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路上摔倒
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個許太醫,平日裏許太醫為人低調謹慎,恭順謙卑,原來,做的也隻不過是表麵功夫,恐怕早已被別人收買。
轉眼間,桌上的安胎藥已涼了大半,林芳茵拿起了桌上的安胎藥,鼻間縈繞的全是這股苦澀之味,她看著藥心中頓時有了考量,於是她對著李才人說道:“如今也隻有將計就計了,這人一心想要致我孩子於死地,如果過早揭發許太醫,恐怕那人還會想出別的招,好在現在我對許太醫有了防範,就全當不知道為好。”
一語盡了,林芳茵翻開了厚重的被褥,穿上鞋子端起了桌上的安胎藥,隨後一股腦地把藥倒進了一旁幹淨的恭盆中。
一身雪白的裏衣,麵容清冷,宛如一朵清麗的白蓮,決絕的氣息撲麵而來,李才人恍然覺得林芳茵不似從前,更多了幾分決斷。
林芳茵深深鎖住方桌上擺著的一瓶臘梅,暗自發狠地說:“你們既已要致我孩子於死地,那麽我就不能再坐以待斃。”
翌日清晨,略顯清冷的壽成宮,皇後手捧著一盞新沏好的熱茶,看著座下的流月,有些落寞地說:“如今本宮這兒也快成了冷宮,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瑾禦女,你得把握好良機才是,不能讓皇上總在長慶宮和綾綺宮,什麽時候皇上能在你這凝雲宮不願走才是。”
這一通話將流月弄得麵紅耳赤,她何嚐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先不說皇上是否還會認得自己,恐怕就算憶起,但想起自己的身世,也是不願寵幸。
皇後一直盯著流月的神色,看她一副不甘心的表情,麵上淺笑,連眼角的笑紋都深了些。今個皇後特意用新進的青雀頭黛描眉,如此一修倒真給皇後增添了幾分豔麗,她看看流月還是用著素靜的青黛畫眉,不由得對著菲兒喚道:“菲兒,去把皇上賞來的青雀頭黛拿一斛給瑾禦女。”
然後,皇後手覆在流月的手上,耐心地勸道:“女子的容顏最是重要,你也該打扮得亮麗些,如果首飾什麽的缺了就來回本宮,本宮定差人送去。”
言罷,皇後慈愛關心地拍了拍流月的手,又與她續了會兒話,完後,流月起身退出了壽成宮。
“娘娘,這瑾禦女可靠嗎?她畢竟與林才人有過一段情誼。”菲兒疑惑地問道。
情誼,後宮之中哪有什麽真正的情誼,皇後聽著菲兒的質疑之聲不禁覺得好笑,她放下手中的茶盞,看著窗外的臘梅開口道:“梅花在這冬天一枝獨秀了這麽久,是時候也該別的花露露麵了,連花都知道爭相鬥妍,更何況人呢?”
一語言罷,菲兒領會地點了點頭,心中陡然明朗了不少。
路上,流月看著不遠處的禦花園依舊顯得光禿的樹枝,近日天氣卻是逐漸回暖起來,等開春了,春獵也開始了,這次她一定要爭取讓皇上帶上她。
她看著禦花園外一條石子路,對著一邊的琪兒說:“香油可都抹上了?”
琪兒低順地伏在流月的耳邊輕說:“禦女放心,奴婢已安排妥當。”
腳下的凹凸不平的鵝卵石硌得流月有些腳疼,可隻有越疼她才能記起心有多疼,這石子猶如冰刀刺著她腳心,她停住看著那條路許久,直到一陣風從脖頸間穿過,才突然驚醒。
流月思索了一會兒,隨後攜著琪兒向長慶宮趕去。屋門口,流月站在門口,一旁的宮女正欲進去通報,恰巧被流月喊住,她溫笑著朝宮女擺擺手示意自己進去就行。
於是,流月正準備掀開門簾而進,屋裏突然傳來聲音,細細碎碎,但聽得還算真切,裏麵傳來:“才人的肚子圓圓的,定是個小皇子,來日才人母憑子貴,宮中誰人不忌憚三分。”
裏麵緊接著傳來幾個宮女嬉笑聲和林芳茵掩嘴的輕笑聲,流月抿著唇站在門口一會兒,待平複好心緒之後,又恢複了笑顏掀簾而進。
“姐姐”流月眉開眼笑,笑意盈盈地走進來走到林芳茵的跟前,眉梢間還是如從前一樣靈動活潑,有那麽一瞬間林芳茵一晃神好像又回到了在林府的日子。
癡愣了一會兒,林芳茵麵色才恢複自然,她溫和地看著流月,綿言細語地說:“妹妹來了,快坐下。”
這邊玉眠已去烹茶,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玉眠朝流月奉上茶道:“瑾禦女請喝茶。”
看著玉眠神色淡淡的模樣,流月僵硬的麵容轉瞬一逝,過後,流月又像從未發生過一般,接過玉眠遞上來的茶,然後拉著林芳茵的手笑道:“今個兒天氣不錯,姐姐總悶在屋子裏也不出去走走,不如,妹妹陪姐姐到禦花園走走,對生產也是有益處。”
流月笑得一臉溫和無害,瑩瑩如玉的雙眸清澈如水,就像從前那個咋咋呼呼的小丫頭,林芳茵心中一軟,點頭應道“好”。
林芳茵披上了件狐裘披風,隻帶著玉眠和芳兒便出了宮。今個兒陽光充裕,這一走走林芳茵隻覺得一身的乏累都減輕了不少,渾身的頸骨都舒展開來,這幾日林芳茵躺在床上著實有些煩了。
肚子大了,走起路來確實有些不易,林芳茵讓玉眠和芳兒攙扶著,過會兒她看見銀月湖上的亭台上一個模糊的影子,送來玉眠和芳兒的手,定神站住,直到看的真切才發現那是進宮沒多久的趙原,一身水藍色的衣裙,凝神地看著平靜的湖麵,若有所思。
此時看著她,林芳茵覺得舒服不已,不單單是一身清爽的裝束,還有那副恬靜的神色,沒了那日所見的淩厲之色,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名門女子,優雅溫婉,想來這才是她本來的模樣,這樣如畫的女子應該有個疼她的夫婿,與心上人長相廝守,安穩一生,而不是卷入這是非諸多的後宮中。
“那不是趙才人嗎?”順著林芳茵的目光,流月看見了亭台中扶欄遠視的趙原,於是,脫口而出道。
對這個趙原,流月沒有什麽深入的了解,隻是聽旁人所言,趙原不輕易出宮,平日裏也不怎麽與妃嬪們走動,更是一股子清冷孤傲,拒人於千裏之外。
可看著林芳茵的神色反倒對趙原頗為欣賞,流月思索著會不會林芳茵已與趙原有了什麽交際,若是倆人聯手,事情就麻煩了許多。
林芳茵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隨後說道:“趙才人也是個妙人,這股清流風韻,宮中恐怕難有幾人相比。”
說罷,林芳茵離開了此處,朝著禦花園走去,流月看著眼前光滑的鵝卵石,嘴角一彎,然後她從路中間稍稍向裏偏,如此一來,林芳茵也朝路邊去去。
走了一會兒,林芳茵突然覺得腳下一滑,身子不由得向下墜著,在身子一倒的那刻,林芳茵恐懼萬分,她死死護著肚子,旁邊玉眠和流月等人連忙驚叫著,慌亂地想要扶住林芳茵下落的身子,可事發突然,縱然一群人想要扶住也來不及。
“咚”的一聲,林芳茵匍匐在地上,身子側著摔下,肚子還是一陣與尖銳的石頭碰撞。那種鑽心的疼遊走在林芳茵的四肢百骸,讓她痛苦不堪,隨即身下一濕,有什麽東西滾滾而出。
林芳茵眼前慢慢地黑了下來,在她閉上眼的那一刻覺得什麽東西正從自己的身體流失,不覺間眼角的淚滑落。耳邊傳來玉眠她們的聲音,時斷時續,直至再也聽不到……
“小姐……你別嚇奴婢……”玉眠已哭的抽抽斷斷,聲音嘶啞,沒一會兒,來了一些太監和宮女連忙將林芳茵帶回了長慶宮。
石子路上,隻留下一張從林芳茵身上掉下來的絲絹,隨著風隱隱若動。
“才人,剛才好像是林才人摔倒了。”彩林指著地上的一攤血跡開口。
趙原站在這灘血跡旁,定定地看了起來,一排排光滑的鵝卵石還有一些細碎的尖石,尖石夾雜在鵝卵石中間,看起來雜亂無章,但細細一看不難發現尖石旁的土是新鮮的,恍若有翻動過的痕跡。
隨後,趙原蹲下身子,看著尖石附近的鵝卵石,此時陽光充沛,猛然的照射之下,這些鵝卵石顯得更加刺眼,趙原心中更加疑惑,她用手摸上其中一顆鵝卵石,發現光滑異常,還有一絲絲的油膩。
如此,趙原心中已有了大概,她拿起其中的一顆鵝卵石放進自己的手帕當中,然後對著彩林說:“走,回宮。”
長慶宮中,眾人已亂作一團,太醫看著流血不止,依舊昏迷不醒的林芳茵,不由得冷汗淋淋。玉眠不斷幫林芳茵擦拭頭上的冷汗,眼淚卻是滾滾而出。
“林才人怎麽樣?”這時皇上焦急地邁進了長慶宮,問著太醫。
皇上穿著一身朝服,連衣服都未換下,想來定是下朝之後急忙趕來。
流月站在一邊,雙手緊緊握著,她看著林芳茵昏迷不醒的模樣,心中雜亂如草,手心裏已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她努力地保持鎮靜,一臉焦急地看著床榻上的林芳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