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一探究竟
昨日皇上雷霆震怒，痛責了玉眠他們，關鍵時刻林芳茵懇求皇上停住了，但那棍棒打在他們身上，林芳茵還是於心不忍。尤其是玉眠，石子路上林芳茵一直覺得蹊蹺，不抓住幕後真凶，林芳茵是絕對不會停止的。
“小姐，奴婢查了，並沒有任何奇怪之處，小姐這幾日總是多思，夜不能寐。”玉眠的話與皇上所說一致，但跌掉的那一刻，唯有她自己知道有多怪異。於是，林芳茵起身，走到梳妝台，看著鏡中的自己麵容枯槁，原本烏黑光澤的長發淩亂地披著，就像是鬼魅，連林芳茵自己都被嚇著了。
一會兒，她要親自去禦花園看看究竟。林芳茵拿起篦梳一寸寸地捋直頭發，接著她拿起楠木盒子中的一個八寶琉璃步搖插在鬢上，又給自己塗上了胭脂。挑了一件桃杏色的短襖罩上，這樣收拾一番過後，又恢複了幾分俏麗嬌美，同時也遮掩住了憔悴和虛弱。
林芳茵遠遠地朝前看著枝丫上的點點銀白，前些日子到處銀裝素裹，這些日子積雪劃開，隻剩下點點的痕跡，地上的鵝卵石也都是宮人精挑細選，形狀既不算大，嵌在地上錯落有致，不會讓人走路硌腳也不會讓人滑倒。
這樣細看起來並無任何異常，但到了一處時林芳茵發現缺了一塊墊腳的鵝卵石，雖然是一塊鵝卵石，可路上突然凹陷下去一塊讓人看起來確實別扭。
“這處怎麽回事？少了一塊鵝卵石。”
林芳茵驚詫的聲音頓時讓隨行的玉眠立馬警惕了起來，玉眠順著林芳茵的目光看去發現原來灰跡斑駁的路，露出了一小片新翻出的泥土，棕褐色的新土如若不仔細看是很難發現的。
這一發現更是堅定了林芳茵心中所想。她又回憶起自己摔倒之前的情景，當時在場的隻有玉眠，流月和她的丫頭，還有不遠處亭台上坐著的趙原。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當時的人一一從林芳茵的腦海中過去，她斷定玉眠不會與此事有關，而流月……
流月二字從林芳茵的腦海中飄然而過，當時的情況林芳茵記得清楚，她隻覺得旁邊的流月往裏走，流月又挨著林芳茵，自然而然林芳茵也就往路的一旁走去，好像也就是那時她再向前一跨步，腳底一滑，頓時摔倒在地。
林芳茵停住了腳步，定在原地思索了許久，隨後朝著另一處方向走去。
玉眠緊隨其後，她看著越來越眼熟的路，脫口而出：“小姐，這不是趕往綾綺宮的路嗎？”
這片地方甚是偏僻，當初這寢宮也是趙原自己所選，本來依著皇上和皇後的意思是想安排一處離龍首殿近的宮殿，這樣也方便趙原時時伺候在側。
可趙原鐵了心想擇一處僻靜之所，最後，皇上也依了她的意思，選了這處幽靜但格外寬敞的住所，裏麵也都是一應俱全，就連裏頭的宮人都是個個伶俐的。
論起親緣近疏，趙原是襄王義女，毅王的表妹，德妃的侄女，皇上自然更加重視些，林芳茵不明白為何她要無緣無故地拿走那塊鵝卵石。
等到宮女通報完後，林芳茵帶著玉眠走進了綾綺宮，宮裏還是清冷，這性格與李才人相似幾分，不過趙原卻是更加冷漠些，即便是有人登門拜訪也不見她出門相迎，這作派更像是毫無顧忌一樣。
“才人，林才人來了。”一丫頭領在前麵，一進了殿裏，趕忙對著正在看書的趙原提醒道。
趙原聽到丫頭的聲音，並未立即放下手中的書，而是儼然入境的感覺，不知身邊所發生之事。這定力就算是林芳茵也是自歎不如。
恍然間，林芳茵不禁肅然起敬，她看著趙原親自說道：“妹妹”。
如此一提醒，趙原才回了神兒，眼睛有些飄忽，似是心中有些感觸一般，眉眼中也沒了那股清冷孤寒的感覺，她癡愣了一會兒，隨後合上手中的書卷，恢複了神色定定地看著林芳茵，卻又像是透過她看向另一個人。
“姐姐來是有什麽事嗎？”趙原朱唇微啟。
趙原開門見山地直接問著，一時間林芳茵也不知怎樣向她開口，但想著心中的所思所慮，還是想探探口風。
其實自從趙原抬頭時就發現了林芳茵平坦的小腹，林芳茵流產一事早已是人盡皆知，不過出乎趙原意料的是林芳茵回這麽快從長慶宮走出來，又來拜訪她。趙原再細細打量林芳茵的神色，雖然她塗抹了胭脂，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但她眼角下的烏黑和麵色的蒼白還是看的仔細。
這件事對她打擊定然不小，趙原一手放在旁邊書案上的書上，手指斷斷續續地敲打著書卷，聲音回蕩在空蕩的大殿上格外清晰，這樣的趙原又有了年宴獻舞時的媚色和慵懶，讓旁人的雙眼不由自主地鎖在她的身上，難以移開。
林芳茵不得不承認趙原是天生的尤物，比起青樓的花魁姑娘更勝一籌。
趙原看著林芳茵，突然替她開口：“你找我是為了孩子的事？”
一語正中林芳茵的心思，趙原察言觀色的本事也是高超，既然趙原已經開口，她必然知道些隱含的線索。林芳茵點了點頭，靜等趙原的回答。
趙原麵上一笑，意味不明，但隱約著透漏些嘲諷之意，她看著林芳茵一臉急迫的樣子，幽幽地說：“你心裏都已經有了底，還來問我做什麽？”
趙原含糊其辭，林芳茵一心打定是皇後所做的手腳，可趙原分明是不願透露分毫。趙原的目的她不知是什麽，可林芳茵從心裏知道，趙原並不是爭風吃醋之人，如果她真的隻想爭寵，大可將自己所發現的隱秘作為把柄拿捏住別人。
說完，趙原又恢複了冷寂，不再看林芳茵一眼。林芳茵手握成拳狀，胸口隨著憤懣之情上下起伏著，她看著趙原閉口不言的樣子，越發覺得她冷漠無情。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辛辛苦苦懷的孩子。這些人怎麽能視若無睹，既然趙原知道些隱私，但她不說，如此林芳茵隻能試他一試了。
於是，林芳茵走上前看著她說：“你拿了禦花園外那條路上的鵝卵石，既然你拿了必然是查出了什麽端倪。”
趙原拍書的手一滯，沒了方才的那份悠然，但也是轉瞬即逝，然後她的動作又恢複了自然，繼續聽著林芳茵的後話，並不出言打斷。
過了一會兒，林芳茵已有了大概，她繼續說出心中的所思所想：“當日我於亭台上看見你，而四周除了我和玉眠，也就隻有瑾禦女和琪兒。當時我跌落在地，身邊的人已經是手忙腳亂，那裏還顧得上取走鵝卵石，再加上那處凹陷的地方有不淺不深的腳印，但很有規律，不是慌亂踩下的，那人似乎站在一旁觀察了很久。”
趙原終於認真地看著林芳茵的神情，一副莊重的表情。林芳茵的說解已經暗暗地指向了她，當時她確實是站在原處觀察著周圍的異樣，猛然發現了那個太過刺眼的鵝卵石。
“你既然已經發現不妥，為何不派人繼續追查下去？反而是問我？”趙原似乎饒有興致，想要盤問到底的感覺。
腳上傳來的麻痛讓林芳茵越發地清醒，既然事情有了轉機，她相信自己此行必然不是白跑一趟，至少能探出些線索。
林芳茵不答，由著一側的玉眠扶穩自己有些虛浮的身子，不再說話。她的身體完全提不起勁兒，自己剛小產便下地，本來就是虛耗自己僅有的體力。
林芳茵肚子有些發疼，不過她咬著銀牙兀自地忍著，在她眼中所有的疼痛也抵不了喪子之痛。
大殿裏沒了聲音，趙原知道林芳茵是打定了心思要從她的嘴裏打聽出什麽。林芳茵的臉色已經不好，額頭上出了細密的汗水，可林芳茵卻沒有吭聲，一直默默地忍受著。
這份堅忍非常人不能忍受，趙原覺得林芳茵與這宮廷之中的其他妃嬪不同。不似一些陽奉陰違之人。趙原心中一軟，她看著強自撐著身體站著的林芳茵，喊道：“來人，將林才人扶到床榻上。”
宮女們聽到，連忙向林芳茵走去，預備幫著玉眠將林芳茵扶到床榻上。趙原掃見林芳茵正欲抬起的雙手不容反駁地說：“如果你還想知道別的，就到床榻上休息，我可不想你到時再出了什麽意外，怪到我的頭上。”
這番話雖是沒有好氣，可言語間的關心深深地觸動了林芳茵的心，這個趙原並非是冷漠之人。
林芳茵感激一笑，隨著幾個宮女將自己扶到床上，又給自己拿來一個湯婆子，頓時，林芳茵的小腹暖和起來，有絲絲暖流湧入心肺，不覺之間林芳茵麵上露出了一片暖色。
“謝謝”林芳茵溫和地看著已經走到床榻旁的趙原，由衷而言。
趙原麵上一鬆，偏過頭不再看一臉虛弱的林芳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