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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霄越

  霄越城是一座很年輕的城市。


  與東陵相比,霄越並沒有前者那般得天獨厚的環境,正好坐落在大江大河通往海域的出海口。船舶必須得沿著海岸線不斷蜿蜒,才能通過人工挖掘出的運河進入城中。而且與東陵那樣由商貿起家不同,霄越的前身原本是在此地經營多年的一個大型宗門,在近十年前與朝廷做了一筆互相順眼的買賣,於宗門地址附近修建起了街道與民屋,朝廷也派來了經營的人員進行入駐。漸而久之的,霄越這座城市也就逐漸發展起來,有了經濟的命脈與熙攘的人流。


  在四年以前,霄越城並沒有什麽名氣,沒有地方特產,再加上一些宗門陋習遺留下來的麻煩問題,霄越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被東陵的名頭徹底掩蓋,哪怕名頭再響亮也吸引不來多少遊客參觀。要不是先前朝廷被天人刺激,眾多勢力開始研究模仿天人戰艦的靈船,霄越勢力最大的幾座宗門抓住這機會,果斷合資砸下了血本,耗費重金在城池旁的山巒處修建了大淵東部最大的靈船船塢,霄越也不能打出現在這股堂皇的名號,被那些慕名而來的名仕讚譽有那“百船行空”的浩蕩景象,成為如今一座名副其實的巨城。


  南夏辦理好了入城的手續,跟著回到家後輕車熟路的陶婉初,一路朝著青魚堂的方向不斷前行。隻是南夏走在路上,看著周圍那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莫名其妙地就感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仿佛自己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跡象。但無論南夏再怎麽對心底這油然而生的古怪情緒心有芥蒂,人生地不熟的他也察覺不到具體是何處詭譎,一番思索後就隻好無奈地放下思緒,踩著傍晚時的流離霞光在道路上拉出一道長長陰影。


  沿途中,根據陶婉初的介紹,南夏漸漸地知道了不少關於這座霄越城的事跡。


  就比如霄越城內雖有官府,但實際上他們在這隻是掛個虛名,城中真正掌握莫大權力的,還是那幾個從霄越建城之處就遺留下來的宗門分支,經過數十年的衍化,已經潛移默化地滲透進城中的各行各業中,彼此間又生出無數枝節,吸引不少外來謀求機遇的宗門駐紮於此。青魚堂便也是其中一支,隻是成立的時歲太淺,算不上有多少威望,因此宗門的地址離城門也是不遠,走上不到半個時辰就能來到青魚堂的門麵。


  南夏抬頭望去,隻見一片占地頗廣的庭院被高牆圍起,幾座古色古香的建築越過青翠的枝丫,傍晚金色的殘陽係於遊魚飛簷的表麵。隻是南夏與陶婉初還未走到青魚堂的大門,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人聲,彼此對看一眼後有些好奇地駐足不前。


  在南夏兩人的視線前方,是刻有青魚堂三字的靈秀的石碑,而此時石碑旁站著四名正交談的身影。其中三人南夏兩人很是熟悉,正是先前拋棄了陶婉初,並將鋼鱗蜥和六欲草這個爛攤子拋給南夏這個“普通人”的李瀟然與林氏兄妹。而站在他們身前的,是一名兩鬢稍白的中年男子,麵容莊正,一臉肅穆,說了這麽久嘴角也不曾咧起。從南夏的觀感來看,這名

  中年男子仿似攔住了林臨風三人進入青魚堂的道路,話語不斷質詢,似乎是要從臨陣脫逃的三人口中得到這次曆練的真相。


  南夏稍微湊近一點,總算聽到了林臨風那聲情並茂的聲音:“莫師叔,真的很對不起,是我們三人太沒用了!不僅六欲草沒有拿到,而且吳師兄和婉初還為了讓我們三人能夠逃走而自願留下斷後,去麵對那隻可能是二境頂峰的鋼鱗蜥。現在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他們的處境肯定是九死一生,還請莫師叔您盡快派人前去救援!”


  莫師叔眼眸中流露出一絲不加掩蓋的怒意,壓低聲音說道:“那這就是你們三個人全都灰溜溜跑回來的原因?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讓人回來尋求救援,是三個人一起回來的啊!”


  林臨風臉上露出一絲驚容,顯然沒有想到眼前這位莫師叔會是如此憤怒。隻是他眼球咕嚕一轉,很快就打好了接下來的主意,牙齒狠狠往嘴唇上一咬,然後整具身體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唇邊帶有著一絲血跡悲戚地說道:“莫師叔,這個責任全都在我!全是因為我的私心!因為莫師叔你看啊,李瀟然是我一起撒過尿的發小,臨樰她又是與我血脈相連的親妹,我怎麽忍心看著他們麵對難以對抗的敵人然後去白白送死?莫師叔您說我懦弱也好,無能也罷,這都是當時我自己的做出的選擇。所以莫師叔如果你要責罰的話,就狠狠地懲罰我吧,隻是還請您將他倆從輕發落!”


  被稱為莫師叔的中年男子一陣無言。


  麵對林臨風這就差聲淚俱下的回答,他哪怕心中再有憤懣,也是有股有勁沒處使的憋屈。以他的修為與經驗,自然是知道麵對一隻成年的鋼鱗蜥,這一支曆練小隊能逃回這麽幾個人已經是相當不錯的結果。這次曆練的判定出了那麽大的紕漏,是他這個負責宗門曆練的長老的失職,如今再來責備這些驚魂未定的小輩,又有什麽意義?隻是吳繼鋒和陶婉初都是青魚堂裏的年輕弟子,他們以後必定會有他這樣的老家夥無法媲美的光明前程。如今遭到這等變故,兩人或許都已死於非命,這讓他如何不寢食難安,想去找些緣由發泄一通。


  然而現在已經事與願違,再加上身前這個林臨風更是青魚堂其中一位金主的兒子,他既然都這般後悔難過,自己再追究他的責任也隻會是徒勞無功。在一陣悲哀的歎息過後,中年男子緩緩側身,為三人讓出身形,就要讓這些大難不死的小輩回去好好休憩。


  隻是他這麽一側身,視線就自然而然地轉移,也叫恰好地看到那站立在街道正中,聽到林臨風哭訴後臉上神情變換莫測的兩人。


  當他看到還好好活著的陶婉初,臉上更是難以自抑地流露出一抹訝異的驚喜,就連那僵硬的麵容此時此刻都有些喜形於色。


  陶婉初這時才找到機會走上前,低下身向莫師叔鞠躬行禮道:“不肖青魚堂弟子陶婉初,參見莫師叔。”


  “沒事沒事。能活著回來就好。”莫師叔稍微放鬆地呼了口氣,但看到回來的隻有陶婉初一人,

  神色依舊虯結道:“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回來了?吳繼鋒呢?”


  在遠處剛看到陶婉初身影時,林臨風三人的神情就已大變,難以置信陶婉初真的能夠從那隻鋼鱗蜥手中保下性命,並全身完好地回到青魚堂這裏。而此時當他們聽到莫師叔提出的疑惑,臉上不安的神色更是愈發濃厚,中間還夾帶著幾絲真相即將暴露的絕望與不堪,仿佛快要溺死一般等待著他們身敗名裂時刻的到來。


  陶婉初暗中瞥了已經坐以待斃的三人一眼,心中暗暗地歎了口氣,不禁感覺心中一些壓抑了許久的情緒此時變得如此可笑,於是放棄了原先準備好的說法,說道:“回稟莫師叔,吳師兄為了掩護我們撤退,而留下來孤身一人對抗二境頂峰的鋼鱗蜥。在我們掏出樹林之前,就不再聽聞吳師兄造成的聲響,想必已經身遭不測。而在之後,由於我們境界低微,並不足以逃離鋼鱗蜥的追殺。情急之下,我便帶著六欲草逃往別的方向,來讓林臨風他們可以借此機會回到青魚堂謀求救援。所以莫師叔,他們先行回來都是我的決定,如需責罰,還請陶婉初一人擔當。”


  “怎麽陶婉初你也這麽說……”莫師叔無奈地撫著額頭,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陶婉初這一人攬下所有的回答,於是隻好話鋒一轉,視線望向一直站在旁邊緘默無言看風景的南夏,有些詫異的問道:“不知這位年輕人是?”


  還不等南夏回話,陶婉初就搶先開始介紹起南夏來:“回稟莫師叔,他是南夏,也是陶婉初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幫我殺死了那隻鋼鱗蜥,陶婉初這個人也回不到青魚堂這裏。而且在昨天晚上,他還幫我們做了好好吃的飯,還順手救了因為不夠小心謹慎而被妖狼襲擊的林臨風。總而言之,他是一個肯定可以信賴的好人!”


  被陶婉初罕見的這一連串話語嚇得發懵的莫師叔老久才回過神來,嘴角不經意掛上一抹別扭的笑意,隨即抱拳屈身,向南夏恭敬地感謝道:“在下莫舟洺,暫且代替青魚堂多謝南小兄弟你出手相助,這番恩德,青魚堂也不是那不懂感激之人,事後定會湧泉相報!”


  這番話語,鏗鏘有力,聽得出裏邊絕對的心誠。


  哪怕莫舟洺早早已用神識窺伺過南夏身上的反應,也隻能感受到南夏身上沒有一絲靈力,渾然就是個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普通人。但他既然能夠不借任何外力殺死一隻成年的鋼鱗蜥,那自然不是表麵上這麽簡單。至於為何要如此隱瞞的緣由,他這一個小小的三境修行者還沒那種閑工夫去摸索參透。還不如當機立斷地打好關係,給他人留下一份落落大方的好印象,之後也足以結下一份善緣。


  倒是被晾在一旁的三人清楚地聽到了南夏他們的談話,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顯露出遠比之前還要難以置信的神色。對於這一連串衝擊性的發展,他們著實是有些接受不能。為此他們也是有些懼怕,如果南夏因此翻開舊賬,要清算下他們昨晚那大不敬的態度,以及下午那刻意的栽樁陷害一說,那麽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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