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襲人（四）
在這桐山腹地，她不是一個人
各有本事的四個人，即使單憑武力，上到戰場也是猛將。
雖然如此，她還是想見識一下四魔中唯一的女子——畫魔華織月到底有何本事。
那黃衣女子怎麽也有三十好幾的年紀了吧？可是看上去隻有雙十年華，稱其為魔真是一點都不誇張。
輕煙淡染白帛絹，一樹海棠畫悲風。
她會用什麽當武器呢？畫筆？畫卷？
華織月仰頭望了望天上那一輪彎月，淺淺一笑。
“蒼茫雪夜，月色缺光，萬頃白野，為免太單調了些，不如讓我來為主上添幾分淡彩。”她淡淡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黃色身影婀娜多姿，水袖輕拂翩然起舞，以涼月白雪為景，為冬夜平添畫意。
軒轅雪握緊了冰羽劍，這女子絕不是表麵所見的那般簡單。
華織月眸中冷光一閃，似是瞄準了什麽地方。
倩影翻轉，兩道黃練自袖中飛出，向軒轅雪襲去，未等她揮劍，水袖中又揮出藍白兩道練帶，與黃練交纏。
軒轅雪禦輕功踏綾而上，巧挽劍花，將白練沿中間劃成兩道，再輕輕偏身寶劍下挑，將黃練絞斷。
華織月悄然一笑，低聲道：“主上莫急呀，畫卷尚未完成呢……”
綠練白練自袖間飛出，襯著華織月的朗朗笑聲。
無數彩色練帶源源不斷飛出，在天地間徘徊交錯。
劍影飛快閃現，竟比不及彩綾飛出的速度。
仿若織布一般，華織月的練帶交錯相織，已有畫卷的雛形，依稀可辨別出藍為水綠為蔭，白為雲墨為峰，各色彩蝶圍著鮮花飛舞，儼然一副穿春暖花開圖。
“如此美景，美人可缺不得……”華織月輕喃道，袖中飛出彩色絲線，開始在圖卷上細細勾畫。
“有意思……”軒轅雪低聲道，玉璃劍已經上了左手。
雙劍齊舞，白袂輕揚，飛絮飄雪，寒風恣意。
軒轅雪雙劍齊挽劍花，使出一套“平禦流傳”劍式，畫帛上的彩蝶均被斬斷翅膀。
一陣風起，畫卷揚了揚，未待華織月收線，線已斷開，帛絹飄然落地，遠遠看去，那些斷翼的蝴蝶顯得煞風景了。
華織月還要再擊，軒轅雪卻收劍退去，平立於大石之上。
“好了，到此為止吧，時候不早了，本宮沒時間看你織完整幅畫。”
“主上一開始便不打算出手，隻想看我究竟有何本領吧？”華織月皺了皺眉，十分不滿道。
“我隻需要知道你們有實力便可以了。你們不是我的敵人，不必認真。”
“可是主上你和三位哥哥都認真比過了……”
“主上哪有認真。”齊觀花不經意道。
他們又何嚐不是呢？
華織月像個委屈的孩童一般撅了撅嘴，而後朗朗一笑，道：“也是。”
軒轅雪的心一顫，她這性格倒是和沐梓齡有點像，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望了望眼前各有所長的四個人。她的心一下子暖了不少，在這桐山腹地，她不是一個人，師父一直陪著她。
他們既然是師父找來的就必然不會有錯。
“聽著，秦鳴鏡和舒沉水扮成侍衛模樣混入落華宮中，成為本宮的親衛隊。齊觀花和華織月隱在暗處，作為暗衛。”
“是！”四人齊聲道。
隨即，軒轅雪輕輕頷了頷首，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山澗中。
由愛生恨，就可以如此狠？
十一月末，八國大軍陸續趕到桐山腳下，安營紮寨，蓄勢待發。
平昭國的怡州，是距桐山最近的城池。
趁著大軍休息之際，七國守護都趕往怡州與納蘭驀然會合。
此番戰役，八國須齊心。
以往隻是鄰國的小站，守護鮮少親自帶兵上陣，隻掛個虛號受著百姓的膜拜遊走於國內。
現在到了真正使出看家本領刀劍相博的時候，百姓也隻能躲在他們身後了。
幾位王上還信誓旦旦地說要隨軍上陣以鼓舞士氣，結果分析完形勢便全部都要留在宮內主持大局。
如此貪生怕死，怪不得人家要推翻他們。
怡州主帥營帳內，八位守護聚在一起，還有幾位軍師大將在內，一同看著掛在牆壁上的羊皮地圖，圖上所繪之地，便是桐山。
東方儼是領兵好手，行軍布陣有一套方法。他身著黑金戰甲，立於圖前，似是正在思忖圍攻之法。
“對了，蒼羽將軍呢？”蘇莧兒突然發問，眾人看向北冥緒。
“對啊，他是帶兵好手，有他在一定事半功倍！”西門恒回憶起那個身影，不由得一番稱讚。
北冥緒一時精神恍惚，聽到沐梓齡叫她才回過神來，苦笑道：“他走了……他是……軒轅寒澈的哥哥。”
眾人一驚，一時沉默不語。
他們都明白，若蒼羽淩空幫著軒轅雪領兵的話，情況會對他們不利。
納蘭驀然麵色沉了沉，最終還是不動聲色地走到地圖前，示意東方儼讓一讓位置。
他還未上過戰場打過仗，想不到第一場戰就是和她兵戎相見。這一次，大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吧？
他伸出兩隻袖長的手指，遊走於地圖之上。
“桐山西部與西嶠、疏星接壤的那一片是密林，若此處設下埋伏對我方不妙。西門、慕容，你們盡快將兵力南撤，退至南陵與朔月的接壤處，那裏一大塊都是平原，隔著臨仙江與桐山遙遙相對。好在是高山融水，他們阻斷不了源頭，南國境內，江水不會結冰，他們居於高山，當然不善水，這於我們有利。”
眾人點點頭，繼續聽他分析。
“桐山乃是天下第一大山脈，山峰足足有上百座，我們並不知道他們藏身在哪裏，也不知道主峰是哪一座。況且他們占盡地利，於我們不利。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集中在一起攻擊，較有優勢。”
“如何？納蘭兄有良計，我們定然聽從。”蘇莧兒急急問道。
“是啊，如何？”西門恒也隨聲附和。
“若西嶠疏星往南陵和朔月的接壤處聚去，那南邊便有一股勢力。既然如此，再聚起一股力量在北邊，也好分散他們的兵力。他們潛藏於各國的兵馬現在已陸續召回，現在紮寨在山腳下，若後麵還有伏兵，也好頭尾相護。追辰、北冽、東泱三國兵力強盛，由你們負責北方，我平昭則與其他四國負責南方。”
“嗯……與其八國包圍各的讓他們占盡優勢，還不如專於一處與他們硬碰硬！我看此計可行。”東方儼向東泱的幾員大將征詢意見。
“還要加一點。”北冥緒悠悠開口。“這樣雖然可以保證即使他們從後方包抄我方仍有優勢，但他們在地利一麵還是更勝我們一籌。我看不如大軍行軍之時順道鬧他們一鬧，好讓他們心煩意亂，精神不佳，便無心應戰。”
“對！”沐梓齡來了精神。女將軍女俠客她以前做夢都沒有夢見過，現在居然有機會能夠親身體驗！一個命令就可以喚動成百上千人，也太過癮了！“最好是晚上隔兩個時辰就敲鑼鳴鼓一次，讓他們睡不安穩！”
電視上放的行軍打仗就是這樣的！
眾人睨了她一眼，看得她心裏發麻。有什麽不對嗎？
東方儼點點頭，道：“如此也不錯，我方可以分成幾隊輪番騷擾，讓他們寢食難安，而我們自己又不會缺失太多精力。”
慕容子謙也點點頭表示讚同，沒覺睡的感覺他太清楚了。
“那就這麽定下了，各國做好準備，待集合完畢就發動攻擊！”沐梓齡激情澎湃鬥誌高昂，完全忽視了一旁情緒低落的人。
“嗯！那我們三國便在北冽與東泱接壤的那一塊接頭吧。那裏可是我們兩國的戰場！”東方儼看向北冥緒和沐梓齡，她們並沒有異議。
“那好，現在大家都回去吧，開始將軍隊移至指定地點。”納蘭蒼玦看了一下在座的各位。
各國的軍師率先起身出帳，這一趟根本就是白來，幾位守護如此有見地，根本用不著他們出謀劃策。
隨行的軍師猜想這幾位守護可能還有些私話要聊，也就都識趣地走開了。
北冥緒拍了拍納蘭驀然的肩，淡淡道：“她和以前已經不同了，若你下不了手便讓我去。雖然我不喜歡凜月詠粼那家夥當王，可也不想百姓陷入戰亂。”
不管她會不會傷害無辜。
何況，現在的八國都是父輩的心血。
“我不會讓任何人殺她！”納蘭驀然靜靜開口。“除了我。”
沐梓齡渾身一冷，掃了眼和她同樣神色的幾個人。
由愛生恨，便可以如此狠？什麽患難與共什麽海誓山盟都可以拋到腦後方？
賬外響起一聲馬的嘶鳴，北冥緒撩開帳簾一看，冷冷掃了沐梓齡一眼，問道：“青衣不是應該在追辰嗎？怎麽上前線來了？”
沐梓齡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皺著眉頭看著馬上的青衣，憤憤道：“我怎麽知道……仗著自己有點功夫底子死活要跟過來，說什麽護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