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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摘瓜

  經過在老家的這幾個小時裏,馬廣信發覺自己原先的想法太過簡單了。


  作為“外來人”,自己要想法在村裏落住腳。怎麽才能長久地在村裏待下去呢?首先得有個營生。種地不可取,再說自己不一定能種得了。所以,剛才去超市買東西時,馬廣信想到了開超市。


  至於在哪兒開超市,馬廣信想好了,就在老街上離家不遠的馬廣朝家。


  馬廣朝家曾經就開過小賣鋪,隻不過沒開下去。所以馬廣信想著就租馬廣朝以前用作開小賣鋪的那間臨街房。


  自己有個棲身之所,以後照料家裏也就方便了。


  另外,馬廣信一直有一個遺憾裝在心底,那就是過去的時光都沒怎麽用機器保存成照片或影像。尤其是關於父親的,居然連照片都超不過五張。所以,馬廣信打算買台攝像機,把這個時期的生活點滴都記錄下來。往事不能單憑記憶留存,因為記憶有時也不可靠,而且記憶隻能容許一個人不失真地獨享。


  還有,馬廣信想買輛汽車,這樣父親外出治病時就會很方便。


  當然,馬廣信自然不會忘記改善一家人的窮苦生活。


  以上這些想法的實施都離不開一個字:錢!


  現實比馬廣信當初預想得還要急需錢。


  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經曆過生離死別的馬廣信對金錢的態度不知不覺中早就變了,錢是能通神,但其重要性永遠排不到第一位。


  金錢如糞土,散出去才有用。這一時空下,馬廣信要賺大錢,花大錢。


  想起生財之道,馬廣信不由得想起了彩票。


  彩票明天才開獎,馬廣信甚至都有些等不了了!


  “咱們什麽時候回去?”玩累了的張穎走過來問。


  “回哪兒?”


  “回齊州啊。”


  “明天回去。”


  張穎還以為當天就回去呢,有些意外道:“明天回去?幹嗎不今天回去?”


  馬廣信向來是個有計劃之人,來之前他就想好了,在老家待幾天,幫家裏分擔些負擔,哪怕做些農活家務,心裏也踏實。不過,到來後發現事情有變,所以他才提前到明天返回齊州,一方麵是去齊州的醫院找父母,一方麵想方設法去籌錢。


  “今天有些晚了。再者,我想在家幫我哥幹些活。”馬廣信說著,眼神憂鬱地望向遠方。


  善解人意的張穎在這件事上自然不會任性,但是她有個問題,於是問馬廣信:“今晚咱們住哪兒?”


  馬廣信想了下,自家有三個屋能睡覺,張穎可以睡東屋,自己哥倆就無所謂了,哪怕擠一張床也沒關係。於是道:“睡我家!”


  在農村夏季,等到下午四點鍾左右天不太熱後,大家就會下地的下地,放牛羊的放牛羊……各忙各的。


  所以,差不多快四點的時候,馬廣信和張穎便向老家走去。


  回去的路上,迎麵遇到一老頭兒趕著一群羊。一直深在都市的張穎平時連一隻羊都沒機會見到,所以看到十多隻大大小小的羊,非常興奮,給馬雲指指點點:“那隻小羊好可愛,那隻羊好白哦,那兩隻在打架哎……”


  在城裏,人們都把動物當寵物來喂。在農村,養狗是為看家,養貓是防鼠害,養雞鴨鵝是為了下蛋,養豬驢牛羊最終就是為了換錢。


  平日裏一天到晚,村民忙得不可開交,累得疲憊不堪,自己有時都顧不上吃喝,哪還有工夫和心思照管牲畜家禽。所以,除了那種規模化的養殖,其餘的一般都是散養。


  當走到老家西邊不遠的大坑時,馬廣信看到二黑正蹲在坑邊望著一隻在坑裏邊吃草的羊。


  二黑跟馬廣信平輩,至於其本名叫什麽,馬廣信有些不記得了。因為天生黑膚色,上頭有個哥哥,所以別人給他起了個“二黑”的外號。對於他哥,大家也習慣稱其為“大黑”。


  大黑光棍一條,膝下無兒無女。二黑的老婆在馬廣信出生前就不在了,但留有一個兒子。


  由於大黑住得離馬廣信家比較遠,所以馬廣信對大黑沒什麽印象。但對於近鄰二黑,馬廣信有所了解。


  在馬廣信印象中,二黑大多時候都是或蹲或坐或站地默默待在坑邊。尤其當兒子娶了媳婦後,他更頻繁地出現在大門外的坑邊。並非兒媳擠兌刻薄他,因為他兒媳婦在附近一片村民看來很不錯。我想,可能是二黑自己心裏有東西在作祟吧。


  二黑極少說話,跟個悶葫蘆似的。馬廣信見他說話的次數,少得可憐。另外,不知是二黑不抽煙,還是沒錢或舍不得花錢買煙,反正馬廣信從未見過他抽煙。


  二黑什麽時候死的、怎麽死的,馬廣信一概不知。記得那次很難得回老家一趟,但在坑邊沒有看到二黑的身影。馬廣信很納悶,問了胖大娘才知道,二黑早死了。


  現在看著蹲在坑邊的二黑,馬廣信的心情有些複雜。


  馬廣信和張穎從二黑身旁走過時,二黑似乎瞥了一下,但好像又紋絲沒動。


  回到家時,馬廣誠正收拾東西準備下地幹活。看到馬廣信和張穎,他有些無措了,不知道該如何安排二人。


  馬廣信提出跟著去大棚裏看看,張穎也想去瞧瞧,於是跟著拍手叫好。


  馬廣誠說行。


  “咱們怎麽去啊?”張穎問。


  不待哥哥說話,馬廣信指著收拾好的摩托三輪車道:“坐這個去。”


  摩托三輪上摞著兩個大竹筐簍子,馬廣信知道今天下午要摘香瓜。


  農村的事物在張穎看來都很新奇,她也不嫌髒了,爬上三輪車站到了空簍子裏,然後高興地揮舞著手臂招呼馬廣信趕緊上車。


  馬廣信並未上車,而是讓張穎蹲下身子。馬廣信知道,從院裏把摩托三輪拐到外麵會有些費勁,因為大門太窄小太低矮。


  把三輪推到門外的街道上,馬廣信也爬上了車。


  瘦削的哥哥跨上前座,擰開鑰匙,腳下一蹬,車子便啟動了。


  出發!


  哥哥開著摩托三輪朝東行駛,馬廣信知道是去家東(在農村,家裏的田地多會根據地理位置所定,在村子東麵的叫“家東”,西麵的叫“家西”,南北方位以此類推)的拱棚。


  張穎站立著,張開雙臂,迎著撲來的風。


  馬廣信抓著扶手蹲在一旁,見前方有架得低矮的電線,趕緊把張穎拉彎腰。


  張穎重新直起身不一會兒,前方又有大樹的枝杈迎來。


  可能是考慮到有兩個“客人”在車上,馬廣信明顯發現哥哥開得並不快。要知道,以前哥倆搭伴時,哥哥開三輪時會故意開得很“瘋狂”,顛得坐在後麵車廂裏的馬廣信一顫一顫的。


  到地方後,馬廣信跳下車來。


  上車容易,下車難。張穎在車廂裏轉了一圈沒有找到下車的地方,隻好讓馬廣信搭把手扶她下車。


  馬廣信家的拱棚臨路,拱棚長一百多米,寬十多米。兩個大人忙活這麽大小的拱棚還可以,一個人的話就有些吃力了,何況哥哥還要兼顧家西的一畝冬暖式大棚,可見有多艱難。


  打開棚門,張穎就迫不及待地俯身鑽了進去,剛進去就嚷道:“好熱啊。”


  看到滿棚的在秧子上吊著的黃色香瓜,張穎驚歎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張穎剛想朝壟溝裏走,馬廣信叫住了她,說瓜秧會剌得身上刺撓。


  張穎不聽,一意孤行,結果走出去沒多遠,就被兩側的瓜秧剌得退了回來。


  女生都很在意自己的皮膚,看到胳膊上有的地方都被剌紅了,張穎噘著嘴有些後悔剛才沒聽馬廣信的。


  馬廣信舀了半塑料桶水讓張穎洗了洗胳膊,然後叫她去外麵等著。


  “大小,有沒有熟得很的瓜?”馬廣信問哥哥。在村裏,對於“大小”這種叫法,兄弟姐妹間很普遍。比如有時找不到哥哥時,馬廣信會問母親:“大小去哪了?”同樣,哥哥找馬廣信也會以“二小”指代馬廣信。


  馬廣誠走進壟溝裏,不一會摘了倆香瓜回來,遞給馬廣信,道:“這倆都有香味了。”


  馬廣信接過來一聞,還真是,香味還挺濃。


  像這種能聞出香味的瓜,在棚裏很少,因為等香瓜熟到能用鼻子聞出香味的話,瓜秧就會被吸盡營養而幹枯。而且,市場上那些收瓜的客戶大多都不收購這麽熟的瓜,因為比較熟的瓜經不住長途儲運。


  馬廣信抱著倆香瓜從棚裏鑽了出來。


  見狀,張穎迎上來拿過去一個。


  馬廣信用拳頭捶開手裏的香瓜,一分為二,一半遞給張穎,一半放到了三輪車裏,然後轉臉道:“老老實實在這吃瓜,別亂跑。”


  “知道了知道了。”張穎說完就吃了一口香瓜,“真甜!”


  “別吃皮。光啃裏邊的瓤就行。”


  ……


  先把摘的瓜順手放進編織袋裏,每個編織袋裝半袋多,直接置於壟溝裏。等全部剪摘完,再統一把壟溝裏的瓜朝外背。


  棚裏悶熱,馬廣信幹一會活就跑出來透透氣。看馬廣信大汗淋漓的狼狽樣兒,作為吃瓜群眾的張穎有些“幸災樂禍”。


  把瓜都背出來後,就是裝簍。


  凡事都有講究,裝簍也不例外。裝簍時一定要把鮮亮有樣兒的瓜放在最上麵,這樣容易抓取買家的眼球。


  拉著兩大簍子香瓜回了家,見馬廣信和張穎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馬廣誠也不好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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