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我替你了仇
毫不掩飾地將最真實的自己暴露在這深夜漆黑的水域中,蕭傾凡渾身戾氣凝結有如實質,一舉手一抬足之間都如同利刃劃過水波,帶起深深的寒氣。
無、一、幸、存。
蕭傾凡走過的地方,那些奇怪的魚類都被切成了碎片,根本連一點回擊的餘地都沒有。
在所有的怪魚都被處理掉後,蕭傾凡並不急著走,而是仿若閑庭漫步般走到了一口腐朽的木箱旁,一抬腳將之踹了個七零八落。
木箱在水中發出沉悶的聲響,在破碎的一瞬間似乎有什麽東西滾落了出來,但因為數量過多,一下子激起的泥沙反而妨礙了視線,讓人無法在第一時間看清。沒過多久,渾濁的河水重新沉澱下去,那些滾落的物品暴露在波動的水中,帶出一絲若有似乎的怨氣來。
水鬼?
眼皮微耷,蕭傾凡唇角浮起一抹不屑。
除了以前在蕭陌然接的一單生意中見過一隻懷孕女屍,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類陰邪之物呢!可是,那又如何呢?就這種程度,不借助外物都沒法出去作亂,這會兒被自己放出來竟然還敢放肆,看來是死一次不夠,還得飛灰湮滅才行。
毫不在意地踢開腳邊的那具無頭屍體,蕭傾凡背著手盯著暴露出來的唯一一具完整女屍,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兒,等對方自己做出反應。
自己的老巢都被人端了,女屍的耐性自然有就所剩無幾了。若是對方在殺完她的那些寵物後自覺離開,她是半點都不願意動手的。可明顯的,對方並不想走,還有繼續糾纏的意思,那她就無須忍耐了。
驟然睜開的眼中閃過一點腥紅,原本已經高度腐爛的屍體像是籠上了一層朦朦朧朧的輕紗,在不經意間雲霧散去後,留在原地的已經是一名身著鮮紅嫁衣的妖嬈女子。
“公子這般俊俏,年紀輕輕已經有了這般修為,為何要來與我這樣的孤魂野鬼為難呢?”一臉蒼白唯有嘴唇紅豔的女水鬼緩步繞著蕭傾凡走著,攏在衣袖中的雙手悄然伸出細長鋒利的指甲,分明隻是在分散對方的注意力而已。
“知道自己是孤魂野鬼還不好好藏著掖著,非要出來招惹無常勾魂,不是自找又是什麽?”滿是嘲諷的眼神往女水鬼身上一剮,蕭傾凡話語中的刻薄勁兒與蕭陌然平日裏的模樣竟是出奇的一致。
“你!”女水鬼被蕭傾凡的話語一堵,胸口一陣劇烈的起伏後又快速地壓了下去,臉色忽地一白,已經是泫然欲泣的模樣。這般做態若是放在陸地上,怕是已經兩行清淚,梨花帶雨了。
“公子以為我是願意這般的麽?實在是小女子死得冤枉,大仇未報心願未了,又如何入得了輪回呢?”殷殷切切地把自己的悲慘境遇一頓訴說,女水鬼站在蕭傾凡身側,一副恨不得倒進對方懷中的模樣。
據這女水鬼的說法,她本事城內好人家的女兒,從小有一份美好的姻緣,卻因為自家當官的爹爹貪汙被查,不得已淪落了青樓。在青樓中她受盡欺淩本想一死了之,偏她姻緣的另一端找了來,對她百般柔情各種的不嫌棄,於是她就做夢了。夢想著跟心上人雙宿雙棲,離開青樓然後十裏紅妝接近家門什麽的,卻不想最後,不過是鏡花水月夢一場罷了。
心上人來接她,她穿著火紅的嫁衣,帶著數年來存下的珠寶,欣喜得好似百靈鳥一般,呼吸著自由的空氣連周圍的流言蜚語都當做了悅耳的曲子。
隻是,像所有聽過的故事一樣,入了青樓出來的女子,又有幾個有好下場的呢?
她的珠寶被負心漢帶走,她的人被負心漢交給了人販子,她的心、她的尊嚴……都被踐踏成了細碎的稀泥。
她怨哪!她恨哪!她不甘心啊!
她用在青樓學的那些狐媚手段去討好那些要將她賣掉換錢的人販子,她忍著被發現的恐懼用盡一切手段去尋求活路……最後,官兵來了,人販子為了毀滅證據,給他們所有人下了藥裝進大箱子裏,然後沉到了河底,他們被活生生的溺死在了水中。
身著火紅的嫁衣,生前已是怨氣衝天,死後又不得善終,在這一堆冤魂中,她的怨氣顯然是最重的,成為厲鬼那是分分鍾的事情。隻是,哪怕她成了厲鬼,她所能活動的區域也不過這條河,以及河岸邊的一點點距離,想報仇的話,除非她能有更為強大的力量。
可是,幾十年過去了,她哪兒都去不了,哪怕吞噬了那些同樣冤死的鬼魂,哪怕她製造出了這麽多的怪魚去幫助攝取魂魄,她能活動的範圍,還是隻有那麽一點點……一點點……
“與我何幹?”聽著女子絮絮叨叨著她的過往,蕭傾凡就像是在聽故事一般,雙手抱胸,無動於衷。
“什、什麽?”顯然是沒想到自己這般柔弱博取同情的手段竟然絲毫不起作用,女水鬼神情一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那是你的事情,與我有何想幹?”撇撇嘴,蕭傾凡隱約地還有了些不耐煩。
若不是不想那麽快回去麵對然然,他才懶得聽這個女鬼囉嗦呢!
“你這個人就沒有同情心的嗎?”臉色一沉,女水鬼臉上可憐兮兮的表情掛不住了,看著蕭傾凡的眼神似乎恨不得將之撕成肉片兒。
“同情心這種東西,拿出來做做樣子也就算了,這裏就你我兩個連人都不是的異類,你覺得有必要裝嗎?”看白癡一樣地在女水鬼身上掃了一圈,蕭傾凡忽然覺得智商不在一條線上,要用來耗費時間也是挺難的。
“難道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心軟嗎?”女水鬼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深受打擊。
“我若是心軟了,你這鋒利的指甲,是不是就要準備把我給撕了?”戲謔地挑動唇角,蕭傾凡視線落在女水鬼的衣袖上,擺明是早就看穿了一切的。
女人這種生物,不管是人還是鬼,一旦惱羞成怒動起手來那都是要多狠有多狠的。不同的是,在生為人的時候,手段可能會迂回一些,而在成為鬼時,那就是相當的直截了當了。
尖銳泛黑的指甲狠狠地往蕭傾凡臉上一抓,女水鬼臉上的嬌柔嫵媚瞬間退卻,隱隱現出腐爛的皮肉和其下的白骨,讓人一見之下恐懼感便生了出來。隻是女水鬼顯然是在水裏待久了腦子進水了,完全忽視了對方都能麵不改色清除掉那些惡心的怪魚,又哪裏會因為她的這副模樣兒而有所阻滯呢?
抓住女水鬼伸過來的手臂一扭一撕,蕭傾凡相當果斷地就讓對方成了一隻獨臂女鬼,然後將那隻斷臂如同垃圾一般扔在了怪魚的屍體堆中。
手臂的失去對女水鬼來說造不成什麽痛楚,隻是力量卻是不可避免地減少了那麽一些,讓她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亂了起來。
“你……你為妖,我為鬼,我自認不曾得罪於你,你何苦非要整治於我?”技不如人,女水鬼倒還是知道服軟的。若不是本體在這她不能走遠,打不過就跑的事情她早就做出來了。
“到底是女人,才斷了一條手臂就害怕了。”麵無表情地走近女水鬼,蕭傾凡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般,帶著少許鱗片的手搭在對方的胳膊上,像是在做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毫不費力地就將她另外一條手臂給扯了下去。
“你……你……你到底是什麽人?”女水鬼心中一陣害怕,忍不住往後退了開去。
連折兩條手臂,即便她有法子找回來,修為也是損失了許多,要想報仇,更是難上加難了。
“就你這樣不中用的,動我家然然的時候,有想過會是這樣的下場麽?”翻看著修長白皙的手掌,蕭傾凡問得漫不經心。
“我何時動過你家然然?”饒是女鬼再笨,此刻也明白自己定然是惹了什麽了不得的人了。
“然然也是你叫的?”眼神一厲,也不見蕭傾凡有什麽動作,女水鬼已經整個的甩出去了老遠,極其河底大片的泥沙。
一腳踏住對方的腿腳,蕭傾凡並不打算給對方留下生路。
“我……小的知錯,您大人大量,放過小的一次,小的願為大人效力!”女水鬼見風使舵的本事顯然是不錯的,跑不掉立刻就投誠了。
隻是她願意,蕭傾凡卻不願意。
“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身上的暴戾一下子釋放出來,蕭傾凡腳下微一用力,隻聽“哢嚓”一聲,女水鬼的小腿便被猜進了河底泥沙中。
“啊——痛!”女水鬼慘叫一聲,明顯感覺到對方這一腳跟之前撕手臂的力量完全不同,已經觸及了她的魂魄。
“大人、大人我再也不敢作祟了,若是傷了大人的朋友,小的願意賠禮道歉,請大人饒我一次!”整個身體如同秋葉般瑟瑟抖動著,女水鬼狼狽的模樣與之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的仇報了嗎?”蕭傾凡吐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語。
“啊?沒有……呀啊啊啊啊啊——”女水鬼還在疑惑對方為什麽要問她這個問題,下一刻身體便如同浸進了熱油鍋一般,騰起了一陣濃濃的煙霧。
“反正你不能走,這仇我替你了了,你該知足了吧?”看著身前的河水沸騰掙紮,蕭傾凡細語一般說了一句,探手接下了一枚火紅的珠子。