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茅廬
經過這樣一段短暫的交手,青魚堂的四人都感知到了麵前這隻頭狼的棘手與難纏,也懂得難怪師門長輩一直告誡自己,同為天地靈氣孕育出來的生靈,靈獸在一開始會憑借肉身的優勢,比同等境界的人類要強上許多。唯有登入那四境以後,人類才會依靠自身更為傑出的智慧,對遊離靈氣的操縱把控更為精湛,這才有反壓靈獸的勢頭。
正當青魚堂四人有點找不到接下來應對的思路時,吳繼鋒仿似看不下去一般,再次高聲喊道:“喂,大家別停下來啊!這種竊取他者生機才能獲得力量的方式,定然不可能堅持太久。你們隻需要繼續進行拖延,消耗掉這隻頭狼的精氣神,那麽它很快就會露出疲態。在那之前,小心維持住局勢,注意被讓自己受傷就好。”
在吳繼鋒這般提醒過後,青魚堂弟子四人均是心中一凜,對接下來的戰局信心高漲許多。他們不再拘泥於對頭狼造成傷害,轉為對頭狼的動作進行牽製與拉扯,利用頭狼打算速戰速決的心理,不斷實行換人交戰的策略,一擊過後立馬後退,不讓頭狼有能夠趁勝追擊的機會。如此反複幾輪之後,頭狼撲擊的身形明顯比先前滿上不少,從最開始的氣勢滿滿,到現在逐漸日薄西山,就連不太擅長躲避的李瀟然也能清楚地把握到它的動作。頭狼的肌肉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如鐵塊般堅硬,隨著靈氣不斷散逸,虯結的血管也往內收縮,肉質也逐漸鬆軟起來,可以被眾人的利劍造成傷害。雖然現在頭狼身上還隻是幾道稍淺的傷痕,但明眼人都能知道,這隻頭狼不能夠再堅持多長時間,再過不久就會在青魚堂弟子愈發熟練的劍招配合下命喪黃泉。
看到這裏,南夏也知道這場戰局再無懸念,放鬆過後,也就思考起一些別的東西。
曆練這種事情,南夏也就隻有那麽一次,跟著江長源一行人去魚躍村那邊擊殺名為青光的妖狼。與眼前的這場曆練相比,當時那隻小隊的平均修為水準無疑更高,要麵對的敵人也不似當前這些野獸可以相比。但其中差別最大的,還是帶頭人對成員的態度。江長源明顯是那種當撒手掌櫃的人,作壁上觀,所有的事務以及決策都交由出門曆練的弟子自己包辦,除非真有性命之憂,他才會盡自己的本分幫上一手;而吳繼鋒更像是那種時時刻刻牽掛著隊員的老大哥,平常事務都是自己一手包辦,哪怕是必須置身於外的戰局,也會適時候地提出自己的意見,通常一言既出就會顯著地影響戰況。
南夏並不能明確地說出哪種的態度更好,畢竟兩方的處境不同,該做什麽決策全看具體的情況進行定奪。歸到宗明顯是青魚堂無法媲美的名門宗派,因此出來曆練的,都是常人無法比擬的天之驕子,隨便一個拿出手,都會在這些荒僻地段名震四方。所以江長源才會那麽放心地將所有事務交由他們自己處理,畢竟他能想到的,這些天之驕子們也能想到。但眼前的這些青魚堂弟子,第一趟出門,練做飯都沒考慮好,自然也是不能苟求他們能所有事情都做到盡善盡美,需要長輩適當地在一旁提高鼓勵與引導。
隻是真要南夏分出兩種對待方式的優劣,捫心自問,南夏還是更偏向於前者,既然是出門曆練,那麽還是要以培養曆練弟子的素質作為第一目標。人不可能不長大,遲早都要有獨當一麵的時候,無論是何等挫折,何等痛苦,到時候還不是得自己來抗。
不過這些話南夏也隻是在心底想想,真要說出來幹涉他人的家內事,南夏自認還是沒有那個臉皮與聲譽,做人也不太厚道。
就在南夏已經神遊開外之際,另外一邊的戰局也分出了高下。正如吳繼鋒先前說的那樣,頭狼那膨脹的身體無疑是一種抽取同伴生機的秘法,會隨著時間不斷消退,漸漸地就與尋常的野狼沒啥兩樣。如果隻是如此,那麽孤身一隻的頭狼自然不會再是青魚堂四人的對手,身上被利劍劃破的血痕越多越多,動作也越來越緩慢,到了最後,大大咧咧地李瀟然甚至還抓住了頭狼的尾巴,在原地像顯擺一樣轉著圈圈,待到自身也天旋地轉後高高地拋向遠處,引來同伴們一陣放鬆下來的哄堂大笑。
望見此景,南夏稍微皺眉,但吳繼鋒也是饒有興趣地看待著這一切,笑聲爽朗。
待到砸落出來的塵埃散盡,頭狼那奄奄一息的身軀癱倒在地上,毛發早就沒有靈力鼓張時的烏黑透亮,此時就如同用了無數次的抹布一般破爛不堪。在遠處,見到自家的首領哪怕吸收了生命力也是不敵的野狼同伴,顫悠悠地站起身,趁著青魚堂四人沒把精神投放到這邊,開始集群朝著夜幕中的森林瘋狂逃竄,絲毫沒有為頭狼報仇的想法。等到青魚堂弟子察覺到了那邊的動靜,已有不少野狼跑得老遠,夜幕深厚,他們也就懶得多費周折,反正這些野狼也不是他們這次出門曆練的主要目標。
林臨風提著劍,麵帶笑容地走上前去,就要給這隻僅殘存最後一口氣的頭狼最後一下。但正當他高高舉起劍,想學那行刑的劊子手般手起劍落的時候,他腳邊的頭狼身體一陣不自然的顫抖,不知從哪又擠出了些許力道,陡然暴起,一嘴尖牙朝著林臨風那裸露出來的光潔脖頸狠狠咬去。
此番變數發生之快,青魚堂的眾人沒有一人反應過來。哪怕是在場境界最高的吳繼鋒,也隻能看著頭狼的尖牙逐漸逼近林臨風的咽喉,縱使心急如焚,但在這短暫的一瞬間,腦海中仿似被潮水洗刷般一片空白,該做什麽,該怎樣做,卻什麽東西都想不到!
林臨風絕望地睜大了雙眼,等待著自己死亡的到來。
但他等了好久,就連襠部都有些難堪的濕潤,也沒有迎接到預想中的劇痛。直到他膽顫心驚地往下一撇,這才看到一柄帶鞘長劍精準地插入在頭狼的眼球之中,瞬時間使頭狼的生機全數斷絕。
剩餘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紛紛望向在場唯一一個做出了反應的少年。
南夏對他人的眼光視而不
見,站起身,拍了拍沾染在屁股上的塵土,走到頭狼屍體旁拔出了熟邇與它的劍鞘,看著劍鞘上塗抹的鮮血與腦漿,眼神嫌棄地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哀歎。
聽到南夏的這一聲歎氣,林臨風終於意識到是誰在千鈞一刻救下了他,立馬感激地朝南夏抱拳謝道:“多謝南兄弟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難以言報!”
“好啦好啦。”南夏轉過身,隻身一人走向海岸那邊,打算清洗掉劍鞘上的汙跡,徒留眾人一個清瘦的背影,有悠然的聲音逐漸遠去:“以後這種事情還是要留多個心眼,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無論野獸靈獸,瀕死時什麽凶勁都使得出來,所以還是早點了結最好,別打著什麽戲耍的心思,出門在外,這麽幼稚的心思可不行啊。”
眾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這個連修行者都不是的普通人,隻好尷尬地互視一眼,開始收拾營地的慘劇。等到南夏回來,道路上的血跡與野狼的屍體已被掩埋幹淨,青魚堂五人龜縮在自家的營地中,整頓這次遭遇戰的得失,其中可以聽到他們對此次廝殺的熱血上漲,也能聽到對生死一線間的畏縮後怕,吳繼鋒那涓涓教誨在周圍這片偌大的寧靜中更是充耳可聞。隻是在南夏回來以後,除了吳繼鋒走過來向南夏說了幾句感謝的話語,其他的四人仿佛約定好的一般,湊在帳篷裏邊不再出來。吳繼鋒隻好苦笑著解釋這是修行者的心高氣傲,覺得南夏你一個普通人也配指點江山,所以哪怕心有感激也不願意表現闡明,還望南夏心有大量不要記掛。
南夏自然沒有放在心上。
簡單地問候兩句後,南夏便回到了自己的帳篷之中,為明天的形成養精蓄銳,一陣天南地北的胡思亂想過後,無視不遠處的喧鬧,很快就進入了夢想。
之後,一夜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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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昨晚睡得太早的緣故,南夏醒來的時候天才微亮,不遠處的營地裏還是一片寂然,唯有守夜的陶婉初半睡半醒地打著盹,身前的篝火僅剩一縷小小的火苗。
南夏也沒有前去打擾的想法,收拾了自己的行李過後,再次隻身踏起了旅途。從營地出發,沿著海岸線不斷前行,沿途看看密集樹林裏的枝葉野花,心情頑劣時就用手指彈飛草葉上的昆蟲與露水,遇到迎麵而來的旅人就笑容燦爛地問個話。走著走著,天光就逐漸明媚,日頭也漸漸靠近三竿,不遠處的清風與海潮帶來令人稍顯焦灼的熱浪。而身旁的樹林也繞了好大一個圈,很快就要看到道路的盡頭,遠方有城市的輪廓在雲霧中依稀浮現,腳程再快些的話,今晚或許就能抵達目的地的霄越城。
隻是南夏還來不及欣喜,身旁的樹林中傳出一陣嘩啦的響聲。
南夏循聲望去,看到從樹林中衝出來的熟悉的身影,神情稍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