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郡守大人的憤怒
龍城說的很平靜，聲音中沒有一絲波動，就像殺的是一頭豬而不是一個人。
趙依樓盯著他，忽然展顏笑了起來，這種笑很怪異，感覺很新鮮，眸子深處帶著一種別樣的欣賞，在她看來，到現在還能保持如此鎮定的心情和平和的表麵，龍城的本事和心理能力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
“你為何不逃走？”趙依樓托著下巴問道：“殺了人，你該走的。那樣你至少可以自己掌握自己的性命，而不會因為我的選擇，讓你有可能失掉你這條在你自己看來並不如何寶貴的性命。”
馬廄裏彌漫著怪異的腥臭味，那種味道讓趙依樓忍不住輕輕在自己的鼻尖扇了扇，她甚至能從龍城身上聞到一種發自骨子裏的血腥味道，這個家夥，原來還是一頭攻擊性極強的猛虎啊。
龍城沉吟著，他抬起頭，望著晴空萬裏的碧空，緩緩道：“昨天你能出麵收留我，不管是為了什麽，我欠你一份情。我殺了人，當然可以走……不過想必那樣一來，我殺人之後畏罪潛逃的罪名就會確定了。我不在意你們大明國製定的王法，隻是我覺得如果我的罪名真的確定，那麽你們趙家多少會有一些麻煩，就像你所說，你領我回府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我突然走了，你們趙家也許要擔上唆使下人行凶的罪名！”他忽然淡淡一笑：“這個罪名想必你們趙家會有法子輕易洗脫，就像我留下來，你也有能力洗脫我的罪名一樣，不是嗎？”
趙依樓笑道：“原來你還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不過你似乎也太過自信，楊晉篙是楊太師的人，我們趙家若是和這件命案有關聯，楊晉篙一定會掀起風浪，甚至會以此讓他的主子楊太師掌握對付我們趙家的把柄……其實我覺得，將你交給府衙，你主動認罪，撇清和我趙家的關係是最好的選擇。”
龍城淡淡地道：“我跟你去府衙。”
“不用急。”趙依樓擺了擺手，平靜地道：“等見過我爹爹再說吧。我想他很快就會找我們過去的。”忽然問龍城：“你會不會說謊？”
龍城岩石臉上沒有表情，反問道：“你要我說謊？”
趙依樓道：“如果你真想讓我保住你，真想欠我一條命，這一次就要說幾句謊話了。你長相冷酷，說起謊話來，懷疑的人會很少！”趙依樓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對我說過謊。”
“你教我說謊。”龍城悠然道。
“我……！”趙依樓瞪了龍城一眼，撇撇嘴：“莫非你以為本小姐會說謊？”
龍城瞥了趙依樓一眼，沒有正麵回答，淡淡地道：“不知道！”
羅捕頭的死，很快就傳了開去，在人們口中流傳最廣的一個版本，那是很有趣的。大家都說，羅捕頭的姘頭同時和三四個男人勾搭在一起，或許是因為爭風吃醋，羅捕頭被姘頭的其它姘頭給殺死了。
這個版本像模像樣，流傳的也最廣。
那些姑婆媳婦娘們最喜歡的也是這個版本，私下裏嚼著舌頭，本來她們就喜歡議論這種有些荒淫的風月私事，更重要的是，她們希望以此警示自己的男人，若是在外麵瞎勾搭，說不定就會丟了性命。
民間的小道消息在官府的眼中隻能作為一個參考的信息，而楊晉篙是不信的，他不相信以羅捕頭在碧月城的淫威，有人真敢為了一個女人而對羅捕頭動手。
羅捕頭是楊晉篙就任雲海郡守之時，從京都帶來的親信，可以說是他最信任也最器重的部下，在碧月城這幾年，明裏暗裏也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而親手操持這些事情的，都是羅捕頭。
羅捕頭的死，就等於折斷了他一條手臂，他除了氣憤，更多的是焦急，因為再過幾日，春季的稅銀將會從雲海郡起程，運往京都交給戶部，而之前負責監督運輸的，便是羅捕頭。
稅銀的運輸是各郡府衙最重大的事情，不但派出上百人的護送隊伍，最為重要的是護銀隊的總管一定是自己的親信。稅銀到了京都，不可能將所有的銀子都會交到戶部，就好比楊晉篙交上去的稅銀，必定會從中拉出一部分，暗中交給自己的主子楊太師，而作這樣的事情，必定是暗箱操作，操作人總不能是外人。
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最為器重的羅捕頭卻突然死了，這怎能不讓楊晉篙憤怒，他第一時間派出三班衙差，全力追查真凶。
羅捕頭與姘頭的奸情雖然是一條線索，雖然與姘頭有染的其它幾個男人也都押到大獄中嚴刑拷打，但是楊晉篙心頭唯一懷疑的對象，還是趙家。
在他看來，自己剛剛與趙家發生了爭執，大家在麵子上甚至撕破臉，那麽趙家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暗中弄死羅捕頭或許就是趙家報複的一種手段，所以從一開始見到趙振華，楊晉篙就陰沉著臉，眸子裏閃爍著無比的怨毒之色。
“趙大人，剛剛本官聽到了一個消息。”楊晉篙黑著臉道：“你家的小姐昨天收容了一個來自天武國的馬夫，你知不知道這事兒？”
趙振華依舊顯得溫文儒雅，臉上帶著笑，淡然道：“郡守大人該知道，我府上下有幾百口人，每天的事兒沒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下官自然不能什麽事兒都知道。更何況一個馬夫，即使是天武國人，那終究也是一名馬夫，下官也是沒有空閑去問一個馬夫的事情。”
趙振華現在的心情其實很不錯，那個羅捕頭一直是趙振華極為厭惡的一個人，一直以來，隻是因為涉及到楊趙兩家的關係，所以才沒有出手，這一次羅捕頭突然被殺，就趙振華的內心來說，是很愜意的，至少楊晉篙少了一條為虎作倀的惡狗。
碧月城少了一條惡狗，老百姓的日子，總會太平一點。
“趙大人或許不知道。昨日那名馬夫在街頭表演馬技，被羅捕頭看見，懷疑他是天國“暗影司”的探子，本想帶回府衙審問，卻被你家小姐仗勢帶了回去，你家小姐更是在人前大大的侮辱了羅捕頭一番。”楊晉篙冷笑道：“這事兒為何那麽巧，昨天下午發生這件事兒，今天淩晨羅捕頭就被人殺了，趙大人，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倒也沒什麽奇怪。”趙振華淡淡地道：“羅捕頭平日裏盡職盡責，為我碧月城的安危，也曾錯認不少外地人是探子。那馬夫若真是天武國的探子，我想也不會傻到在大街上招搖，暴漏自己的身份行蹤吧？郡守大人，您說呢？”
楊晉篙冷聲道：“趙大人，虛以實之，實以虛之，這天武國人的伎倆多的是。既然趙大人認為那馬夫不是探子，不如本官派人去帶他過來，親自審問，由他自己解釋自己的清白。羅捕頭是朝廷的人，遭此橫禍，本官是一定要徹查到底的，若是此事不查清，說不定下一次凶手就要殺到本官的頭上來了。”
趙振華眼中閃過犀利的寒光，凝視楊晉篙，聲音倒也平靜：“郡守大人，那馬夫既然被我家依樓收容進府，那也就是我趙府的一員，大人若是將他帶來府衙，明白的倒也罷了，不明白的，還真以為羅捕頭被殺與我趙家有關。我趙家百年清譽，自問在雲海郡也是頗有威望，若是扯上這件事，隻怕會令先祖蒙羞，郡守大人若是想從我趙府抓人，還是先請衙差們查出證據來，隻要有了證據，下官會親自押送那名馬夫前來府衙領罪。”
堂上的氣氛頓時極為陰冷，楊晉篙幾乎都要將自己的牙齒咬碎，而趙振華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倒是好深的涵養。
“趙大人，依你的意思，你家馬夫有趙家護著，便查不得？”
趙振華搖搖頭，正色道：“人命關天，碧月城這等大案，自然要徹查。”頓了頓，才淡淡地道：“郡守大人，既然你懷疑我府裏馬夫有問題，下官這便回府親自查問，若是果真有問題，必定送交郡守府，你看如何？”
“你親自審？”
“莫非郡守大人認為下官不能勝任？”
楊晉篙怒極反笑，道：“好好好，趙大人，你就回府去好好審吧，本官等你的好消息。”
趙振華起身拱了拱手，轉身便即離開，等他走出院子，楊越從旁鑽了出來，惡恨恨地道：“趙家還真是狂妄，爹，咱們寫一封信告訴幹爺爺，讓他好好治一治狂妄的趙家。”
楊晉篙背負雙手，望著趙振華遠去的背影，冷冷地道：“趙家遲早會從大明世家族譜中被抹去。”
“趙家！”楊越咬牙切齒，目露凶光：“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