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東陵
東陵是大淵東部最大的城市，也是整個神州大陸最為繁華的港口。
從大陸諸國出發的商隊，沿著奔流入海的各色江河，將來自大江南北的各種奇珍異寶，一方水土養就的獨有貨物，以及最尋常不過但數量極大的常見物資，盡數匯聚於此，形成了大陸中最為繁忙的貿易樞紐。大筆的金錢流動帶來了無數的商機，整座城中到處都可以看見密集的集市，隱蔽巷落中開滿了形形色色的賭場，各種娛樂設施簇擁密布。
富足的經濟也給東陵城的建設帶來了許多的好處，城市裏每隔數年就會有一次較大的修繕，官府甚至會撥下大筆的經費供尋常百姓家進行修整。在其他地方一年或許才有一次的祭典，在這裏每隔幾個星期就千方百計地想著緣由辦上一場，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基本每天都能聽到喧嘩的人聲，看到焰火升向高空，綻放開璀璨光華。
東陵城得天獨厚的地勢也成了宜居的好去處，位於東海之濱，山崖之上，一年到頭來也不會有多少次惡劣的天氣，海嘯洪流也觸及不到街道與房屋。不少從朝廷那邊功成名就退下的老人，都會在這邊修建豪宅，體驗舒適的養老生活。每天起來曬曬明媚的陽光，穿越熙攘的人群看看世界各地的千奇百怪，傍晚時站在山崖邊緣，遠眺浪花東逝，潮汐漸落。
隻是這些誘人風光，都與南夏和蘇半熟毫無幹係。
他們隻能傻乎乎地站在東陵城門之外，享受著淩晨四五時的清冷晚風。
有天人包接包送是不錯，但是速度太快也是個弊端，兩人走到城門前，發現時間太早，城門緊閉，周遭不見一個人影，隻能望見哨兵在高聳的圍牆上反複巡邏。
兩人閑來無事，也不願這麽繼續這麽傻站著等待太陽升起，便找了片青草還算茂盛的草叢，躺在上邊仰望星空，你一言我一語地隨便閑聊。
“蘇半熟，你的傷口還疼嗎？”
“早就沒事了，天人那邊的藥還是給勁，看著一團白的，都不像我們平時用的草藥，但效果卻沒啥兩樣，隻是塗藥之前的消毒實在有點疼。南夏你說，他們是從哪弄來這麽高濃度的酒啊，聞著是真的香，但塗在傷口上，就跟刀鋸似的，我差點疼得叫出來。”
“得了便宜就別賣乖，人家不收我們錢呢，到了東陵城再去找醫生，你不花上幾十兩銀子出得了門？”
“嗯嗯，這話真有道理。”
“對了，南夏，我先前是不是沒問過，你去東陵城是要送劍對吧，給誰來著？”
“我想想，好像是一個叫方天燼的男人來著。師兄還說這人是個大家子弟，他的家族在東陵這邊也是相當有名，我們隻要進去隨便打聽打聽，應該很輕鬆就能知道他的消息。”
“東陵城這麽大哎，你確定找得著？”
“那也得找啊，不然怎麽回去交差？雖說仞雪都已經損壞成這樣子了，但至少也得送到人家手上吧。現在就擔心禮物太過於寒酸，人家不願接受這份情誼。”
“安啦安啦，俗話不是說嗎，禮物不分貴賤，心意到了就行，而且你這把仞雪也沒你想象的這麽寒磣，你看我一個堂堂的四境修行者，不也用得挺開心的嘛。”
“這還真是多謝你了啊。”
“算了，先不想這事，蘇半熟你還有錢不？”
“怎麽，有想買的東西？不是我自誇哦，我現在身上可是依舊一分錢沒有哦，跟你見麵的時候是怎麽樣，現在就還是怎麽樣。”
“那咋整？我也快沒了啊。”
“啊咧？”
“你啊咧個錘子啊，現在情況很緊急好不，以我現在身上這麽一點盤纏，來到的還是東陵這樣想想都知道消費水準極高的地方，先不說吃的喝的，就說今天晚上，我們該哪裏找睡覺的地方去？我可不覺的睡在大馬路上會沒有巡街的過來趕人。”
“虛啥，南夏你忘了嗎，我們是要去找一位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哎，既然是你師兄的舊識好友，麻煩他安排個客房不過分吧，咱們也不需要多好的，哪怕睡柴房也行。萬一人家還很惦記和你師兄的情分，咱們這來東陵這幾天每天吃香喝辣，到處尋樂子玩也不是沒有可能。”
“最好是這樣咯。”
“好啦好啦，事情發展肯定會順利的。你看，太陽都升起來了，應該很快就會打開城門了，咱們去那邊排隊等著唄。”
南夏循著蘇半熟的視線往遠處望去，遙遠的天空中確實已經浮現出一抹肚白。東陵城中那些做早餐生意的小販也已醒來，開始進行早晨的準備，有迷蒙的紫煙向著高空嫋嫋升起。在城牆上邊巡邏的衛兵也正值交班，彼此打著招呼，總算讓等待許久的兩人聽到些稀疏的人聲，應該再過不久，這座代表繁榮的巨城，就要去接待來自各路的賓客，複歸平日的昌盛。
南夏兩人排掉屁股上沾染的雜草，趁著簇擁在城門之前的隊伍還沒有變得猶如長龍之前，跟到了已經稍成氣候的人群後方，等待城門正式開啟的時刻。
等到太陽已經升至半空，陽光將大地渲染成一片璀璨的金黃，封閉的厚實總算打開，將遮掩在在城牆後頭的大好風光展現在兩人麵前。
進了城第一件事，南夏和蘇半熟兩人也沒急著去打探消息，而是去找那些開起的早餐鋪子，準備犒勞一下早就饑腸轆轆的身體。
畢竟上一次有東西進肚，還是在張家聚會時扒的那幾口，經曆過一晚的變故，早就變成靠意誌堅持到現在。再加上先前喝的咖啡那玩意，提神效果是真的可以，徹底斷絕了兩人想借機小盹降低能耗的想法，隻能老老實實等到天明。
直到找了一家最近的早餐鋪子，在裏麵點上了兩大碗白粥，啃上了數根油條和幾大個白麵饅頭，再輔佐上一口用重鹽醃漬成的鹹菜，兩人終於感覺到自己活了過來，互相都能從彼此臉上看到多上幾分神采。
隻是當付了錢以後查看錢包，兩人的臉色瞬間從些許滿足的潮紅褪為一片蒼白，就憑剩下的這點數目，如果找不到方天燼的大腿的話，今晚定然就是要露宿街頭，還是要隨時擔驚受怕，提防著不要被巡邏的守衛當作無業遊民趕出城的那種。
所以，兩人剛一吃飽喝足，就開始去打聽情報。
南夏走到街道一頭，環繞四周，看到就在一棵梧桐樹下方，有一位年過六旬的老人，顫巍巍地搬來一張木桌和板凳，再在一旁支了根白底紅邊的大旗，上麵寫著神算二字。
這般看來，這老人應當是一名常見的算命先生。
此時此刻天色還早，路上也見不到多少行人，有的也行路匆匆，不是那種好意思截下來詢問資訊的閑人。那麽這算命先生正好是一個不錯的對象，就希望
別是那種強買強賣的主。
南夏和蘇半熟走到算命先生好不容易才架設好的攤子前，還沒開口，老人就察覺到了兩人的到來，一震衣袖，一撫白須，以一幅仙風道骨的姿態熱絡說道：“哎喲，兩位年輕人，相逢即是有緣，不知是找老夫何事？不瞞二位，老夫做這卜卦解簽的行當也已做了二十年之久，可謂頗有心得，預測極準。兩位不如試下，保證可以預知吉凶，知曉各路來事。”
“呃，這位老人家真是抱歉，我們隻是剛來這片地方，想問下路。”
老人原本熱絡的神情瞬息變得嫌棄起來：“你們這兩娃子咋這麽不懂事哦，求助於人也不去替對麵設身處地想想，真當這世道有免費的吃食喔？”
南夏被老人指責地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兒才悻悻說道：“我們兩人初來乍到此地，身上盤纏也已用得差不多了，實在沒辦法給老人家您提供什麽生意。還希望老人家您可以施以援手，不會去問多麽麻煩的事的。”
“嗯哼？”老人拉出個逐漸升高的鼻音，眼神上下掃視起兩人。
當他從蘇半熟身上打量了好一段時間，眼眸之中緩緩流露出一抹光彩。他收回視線，將身體湊近南夏麵前，雙手扶住下顎，壓低聲音跟南夏說道：“你們是那修行者？”
“這個……我不是，我的夥伴是。”麵對老人突然的提問，南夏有些躊躇，最後還是給了個模糊的答案。
“怪不得怪不得。”老人砸了咂嘴，語氣相當讚歎：“難怪我第一眼看到那位小兄弟，就感覺到一股常人沒有的氣場，如此氣宇軒昂，意氣風發，怎麽都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依我這麽多年來的算命經驗，看過的奇人異士也有不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小兄弟少說都已經到了四境修為，而且年齡不會超過三十之數！”
老人轉過頭，看向蘇半熟，說道：“對吧？”
蘇半熟眼神有些戒備，這老人隻需幾眼功夫，就徹底看穿了自己的修為路數，自己絲毫沒有感知到他人的神識。再加上自己因為老瘸子的教導，平日裏都會刻意隱藏自己的修為，但依舊沒有蒙騙到這個老人，這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懷疑起這老人的身份。
於是，麵對老人的質問，蘇半熟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老人像是沒有察覺到蘇半熟的警戒一般，笑眯眯的回過頭來，重新盯著南夏的雙眼，語氣倒是比先前愉快許多：“既然一大早就能看見如此有前途的年輕人，著實讓人心情大好。這樣吧，老夫就姑且聽聽你們要打聽什麽消息，不過如果你們要抽簽算卦的話，還是得照正常價錢來，可不能靠著修為欺負老夫。”
“那麽多謝老人家了。”聽到老人的回答，南夏麵露喜色，也不繼續客套，直接詢問老人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老人家，你是否知道東陵城裏，有什麽姓方的大戶人家呢？”
“嗯，就這？”老人有些詫異地回道。
“怎麽，是有什麽不方便嗎？”
“沒事，就是沒想到你們還真問了個一點都不麻煩的事情。”
老人用雙臂撐起肩膀，使身體往後邊的樹幹上靠了靠。
“說起東陵城裏姓方的，那就隻有一家，位於敬若街的方候府。不管是靠累累戰功奪得爵位的方侯爺，還是東陵城裏第一執挎方天燼，都是有名得很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