經曆了一次瘧疾大流行。這次由於預防與治療及時,雖沒有像上次那樣大的死亡,但也奪走了不少生命,蓮子和星星就是在這次疾病暴發中死去的,還有幾個兒童和新生兒。蓮子當時已經50多歲了,她在這一方雖不是頭人,但她起到了一個頭人的作用,尤其是在三郎去世之後。在維持島上這一方人的生活秩序,以及人們之間和諧相處上,可以說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然而就那樣無聲無息地走了。連一個宗教儀式也沒有。這一次不同於上一次那場災難,那時確實顧不過來,這次隻有蓮子和星星,其他幾個小孩子就不說了。總而言之他感到缺少點什麽。實際上他是知道的,那就是至少應該接受一次宗教的洗禮,那樣好無悔而平靜地去見耶穌、去見上帝,去進入人們所渴望的天堂。


  雖然盧比走了,二郎、三郎和蓮子、露兒他們包括一些孩子和嬰兒也走了。然而島上優良的氣候與生態環境和人們的旺盛生命力,卻使島上人口得到了迅速的增長,已經完全超過了第一次疾病災難前的人口。隨著人口的不斷增長,傑克已經感受到了一種隱隱的不安。尤其是盧比的去世,包括之前的三郎和蓮子。英子和大郎也老了,如果他們那一天也去了呢?如果這之前靠他們的威望與人格魅力,在維持著島上人們的生活和交往的話,那麽這之後呢?僅僅靠人們的自覺而和諧相處,恐怕不足以長期維護島上的秩序。人們還需要有信仰,信仰耶穌,信仰上帝,信仰他們會給人們帶來的美好,並約束他們去做該做的事,而不去做有損於別人的惡事、壞事。


  他想到這一切後,思前想後那就必須從自己做起。於是他讓湯姆、五郎、六郎、獾獾和自己一起,蓋了一個比較大的外貌形似教堂的土屋。住進後,他幾乎是常年在裏麵修煉與靜思。利用二郎留下的葉片、筆、墨,將自己能夠記憶的一些《聖經》片段,給二郎原來與貝茜抄寫的《聖經》做了一些補充。盡管掛一漏萬,但總覺又充實了一些。相信後人或許會進一步的完善。這就說明啥事總得有人去做。


  教堂的建成和傑克的進駐,在湯姆與櫻桃還有喬治與琳達等的帶動下,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做禮拜了。


  20年過去了。20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事事非非,很多很多。島上雖總的格局還在,但好多已物是人非,甚至社會群體的組成形式也發生了質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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