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茜(3)

  衣服的窸窣聲使貝茜迷糊中警醒了過來,天已經黑下來了。自己不知怎麽就昏昏迷迷睡了一下午。聽著盧比要摸黑躺下,並沒有想點燈的意思。她覺得盧比心裏真的有鬼,於是氣又上來了,坐起來把燈點上,屋裏頓時豁亮了起來。盧比怔了一下,當貝茜看著他時,一時顯出了慌亂的神情。貝茜不由的責怪到:“你怎麽能這樣呢?她才13歲,你就狠心——”盧比沒啃聲躺了下去。他的沉默越發讓她來氣了,聲音也漸漸高了起來:“你也得讓她同意,接收你呀?咋就硬—— 唉,讓我怎麽說你好呢?”聽了貝茜後麵的話,盧比忽地坐了起來,臉因憤怒而扭曲了。想說什麽,但沒說出來,他站起走了出去。身後傳來貝茜近乎絕望,還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帶著哭腔而又淒慘的聲音:“你們怎麽都這樣呢,一個一個都想氣死我嗎?”說罷嗚咽了起來。


  盧比心如刀攪。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貝茜如此悲傷過,失去他們第一個孩子也沒有這樣痛哭過。他知道他真的傷了她的心。他很理解貝茜此時的心情,她對他的責難,這時甚至罵他、打他,他都不會惱恨她。對於英子,他反而心理平衡了,一顆愧疚的心也蕩然無存。心裏迸發的隻有憤怒。他已經知道英子在貝茜麵前說了什麽,並如何表現她那蠻橫的麵孔。小小人兒怎麽能這樣呢?太可怕了。其實貝茜所說的盧比那顆仁慈和善良的心並沒有泯滅,如果英子真的像一個無辜的羔羊,他倒會羞的無地自容。然而她不是,在女子裏麵她顯得太強悍了,以至有點潑婦的味道。更讓他憤怒的是她的狡詐,太不地道了,惡人先告狀。他容不得任何欺騙和不誠實的行為與舉動。心裏暗暗叫到:小妮子,你等著,看我非教訓你不可!英子的所作所為已經使盧比不再有所禁忌。既然有了一次,也就不在乎第二次了。當思想放開之後,反爾有了一份渴望。是的,激憤的情緒催生了他的一種強烈渴望。但他今天不會,不想再在貝茜的傷口上撒一把鹽了。他瞥了一眼英子的木屋,沿著已踏出的小徑向山上走去,他感到胸脯憋悶的慌,想到山上透一下空氣。


  英子睡了一夜後,她的心情平靜了下來。回想起昨天的事情,覺得自己的情緒是不是有點過激了,尤其是對貝茜,自己怎麽能那樣對她呢?想到她那極其悲傷的表情,心裏不免有些後悔。太傷害她了,她是多麽的無辜,怎能任性的將自己憤怒的情緒發泄到她身上呢?至於盧比,她覺得他還是傷害了自己。盡管自己有些咎由自取,但她認為:一開始拒絕、而且是粗暴的拒絕她,就是對她的最大的傷害,現在想起來心裏還有點不是滋味,她還是恨他。然而使她心痛的是——言或是失望,心中那美好的幻想與渴望在一瞬間轟然崩塌了。她不敢再想下去,太可怕了,那種情景現在回憶起來還油然感到心悸。那怪誰呢,不是自找的嗎?算了不想它了。她翻身起來穿上了衣服,心裏慨然說道:盧比,你別臭擺,不把我放在眼裏,現在我不需要你啦。


  英子走了幾步後覺得下身沒那麽痛了。便像沒事人一樣,和平時似的跟猴兒打一個招呼,準備吃早飯了。出來屋後,看到盧比在用抹布摸著石桌,瞅了一眼他那陰沉的臉,心裏不禁覺得毛毛的。當看到貝茜端著一盆湯過來時,似乎突然發現貝茜一夜之間蒼老了。衣冠有些不整,怎麽過去就沒有看到?鬢角已滿是白發,眼角幾道皺紋那麽明顯。貝茜放下湯盆抬起頭的時候,英子的心被揪住了,她眼珠紅紅的,眼皮腫著,知道她昨天肯定哭的不少。這時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傷害她太深了,從昨天到現在她一定是在痛苦中度過的,不然不會變化這麽大。


  是的,確實是在痛苦中度過的,尤其是昨夜,幾乎一夜沒睡。盧比昨天夜很深時才回來,是貝茜的嗚咽聲促使他回來的。他本想找一個地方去睡,但他覺得不能那樣做,那樣做會深深地刺痛她,她會受不了的,自己不忍心那樣做。


  這頓飯吃的太沉悶了,誰也沒說話。貝茜本想問英子一句“你好點嗎?”但話到嘴邊止住了。那樣會傷害盧比,使氣氛更加沉悶,甚至緊張。她從盆裏夾了一塊魚肉放到了英子的盤子上,然後又夾了一塊給了盧比。


  英子吃罷飯就帶著猴兒走了。盧比停了一會兒,然後取了一把斧頭,一個作為笤帚用的東西也出去了。他要到南邊的住處看一看,並打掃一下,以往這個時候他們就要搬過去住的。


  貝茜在他們都走了之後,把桌上的盆、盤、碗及吃剩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到小溪邊洗涮幹淨,歸攏到盧比特地打製的一個櫥架上。她的心情與昨天比起來要好多了,特別是看到英子像沒有發生過什麽事一樣——心裏艾怨到真還是個孩子。從今天盧比的臉色,聯想到昨天他雖然沒啃聲,但極其憤怒的樣子,知道盧比是冤枉的,不過不管怎麽說你們是發生關係了。目前看來他們兩個是扭著的,既然發生了,她也反而釋然了,也就不再為他們擔心什麽了。她想他們能夠走出第一步,不管這一步是怎麽發生的,他們就能走出第二步,並接著走下去,不會嘎然而止。到那時他們的關係自然就融洽了,作為他們兩個都是她至親的人來說,這也是她所希望的。她不會跟他們一輩子的,順其自然吧?該發生的事總是要發生,也許用不了多長時間她就會抱——,抱什麽呢?孫子——,還是——,她有些苦澀,但又自我調侃的啞然失笑了——這兩個冤家。


  傍中午的時候,一場暴風雨襲擊了小島,她知道這不是台風。已經到了台風的季節,這次風暴強度也是夠大的。好在他們都陸續回來了。吃過午飯後都龜縮到了各自的木屋裏。


  一道閃電劃破了天空,接著一聲驚雷,木屋顫動了一下。猴兒驚嚇的跳到了英子的懷裏。英子嘲笑的說道:“看你膽小的,還是個男子漢呢?”看來她真的把它人格化了。午後的雨更像瓢潑一樣。貝茜在給英子編織著夏天穿的短裙和無袖上衣。盧比在一塊粗糙的火成岩石塊上磨著已經有些鈍了的石斧。忽一股強烈的風裹夾雨從一個通風的小窗口打了進來。盧比忙站起,拿了一塊麻布,想用繩子從四周把它固定住,可風太大,怎麽也固定不上去,他索性包了些蒲草塞住了。風聽著越來越強勁了,不斷聽到有樹枝的折斷聲。房頂似乎也有被掀起的感覺,但憑盧比的經驗,這樣的風暴是挺得住的。這時聽見貝茜說了一句:“明天我們搬到南邊去住吧?”


  盧比在蹲下去的時候應了一聲:“好吧?我到南邊看過了。”又繼續磨起了他的石斧。


  他們第二天搬到了南邊的住地。早晨起來天氣晴好,也很涼爽。吃過早飯後就開始收拾東西。其實大件的木製器具都不用動,南邊也都有,主要是衣物和盧比的一些狩獵工具及手頭用的東西。碗盆和存放的一些食品也需要帶過去一部分。英子要帶過去的是幾隻雞和兔子,大一點的動物,比如黃猄,都還在南邊圍場裏圈著。盧比過去給她紮過兩個專用籠子。她自己來回跑了兩趟。在這方麵猴兒隻能幫忙拿點小東西,大點的它想拿卻拿不了。與人類比起來,它的力氣還是小了點,何況它也不可能長距離的直立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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