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賣瓜
“今晚我睡哪兒?”張穎問馬廣信。她比較關心這個問題,畢竟自己是個大姑娘,多少有些不便。
“睡東屋。”馬廣信說著朝東屋走去。
張穎和馬廣誠也跟了過去。
東屋正對屋門的東牆處南北放著一張光板大床,床邊處緊貼北牆放著一個寬一米五、高一米八的簡易書櫃。櫃裏擺放著一些雜書、文具,還有五子棋、象棋、軍棋,另外也有一些小學以來留存下的雜七雜八的玩具。屋裏其他地方放的都是一些農村日常生活中會用到的物件。
“就睡這啊?這是睡覺的地兒麽?”張穎皺眉道。
“大姐,這裏有床,待會兒鋪上褥子床單,絕對令你滿意。再說,咱們就住一晚,你就將就一晚,委屈一下,好不好?”馬廣信嬉笑道。
張穎想了一下,畢竟這裏是農村,條件相對要差,不能要求太高,於是點頭道:“好吧。”
一旁的馬廣誠終於開了口:“你倆要住我家?”
…………
天黑後,在外麵耍夠了的歡歡也回了家,一進家門就圍著馬廣信轉悠。花花則是晝伏夜出,幾乎每天天不黑時就沿著各家房頂四處逛蕩去了,直到第二天天快亮時才會回來。
“滾一個。”馬廣信用右手在虛空劃了個圈兒。
歡歡很聽話地在地上打了個滾兒。
見狀,馬廣誠有些驚訝,因為歡歡會“打滾兒”是馬廣信哥倆一起訓練出來的,隻有自己家人的命令,歡歡才聽。
見歡歡那麽聽話,張穎覺得挺好玩,也學著馬廣信的動作衝歡歡比劃。結果無論如何,歡歡根本不理她。
張穎氣得直噘嘴。馬廣信調侃道:“你怎麽能跟一條狗置氣呢。”
“你怎麽那麽討厭啊!”張穎被挖苦得有些害羞。
一旁的馬廣誠心裏好生奇怪,歡歡怎麽不聽這個女人的,卻聽這個男人的話?
想來想去就是想不通。
……
晚飯是家常便飯,煮的大米粥,菜是馬廣信掌廚炒的黃瓜雞蛋和醋溜筍瓜。
在自己家,馬廣信怎會跟哥哥客套,即使客套也是裝的。開飯時,馬廣信又是舀碗又是端菜,飯後又忙著收拾鍋碗瓢盆。
馬廣信知道哥哥忙活一天會很累,既然自己歸來了,就要減輕其肩上的重擔。
飯後看了會電視,張穎提出要洗澡,問浴室在哪兒。
這個年代的農村家裏哪有什麽浴室,夏日洗澡通常都是弄一盆水在隱蔽處進行小洗,冬天則會花錢去鎮上的澡堂洗澡。
張穎想洗澡,這是不可能的,太不方便了。於是馬廣信道:“今天就別洗了,等明天回去後再洗吧。”
“不行,髒兮兮的,渾身難受!”張穎堅持要洗澡。
馬廣信領著她到東屋裏,道:“你關上門,弄盆水就在這屋裏洗就行。”
“那怎麽行!”
馬廣信跟張穎解釋說清楚後,張穎隻好作罷。
夜裏,馬廣誠在西屋的炕上睡的,馬廣信則睡在堂屋的床上。
馬廣信想好了,明天一早跟著哥哥去鎮上的香瓜市場賣香瓜,之後便直接從鎮上坐3路車到縣城汽車站買票回齊州。
躺在床上,馬廣信又想,爸媽不在家時,哥哥就這麽一個人孤零零地守著這個家,白天還好說。到了晚上,關門閉戶,家裏死寂一片,一個人多難熬啊!
想到這,馬廣信不由得抹起了眼淚。
馬廣信小時候愛哭,但上初中後,不知怎麽就不輕易落淚了。能讓他眼睛濕潤的隻有親人!
臨近6月,五點多鍾外麵就能看到人影了。
賣瓜要趕早,一般天不亮就得出發,早的時候甚至三四點鍾就起床趕往鎮上的香瓜市場。因為賣瓜的人實在太多,進市場都得排隊,去晚的話,有可能連市場的門都還沒進去,收瓜的客商就收夠量了。
知道要起得早,所以馬廣信用手機定了鬧鍾。起床後,他去東屋叫醒張穎。
張穎還沒睡夠,半睡半醒著埋怨馬廣信:“起這麽早幹嗎去啊?”
“去市場賣瓜。”馬廣信用毛巾擦著臉道。
“賣瓜也不用起這麽早啊。我再睡會兒。”張穎說著又躺下了。
馬廣信重新把她拉起來,輕搖著她試圖讓她徹底清醒。
張穎隻好下了床。
洗了把臉,就出發了!
歡歡在車尾跑著追了一段距離,最後停了下來,眼望著馬廣信他們漸行漸遠,然後轉身沿原路慢慢返回,看起來有些落寞。
馬廣信模糊著雙眼,就那麽靜靜地望著……
盡管天色蒙蒙亮,但去鎮上的油漆路上可見不少像馬廣誠這般拉著瓜趕往鎮上的人。
到市場時,賣瓜的隊伍已經排到了路上。
好在排得不長,馬廣信他們隻能排隊等著。
看到這般場景,張穎少見多怪,嘴裏驚呼道:“天哪,這麽多人啊!”
進到市場裏麵,馬廣誠把車挨著其他賣瓜的車輛停靠好,然後就在旁邊等著收瓜的客戶前來選購。
香瓜市場人山人海,沸沸揚揚;一車車香瓜很惹眼,因品種不同,有黃的、白的、花的,有帶紋的有不帶紋。張穎又驚呆了!
在香瓜市場,收瓜客戶按編號都有各自的地盤。他們會在市場裏轉悠挑選,相中誰家的瓜,談好價格後,就會用記號筆將價格和簽名寫在一個瓜上。這樣,瓜農憑著筆跡便可以拉著瓜去相應的棚子下麵進行交易。
停下車不一會,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來到車前看了看瓜,用外地口音跟馬廣誠談了談價錢,沒談攏便揚長而去。
後來又有兩個客戶前來詢問,都因為價格低沒有談成。
做生意就這樣,是雙向選擇。生活中,像找對象、找工作,亦然。
太陽已經悄然出來,市場上的人也不那麽擠了。
車上的兩簍子香瓜還沒賣出去,馬廣誠還沒著急,張穎反倒不淡定了,說:“你看人家都賣完走了,咱們啥時能賣出去啊?”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左右的光頭男走了過來。此男子上身穿著一件花襯衫,下身套著一條短褲,腳下蹬一雙拖鞋,看著裝有些隨便邋遢。再看打扮,脖子上掛著根黃金項鏈,左手粗壯的小臂上紋著一個“忍”字,手腕上戴著條金剛菩提手串,左手無名指上戴著枚耀眼的黃金戒指;右手裏把玩著一對文玩核桃,核桃表麵都摩挲出了包漿。
金鏈子、金戒指、刺青和文玩搭配,格格不入。
不過,馬廣信憑直覺能斷定一點,光頭男是個有錢人,在市場收瓜可能隻是他拿錢給自己找點事做,對於賺錢還是賠錢,全然不在乎。
光頭男揀起一個瓜掂量了一下,問馬廣誠多少錢賣。馬廣誠報出了自己心裏理想的價格,光頭男連價都沒還,用記號筆在一個瓜上寫了兩筆,很爽快地道:“去吧,8號位。”說完,他又從簍子裏挑了一個香瓜用拳頭捶開,邊啃著邊走開了。
買主嚐一個瓜很正常,瓜農一點都不在乎。
馬廣誠拉著瓜,高興地隨同馬廣信和張穎前往8號收瓜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