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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咬舌自盡

  四座之人立即將視線轉向手忙腳亂的流月,一桌的酒水,濕跡斑駁,衣裳上的酒漬醒目的很,即使流月使勁地想擦拭,還是於事無補。


  流月如芒在背,嬪妃眼中的諷刺,如一針針毒刺紮在她的手背上。流月側過臉,低垂著頭,一直看著座下的墊子,尷尬之餘,隻覺得滿臉滾燙,熱的臉頰發紅。


  “皇上,殿上的女子舞藝了得,臣妾若猜的不錯,這定是舞與畫的結合,一會兒過後,水墨丹青之意境,躍然紙上,入木三分。”林芳茵朱唇微啟,泰然自若。


  文武百官偏過頭,看著談吐不凡的林芳茵,方才從流月失手打落酒杯之事轉移了注意,不覺間對眼前如花般女子心生好奇。


  九王自始自終眼睛從未離開過林芳茵的身上,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都會在九王的心上掀開波瀾,如層層漣漪攪動著他的心。


  殿上的女子跳得沉迷,早已忘記了周遭的一切,水袖輕動,白嫩細膩的輕足,一點一提之間,看似柔綿無力,仿佛是花拳繡腿,但定睛一看,白布上卻已劃出了一道道剛勁有力的筆痕,剛柔並濟,女子拿捏得恰到好處。


  一舞完畢,紅綾盡收,殿上的女子抬上雙眼,對上座上的皇上,如一朵冷梅凜冽高寒,額頭上的梅花鈿更是應著時景。


  皇上一雙眼定定地鎖住眼前的女子,打量起女子的周身。


  直到女子攜眾舞女齊齊跪下時,皇上渾厚的聲音才傳來:“你是襄王的義女?名為趙原?”


  “臣女不才,略施才藝,以求福吉。”趙原冷麵,沒有任何的羞澀和不安,如此冷豔的女子,恐怕比李才人還要更勝三分。


  李才人的冷,是一種不與世人為伍,恬靜寡淡的傲然,清風傲骨,獨有自己的處世之道。


  而趙原,一眼似是未留下任何人的影子,雖是清亮,但卻少了女子應有的柔情。


  再看著已然被墨跡染上的白布,山水河川,溪流人家,亭台樓閣,模糊朦朧之間,每一處落腳都是不多不少,字跡娟秀大方,沒有一處不與工整。


  李才人撚著手帕,擋住嘴,對著身旁的林芳茵說:“高潮之處,前麵鋪的路就為此處。”


  林芳茵嘴角輕揚,並不答話,而是輕撫著肚子,瞧著眼前的情景。


  “襄王之義女,頗有趙飛燕的風姿,與林才人從前之舞不分伯仲啊!”王美人橫說一嘴,笑得嫵媚動人。


  這話是對林芳茵說的,所含之意就是想讓林芳茵卷入其中,林芳茵與趙原相比,可圈可點,各有千秋。但此話一出,難免更是讓人再心中相較,自然,林芳茵也無法躲著清閑。


  這邊,麟德宮裏歌舞升平,喧鬧不停。長慶宮裏卻是寂靜一片。玲瓏坐在正殿外的台階上,看著暗沉的天,簌簌作響的殘葉,那早已失去色澤的葉,猶如瀕死的人,苦苦掙紮於浮生往事。


  玲瓏記得唐婕妤死前,痛苦慘叫的模樣,身下滾滾而出的鮮血,瞬間染滿身下的錦緞,她死死地攥住胸下的衣擺,看著逐漸變小的肚子,那一刻,玲瓏看著痛苦難耐的唐婕妤。


  她知道,那一刻唐婕妤是清醒的,隻因她眼中的刺痛,切膚之痛不過如此,再沒有掙紮,再沒有從前的盛氣淩人,她倒下的那時,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玲瓏將頭靠在並攏的膝蓋上,雙手環抱膝蓋,瞼下眼皮,兀自靜思,她聽到發釵上的流蘇輕顫,碰撞之聲悅耳動聽。


  就在這時,玲瓏突然覺得身前一緊,自己被一雙強有力的手勒起,勒得她快要窒息。玲瓏驚恐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粗大的手,拚命地喊叫著。


  這個人像是早會料到一般,猛地捂住玲瓏的嘴,向一邊拖去,直到男子將她拖進一個僻靜的雜物間,把門反鎖上之後,才鬆開了桎梏的雙手。


  眼前驟然一黑,讓玲瓏的心發慌,她看著眼前這張臉,隻覺得噩夢未醒,她搖著頭,看著一臉獰笑向她走近的男子,哭喊道:“你給我走開,你不怕有人看見嗎?”


  男子一聽,立馬大笑起來,笑得腰都彎了下去,他看著一臉驚懼,抓著身後的木板,不停瑟瑟發抖的玲瓏,笑得更加肆無忌憚。


  男子走到玲瓏麵前,一把抓住她的頭發,惡狠狠地說:“你以為躲到這兒,我就拿你沒辦法嗎?你跑不掉的,永遠都別想……”


  玲瓏的頭發被一把拽起,她覺得頭皮都要脫落一樣,疼得臉皺成一團,可她的那雙眼睛卻是絲毫無退縮,怔怔地瞪著男子,突然,意味不明地一笑,看起來有些毛骨悚然。


  驟然,她的嘴角一歪,唇角流出的血如一股泉流一樣,男子看著一愣,抓著玲瓏頭發的手一鬆,驚異地後退,滿臉的不敢相信。


  瘋了,她一定是瘋了。男子心中所想。


  他猛地向後一退,“嘭”的一聲倒在門上,雙腳有些不穩。隨後,快速地推開門,向外逃竄。


  玲瓏倒在地上,舌頭上的刺痛早已麻痹了,滿嘴包著的鮮血,終於再也承受不住,猛地一噴出,飛濺了一地。


  她看著夜幕,皎潔的月色,望不盡的宮牆。玲瓏憶起從前自己在宮外的情景,車水馬龍,熱鬧繁華的煙柳街巷,自己蜷縮在牆角,手裏拿著一個幹癟的饅頭,衣衫襤褸,麵前擺著一張破碗,裏麵零零碎碎的有幾個銅板。


  “娘,她好可憐,茵兒能給她些錢讓她買吃的嗎?”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好奇溫和地看著這個連路人都不願再看一眼的乞兒,隨後,笑盈盈地拿出一錠銀子,放在她的手裏。


  玲瓏記得女孩兒的手滑嫩綿柔,熱氣傳到她的手裏,讓她的手一抖。玲瓏看著手裏的銀子,又看看已經牽著婦人手走遠的小女孩,突然怯生生地說了句:“茵兒。”


  自此,玲瓏就日日蹲在那個角落裏,她希望看見那個女孩兒,一臉燦爛地笑著跟她說話,她等了許久,從清晨到黑夜,從初春到晚冬,直到她進了宮,再也不用挨餓,再也不用乞討。


  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朦朦朧朧,玲瓏的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她伸出手,用指甲使勁地在地上寫著:提防,最後兩個字,她用盡了力氣,卻隻留下了兩撇一豎的半字,隨後,玲瓏手重重地一落,雙眼緊閉,再無生息。


  空曠的院落,那片殘葉終於忍不住風的摧殘,從樹上而墜,猶如折翼的蝴蝶,飛速急墜之下,沾上了泥土,頓時再已無半點生息。


  “玲瓏,玲瓏……”小福子一邊喊著,一邊四處地尋找,發現哪都沒有玲瓏的蹤影,一時不覺得奇怪。


  玲瓏平日裏並不愛出門走動,隻喜歡一人靜靜地發呆,今日,宮中年宴,熱鬧非凡,長慶宮的宮人都去外麵看煙火,就唯獨她一人不願出去,想留下守宮。


  這才走了一會兒,怎麽人都不見了。小福子就著燭光,突然看見了院落裏明顯的拖痕,像是什麽東西被拖走一樣,一時疑惑不解。


  他循著痕跡,一點點沿著痕跡走去,隻見蜿蜒而出的痕跡停在了一處放雜物的暗房前,小福子心裏咯噔一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於是,他輕輕地推開門,隻聽門“吱呀”一聲,滿麵的灰塵撲來,小福子打了一聲噴切,視線逐漸下移,看見了滿嘴鮮血的玲瓏。


  “噔”的一下,小福子手中的拂塵落下,砸在地上,他一步步向前挪去,蹲在玲瓏的麵前,伸出手探著鼻息,發現已無任何生息。


  他猛地一倒地,害怕地叫了起來,馬不停蹄地往外跑去,連忙地往麟德宮趕去。


  裏麵還是熱鬧非凡,觥籌交錯,林芳茵正和李才人說著什麽話,咯咯地笑著。


  再也顧不得其他,小福子連忙走到林芳茵跟前,附耳說著密話。林芳茵的臉越發凝重,雙手緊緊握著,過了一會兒,她站起身來,對著一臉歡快的皇上說:“臣妾身子不適,想先行回宮休息。”


  想著林芳茵身懷有孕,今日難免有些疲乏,於是,皇上並未想太多,對著林芳茵囑托幾句,又派了幾個侍衛和宮人護送她回宮。


  林芳茵早已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回去。本來想著已跳出火坑的玲瓏,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再也不用被人欺淩和踐踏,天有不測風雲。這一切還是林芳茵想的太簡單了。


  一進了宮門,林芳茵就問向一旁的小福子說:“玲瓏她人呢?”


  “在……裏麵”小福子吞吞吐吐地說。隨即,伸手一指一處暗房。


  林芳茵帶著玉眠走向暗房,看著雙目禁閉,嘴角帶血的玲瓏,心中憋的難受。如此境遇,若非情非得已,怎會咬舌自盡。


  她懂,玲瓏是個有心性兒的,上次,暮春堂一見,她就對這個隱忍的女子多了一份憐惜,林芳茵蹲下身子,慢慢地撫著玲瓏冰冷的手,她再細細一看,發現地上赫然地寫著兩個字: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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