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入夜
這頓愉快的晚飯並沒持續多久,五人吃得太快,哪怕南夏已經做了較大的分量,也架不住他們風卷殘雲般一掃而空,到了最後,連留給南夏自己的分量都沒留下。南夏隻能苦笑著從包裹中取出作為應急備糧的肉幹,和著清水細嚼慢咽起來。
見到這般光景,吃得滿麵油光的五人這才反應過來,臉上都有些掛不太住,隻好自告奮勇地擔當起洗碗收拾的職責。而為首的吳繼鋒則拎了壺泥封完好的酒水,湊到南夏身邊坐下,用壺底輕輕撞了兩下南夏的肩膀,說道:“南兄弟,喝酒不?”
南夏搖了搖頭,婉拒了吳繼鋒的好意:“抱歉啦,我還未成年,不能喝酒。”
吳繼鋒臉上露出一絲訝異:“南兄弟你還未成年的嗎?這還真是意外,沒想到這麽年輕就能夠一個人出來闖蕩江湖了,相比起來,我可真是自愧不如。”
“這又不算什麽大事。”南夏拾起一根薪柴,丟進前方的篝火裏,使火光更為亮堂一些,說道:“這些事情,隻取決於經驗的多寡,出來得多了,也就很多事情都變得習慣,這跟年齡啊,勇氣啥的,其實都沒多大關係。”
“這話有理。”吳繼鋒揭開泥封,徑自往嘴中灌了一大口酒,哈哈大笑道。
“話說回來。”吳繼鋒砸了咂嘴,似乎是在回味酒水的滋味,“聽南夏你的口音,並不像是附近這一塊地方的人士。怎麽,也是來東陵這塊地方玩的?”
“嗯,算是吧。我剛從東陵那邊出來,正要回京城洛邑那邊。”南夏也不隱瞞,畢竟不是些多麽重要的事情。
吳繼鋒握住酒壺的右手一滯,語氣更顯驚奇:“嗯?南夏你是京城那邊的人嗎?聽說最近洛邑那發生了很駭人聽聞的事,那不會是真的吧?”
“我也希望那是假的啊。”南夏神情低落下來。
“抱歉,這種事我不該發問的。”吳繼鋒也意識有些話不敢說,歉意地回應道。
南夏沒有多做介懷,強顏歡笑地轉了個話題:“暫且不說這個了。吳大哥你們來這邊是要做什麽?聽你剛才所說,你們在這邊也停駐了有一段時日了吧。”
吳繼鋒沉思一會,也不覺得這麽一場偶遇裏邊會藏著什麽陰謀,便敞開心思爽朗地說道:“告訴南兄弟你也無妨。我們五人到這邊來,是要在附近的山林中尋找一種名為六欲草的材料,也是評估他們四人以後能否承認為青魚堂正式弟子的一場曆練。我呢隻是被宗門安排過來,當個監護人之類的角色,防止它們會遇到什麽應付不來的意外。至於其他大部分的事情,還是得交給他們自己包辦解決。”
“這個我懂,過分依賴他人,是很容易變得嬌生慣養的。”
南夏聽到吳繼鋒有些熟悉的
話語,情不自禁地會心一笑。
“哦,聽南兄弟你這語氣,你也參加過這類似的曆練?難不成你也是跟我們一樣的修行者?”吳繼鋒啜飲了一口酒水,頗為意外地說道。
在他看來,南夏無疑隻是個行動稀鬆平常的凡人,不管是腳程,動作,還是對周圍事物的察覺,都沒有修行者該有的那種靈活與伶俐,這如果不是刻意隱瞞成了習慣,就是帶著別樣的目的接近他們。隻是他們的相遇隻是湊巧,又是自己主動找上門,南夏也無需耗費如此多的力氣心神來製造自己隻是個普通人的假象,所以吳繼鋒一直以來都是以著對待普通人的態度來應付南夏。而剛才聽到南夏那熟稔的語氣,仿似對這曆練的規矩以及過程都相當了解,這就讓他不免有些疑神疑鬼。
可惜的是,他的修為依舊沒到三境,不能用神識用探查眼前這人的深淺,不然哪管這人隱藏的手段有多高深精妙,在神識的妙用前也是無所遁形。
南夏察覺出了吳繼鋒語氣中的戒備,但也沒有多做解釋,畢竟大家隻是萍水相逢一場,又不是要深交成一並前行的夥伴,便隨便打了個馬哈應付過去:“我哪算得上什麽修行者,隻是小時候對這種事情過於向往,便從師兄那邊偷看了不少描繪山上風光的閑書,自認為知道了不少事情。如果吳大哥你能覺得我能靠這些小道資訊就能坑蒙拐騙成一個高高在上的修行者,那還真是倍感榮幸。”
“哈哈,南兄弟你真會說笑。”吳繼鋒明顯是那種隻要別人給了理由就自顧自放下心的主,語氣中再也沒了先前的戒備,倒多了幾分意氣相投的熱絡:“嗯,剛剛我說到哪了?啊,對,南兄弟你是問我咋在這邊逗留了那麽久是吧。”
“這也沒有什麽辦法,我這些後輩都是是第一次出門,經驗不足,進展不快也不是不能理解,我們在這都已經滯留五天了,依舊沒有找到六欲草的痕跡。嗯……這麽說不太對,我們要找的是一種跟六欲草伴生的,名為鋼鱗蜥的靈獸,在它們的居所附近,基本可以找到我們要的藥草,我們也是今天下午,才在樹林的另外一片區域,找到它們的蛛絲馬跡。沒有意外的話,明天我們應該就能夠達成目標了。”
“哦,那就先預祝下諸位心想事成了。”南夏聽得津津有味,抱拳說道。
隻是吳繼鋒臉上倒是沒多少笑意,神色有些凝重:“最好是能夠這樣吧。不過那鋼鱗蜥也是一種性格暴虐的靈獸,自然不會願意將自己看管的六欲草拱手讓人,到時候肯定避免不了一場惡戰。雖說這些年輕人都是一境中的佼佼者,但是生死搏殺的經曆過於不足,到時候還得我去花多一些心思。”
南夏沒法多說什麽,他也沒有類似的經曆,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有些緊張的吳繼鋒,隻好緘默地低下視線,想著該怎樣說些司空見慣的大道理才好。
“啊啊,抱歉,這些話南兄弟你不用多想的,
都是我們自己的問題。”吳繼鋒看出了南夏的躊躇,打起精神說道:“南兄弟你是從東陵那邊剛出來的吧,聽說就在前兩天有一個很高境界的修行者在城裏大肆破壞,然後莫名其妙地就被個不知來路的人給幹脆利落地收拾了。我原本還想知道其中的細節,隻是問了師門中的長輩,被告知相關的消息都被封鎖得很死,他們除了上述說的那些也不知道別的什麽。而南夏你既然當時在東陵城,肯定知道不少被隱瞞的內幕吧,不知可否挑上些來說下?”
南夏撇過頭,卻發現吳繼鋒兩眼放光地看著自己,就連在遠處原本高談闊論的其餘四人,都不約而同地壓低了談論的聲響,偷偷摸摸地將耳朵轉到這邊,這讓南夏有些無所適從,真心不知道該挑些什麽話來講,才不至於說出些震撼人心的真相。
無論是世俗間無人聽聞的七境修行者,還是就是自己將一個七境修行者擊殺,抑或是神子跟他相談的那些關乎世界脈絡的話題,都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告知他人的東西。保密性還是其次,主要還是這些內容過於荒誕,哪怕是事實都讓人覺得難以置信,每一個拋出來都是足以動憾人們的常識。隻是自己又不習慣說謊,真要自暴自棄地說自己不知道,以這些修行者的眼力與興致,肯定從一開始就瞞不過對方。要說什麽,要隱瞞些什麽,這對南夏來說,著實是個很大的難題,需要他多加考慮多加思考。
但當南夏總算整理出些脈絡,可以試著一講時,不遠處的灌木叢中突然傳來一陣腐敗的腥氣,有沉悶的嗚咽聲在空曠的平地附近幽幽回響。在那被枝葉和草木遮蔽的陰影深處,陡然間亮起數團燭火般的幽光,漆黑色的毛發隱藏在夜色之中,借著依稀的火光才能勉強看見來襲著的身形。
那是一群饑腸轆轆的野狼,循著火光找到了這群並不算多麽肥美的獵物,又因為生存的本能驅使,而不懼火光朝著眾人所在的營地緩緩走來。從它們的毛發與獠牙來看,它們應當不是天地靈氣孕育而生的靈物,隻是在這片山嶺附近生活的野獸,與南夏之前見過的青光狼可謂天差地別。可盡管如此,這些野狼的數目依舊不容小覷,一眼望去就有接近二十隻之多,皮肉下方的肌肉高高隆起,利爪被打磨得堅實鋒利,滿口的尖牙可以隨時割裂肌膚咬進血管,是這片區域內最危險的狩獵者之一。
另外一處篝火的四人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這般陣仗,神色都有些慌亂,聽到吳繼鋒的聲音才逐漸沉穩,意識到眼前的狼群隻是平常不過的野獸,哪怕他們都隻是一群一境的修行者,也足以應付過來。
南夏正想拔出熟邇過去幫忙,但吳繼鋒則一手按住南夏,語氣輕鬆地說道:“南兄弟,你就跟我一起在一旁看著就好,當做你幫我們做這頓飯的餘興節目,也正好可以鍛煉一下這些年輕人的實戰。再說了,遇到這種危險,當然是讓我們這些修行者先上去扛著,保護南兄弟你這樣的普通人是我們的使命與本分。我們青魚堂,可是一直秉持著這樣的準則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